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人鱼岛的一个花名册上看到了组织的人,”柯南道,“是明美小姐的妹妹,宫野志保。”
他把自己拍的照片调出来,又把手机递给克恩。
“上面也有黑泽阵的名字,这两个名字中间的是‘鱼塚三郎’。”柯南补充,“他应该也是组织成员。”
克恩顺着柯南把手机递过来的那个动作看了一眼手机屏幕,上面的是一个花名册照片,镜头的重心是:‘四十七黑泽阵’、‘四十八鱼塚三郎’和‘四十九宫野志保’。
黑泽阵是琴酒的名字,宫野志保是雪梨的名字,中间的那位鱼塚三郎大概率也是组织成员,而且同样是代号组织成员。
他点头,附和道:“是的。”
柯南用视线打量着克恩的神色,发现克恩依然很平静,也没有顺口说出‘鱼塚三郎’的代号,他有些失望,又振作起来,继续往下说,“我询问了岛上的居民,他们还记得这几个人。”
每年人鱼祭典的时候都有很多游客来来往往,按理说居民们根本不会还记得黑泽阵他们,可他们实在是太令人印象深刻了,身上的装扮都是黑色的,像是一只只漆黑的乌鸦,脸色也都格外冷淡,一看就不好惹,很黑色人物。
而且,他们到岛上之后,也和柯南一样询问了很多有关于人鱼的事情,不过柯南是用小孩子的好奇口吻询问的,居民们没有起疑,只以为这是小孩子的日常好奇心。
而那三个组织成员询问的时候根本没有掩饰,特别是那位银发黑衣男人,根本不是在打听情报和询问,而是在审问。
他审问的重点是人鱼以及一些其他的方面。
比如人鱼岛的人鱼传说持续多久了,在一个世纪以前有没有出现过人鱼,当时有没有人鱼被人类蛊惑过,主动走上岸献上自己、让对方长生,岛上的居民们有没有见过一位很成熟稳重的绅士,或者岛上有没有发生过一些奇怪的命案。
粗略地讲述完琴酒的审讯问题,柯南道:“都是一些很奇怪的问题,对吧?”
他小心翼翼地询问,“他是在找你吧,King先生?”
‘一个世纪以前’,这个形容太过精确定位了,在打听到这个情报的瞬间,柯南的直觉天线就陡然竖直,开始疯狂颤抖震动了。
“应该是。”克恩轻描淡写地回答,指向太明显了,明显到令人无法反驳。
得到回答,柯南立刻询问,“琴酒不知道你是‘莫里亚蒂’吗?”
“他问最近一个世纪、有没有一位很令人印象深刻的绅士拜访过人鱼岛的时候,几乎每位居民都下意识询问那位绅士的样貌特征或者是名字,但他……”
柯南顿了顿,他回忆着居民的语气,转述出来,“但他只回答了那位绅士可能会用‘莫里亚蒂’这个名字。”
“其他一概不知。”
这是在寻人吗?不,这是在大海捞针,是在徒劳无力地做一件不可能的事。
为什么出现这种情况,参加了‘工藤情报共享会’的柯南能推理出来,克恩在白沙街福利院曾经留下过一些荧光字迹,他不知道那些荧光字迹具体是什么,只知道工藤优作总结的转述,说那些荧光字迹能指引看到字迹的孩子们破掉困境。
荧光字迹给那些孩子们提供破解困境的方法,而克恩本人的追随者则为那些孩子们提供了清场和执行方法的土壤,剩下的,则需要那些孩子燃烧起自己的勇气。
只要咬牙勇敢一些,就可以走出福利院,当然,走出福利院后,面对的也不是自由,而是更宽大的牢笼。
从工藤优作偏低的郑重语气和措辞,柯南能推测出来那种逃脱方法一定是不怎么美好的,但一定是有效的,有效到只要发现字迹的孩子鼓起勇气、一切就会迎刃而解。
在白沙街福利院那种令人绝望的泥潭里,荧光字迹其实有些微妙的合适,它是一道在漫长黑夜中幽幽亮起的微弱光芒,指引着方向。
这道光纵然很微弱,却是和整个黑暗世界都截然不同的存在,想要向上挣扎的孩子只能用力、用力、再用力地抓住它。
而琴酒,就是发现微光、并用力攥紧它的落陷者。
这一点,柯南很有代入感:在克恩出现之前,那种沉重的、不容置疑的黑暗就沉甸甸地压在他的背上,让他就连挣扎也显得无力起来。
在克恩出现之后,他就陡然轻松起来了,眼前的组织也再也不是铺天盖地的黑色,而是一团黑色雾气,它会惧怕、会不安涌动,不再是不可战胜的存在的。
根据自己的感觉推理,柯南推测琴酒对克恩,应该是对尊重长辈的那种态度。
起码在刚离开福利院的时候是这样,现在过去这么久,他推测这种尊重感哪怕随着时间的流逝减淡了一些,也和那段白沙街福利院记忆紧紧纠缠在一起的。
不过……
琴酒不是见过克恩吗?
在第一次来酒吧的之前,柯南就从凶手先生那里打听到了‘前几天有位看起来很凶的银发黑衣人拜访酒吧呢!’的信息了。
难道,在几年前的时候琴酒还没见过克恩,是最近才刚知道克恩就是‘莫里亚蒂’的?
