芜幽神识恍惚,眼前浮现出数条巨龙在仙气渺渺的池水中嬉戏的景象。
龙池旁边正有两人的背影,一人白衣持剑,一人红衣飘飘。
忽而,眼前的画面朦胧。又是另一处仙池旁,似有一位仙气飘飘的仙者在舀池中之水。
芜幽走上前去,那仙人抬头但看不见面相,又见他抬手在自己额间一点,芜幽猛然惊醒过来。
只见众人都在承受抽魂噬魄之痛,而仙然的躯体已经被空中那只巨大的蛊虫稀释的力量撕碎了,正一寸寸消散。
芜幽额间飞出银针刺穿了那只巨蛊,就在同一时间,从仙然消散的躯体中飞出一张碎布,悬浮在蛊虫之上泛起一道耀眼的光芒,将蛊虫以及周围的血雾一同吞并殆尽。
灵甦几乎是一瞬间抽身将碎布夺在了手中,化成一道邪灵飞走了。
尘潇手拄着剑柄单膝跪在地上,看着眼前消失的仙然一时间心痛地站不起身来。又见凛笙昏倒在芜幽怀里,才艰难起身去查看情况。
芜幽在仙然的住处搜寻到了部分剩余的罂粟的种子将其碾成碎末涂在凛笙的伤口上。
罂粟蛊已死,被设蛊毒的人,精魂不再流逝,只要常规解毒便可以无大碍了。
但凛笙修为尚浅,被吸走大部分阳气,仍然处于昏迷状态,时不时会说一些胡话。
尘潇沉默地守在床边为凛笙擦汗,心中有万分复杂的情绪翻涌着。
“你还是先去休息吧!”芜幽看他脸色不好,上前劝道。尘潇缓缓起身看着芜幽,脸上显不出任何表情。
“植物一般华为毒,则谷为解药。凛笙不会有事的,我到是更担心你。”
尘潇勉强露出微笑,“我没事。”说着便走到桌子旁边坐下。
芜幽将凛笙慢慢扶起,为他的各个经络施针放出不少毒血,又将他轻轻扶躺在床上。
“芜幽”听到尘潇这样唤自己的名字,芜幽忽然愣了一下。
“对不起——”尘潇轻声说道。
“何出此言?”
尘潇垂下眼帘,叹了口气,“如果不是一路上我对你有所防备,可能这件事还有另一个结局。”
“如果你是因为这件事和我道歉,大可不必。”
芜幽走到尘潇面前继续道,“如果我是你,我也会有所戒备。但是你说的另一个结局,是没有的。仙然害了那么多无辜的人,这是她应该付出的代价。这不是你的错,你不要自责。”
尘潇对这番安慰的话很是感激,但这改变不了他没有救下仙然的事实。
“用自身来养罂粟蛊,本来就是拿自己做祭品,她在做这件事的时候就已经知道有今天了。也许,她的诉求很简单,只是想再见见他的师父。至少在死前,她见到了。之所以设下蛊阵,是因为你打碎了她的梦。”
尘潇微闭着眼睛,觉得自己头痛欲裂。芜幽刚要为他诊断,凛笙却在一旁说起胡话来。
“母亲,你会没事的。求求你们救救我母亲——”
尘潇刚要起身却被芜幽按住,“我过去就好了。”
眼前,芜幽的身影开始变得模糊,却不知何时,尘潇站在一望无际的黑暗里。
“尘潇——”空荡荡的回音不知从何而来,尘潇原地转着身子却什么也看不到。
“尘潇——”又一声呼唤,尘潇背上的正阳剑瞬间出窍稳稳地落在了手中。跟着剑光望去,是一只巨大的邪魂漂浮眼前,正对着他邪魅地笑着。
“你不是恨我么?你杀了我呀!”邪魂的声音充满了魅惑。尘潇摇摇头感觉这一切并不是真的。
“你忘了?是我害你被逐出师门的。你师父也是被我害死的,哈哈哈……你来杀了我呀……”
尘潇的手在颤抖,手中的剑不听使唤的牵着自己向前刺去。
眼前的邪魂忽然幻成了云虚,他脸上的表情一会笑一会悲,“杀了我,尘潇——,我控制不住他了。杀了我,不然剑魔就要解除封印了——”
“不行——”尘潇一步步向后退去,可邪魂却步步紧逼。
“杀了我,你不是恨我么?”邪魂笑道。
“杀了我,不然来不及了——”云虚痛苦的哀求着。
一道裂隙将黑色的空间骤然点亮,各种奇怪的声音混杂在一起,在尘潇耳边回荡着。
就在裂隙崩开的一瞬间,云虚的翠玉剑立在眼前唰地一声向自己的身后斩去。
邪魂哀嚎着,与云虚手中的剑僵持在半空中“快动手——”云虚已经支撑不住了。
邪魂吸收剑魔的魔气后已经脱离了云虚的掌控,一道血光从云虚手臂处飞溅到尘潇面前。
尘潇颤抖着双手,举起手中的正阳剑,腾空而起,周身的剑气凝聚出无数道蓝色剑光纷纷向那邪魂飞去。
邪魂与无数剑光相撞的瞬间,一道刺眼的白光与正阳剑本身的光芒结合成赤红色,将整个黑暗照亮了。
尘潇被这强光刺的闭上了眼睛,当一切归于寂静,他才缓缓开眼睛。
云虚正站在罂粟谷的青石门前,释然地笑着道,“替我好好照顾青璋。”说完,便转身向石门走去。
“云虚——”尘潇伸出手却什么也没有抓住。
“潇儿——”一声熟悉的呼唤,尘潇抬眼看时,石门前站着的竟然是师父。
他手持正阳剑,一身凛然的正气透露着昆吾派剑魂殿最尊贵的身份。
那微微勾起的嘴角,即高傲又坦然,道,“身为我剑奕魂的弟子,你不能哭。”
尘潇这才顺着他的目光回过头去,正看到一个十四岁的白衣少年跪在那里,眼含泪光。
“潇儿,答应师父不要再入这高塔。也不要恨任何人,这都是师父自己的选择。”说完,那个身影缓缓穿过罂粟谷的青色石门。
“师父——”那个哭泣的少年不是尘潇自己么?而他身旁那个女孩也正哭喊着“师父——”她是仙然么?
青色石门上映出两张不同的笑脸,师父与云虚……
尘潇惊醒时芜幽正坐在他的对面,“如果再这样下去,还没等凛笙醒来你先倒了。”芜幽叹道,说着便为尘潇诊了诊脉。
“咳,咳——我这是老毛病了。”说完尘潇又咳了几声。
“人体的五藏阴阳调和有相生也有相克。从阴阳则生,逆之则死;从之则治,逆之则乱。反顺为逆,是谓内阁。你五藏皆咳,可是反顺为逆。”
芜幽担忧地看着尘潇,继续说道,“有些病,表现在藏腑,其根源在于心结。‘所有的恩怨都不能成为残害无辜的理由’,这是你对仙然说的。同样,所有的恩怨,更不能成为伤害自己的理由。”
说着,芜幽抬起手将尘潇蹙起的眉头疏散开,又疏通了尘潇的经脉。
“你这邪毒时隐,时浮,你强行压制会损伤经脉。必须想个办法去除才行。”
尘潇看着芜幽淡淡道:“这邪毒之事,不要与凛笙说。”
芜幽见他如此说,点点头也不再多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