柯南把疑惑的视线转向克恩。
“大概不知道吧。”克恩再次轻描淡写地回答。
“是吗?”柯南若有所思,又反应了一下,意识到克恩的回答没加‘当时’、‘之前’这种限定词,“等等,现在也不知道吗?!”
克恩瞥了一眼柯南诧异盯过来的眼睛,偏了一下头,持续轻描淡写,“不知道吧。”
“……”柯南先沉默了一秒,“?!”
他艰难开口,“原、原来不知道。”
……怎么可能不知道啊!
克恩先生不是和组织也有打过交道吗?也和琴酒见过面,琴酒就没认出、哦,只见过字迹的话,确实会见面不相识。
他艰难地沉默住。
“嗯,知道不知道不重要吧,”克恩回忆了一下第一次和组织成员·琴酒的见面,又回忆了一下第二次和组织成员·波本的见面,他漫不经心地补充了一句,“他的态度不太友好。”
琴酒的态度不算多友好,看起来很不耐烦送邀请函这种东西,对比波本的态度就更不友好了,每句话都是硬邦邦的冷硬语气。
现在加上柯南,如果对方知道,估计抬手就是一枪崩过来了。
不过克恩接受良好,特别是对比小白,他更愿意和态度格外冷硬、公事公办,做完任务就直接走的琴酒相处。
“态度不友好?”柯南想了想那一棍,在头顶冒出一串省略号。
确实挺不友好的……
他转移话题,“除此之外,我还打听到了一件事,在三十年前,曾经有一个金发女人拜访过人鱼岛,琴酒询问过居民这件事。”
据居民们所说,那是金发女人是个很年轻的开朗女性,她有着一头淡金色的卷发,衣装风范都很独特,有一种维多利亚时代的风格。
那是一个很奇怪的人,有的时候,她会穿着白衬衫、牛仔裤和皮靴,跟着渔船出海捕鱼,在阳光下露出大大的笑容,有的时候,她又会穿着高雅的黑色燕尾服,戴着一顶英伦式的黑色帽子离开。
她只在岛上住了一年。
来到岛上的时候,她是突然拜访的,也是突然住下的,就像是天空飘过来的一朵云朵,离开岛的时候,她也是突然离开的,岛上的居民是发现一个多月都没有见到她,才意识到那位不太会说日语、一直坚持欧洲口音英语的金发女性已经离开了。
她太漂亮了,也太令人印象深刻了,所以几十年后,在琴酒询问那位女性的时候,仍然有年迈的老人回忆起来她了。
让柯南格外注意的是那位年迈老人的形容,‘她很爱笑,对着突然卷来的浪花会笑,对着脸红的孩子会笑,对着酿造好的酒也会笑,每当在阳光下笑起的时候,她那深绿色的眼睛就会弯起来,眉毛也会高高扬起,脸上的白色斑点也淡化起来,就像是浑身都在发光一样’。
重点是:脸上的白色斑点。
还有‘酿酒’、‘来自欧洲’、‘金发绿眼’等等之类的重点。
说完,柯南又道:“但是她不叫‘黛米·波本’,她说她叫罗斯柴尔德,是一名血液里都流淌着对酒喜爱的罗斯柴尔德。”
等等。
克恩先摁下暂停,“你知道这个姓氏和组织的联系吗,新一?”
三天前,他和工藤优作以电话的形式聊过一些情报,其中就包括罗斯柴尔德。
现在三天过去了,工藤优作应该已经……
“什么联系?!”柯南立刻振奋起来。
克恩:“……”
他发现他居然不怎么意外了,情理之中,完全是情理之中啊!
不愧是工藤优作!不愧是热心教导儿子开直升机的那位工藤优作先生!
克恩心悦诚服,他平静叹气,“你需要加强和工藤先生的联系了,新一。”
“啊,”工藤牌柯南不明所以,但立刻心虚地支支吾吾起来,“他给我打电话了吗?我没看到,之后立刻就会和他联系!”
克恩简单翻译:这几天,工藤优作没和工藤新一联系,很巧的是,工藤新一也没和工藤优作联系。
他再次:“……”
不愧是工藤啊。
然后又想起来之前接收柯南馈赠的时候,看到过的一些技能:【情报社恐:已方阵营个个孤狼、全体掉线,绝对不会情报共享。】
……不愧是主角啊。
克恩顿了一下,又顿了一下,欲言又止止又欲言,最终,他尊重这对绝对是亲父子的工藤,“好的。”
他理智地略过这一节,简单地把‘罗斯柴尔德’、‘温亚德’和‘乌丸集团’之间的联系说了一下。
听完之后,柯南沉思了片刻,才在脑海里抓住了有些熟悉的点,“温亚德???”
等等,‘温亚德’的话,他接触过一位温亚德,是在和毛利兰一起去纽约的时候,那位莎朗·温亚德!
对方精通易容术。
精、通、易、容、术。
柯南再次沉默下去,他把事情缓缓串起来:莎朗·温亚德就是贝尔摩德,是组织成员。
他又深深地回忆起来:在和宫野明美进行交流的时候,他们提到过贝尔摩德,当时,工藤有希子格外深沉地说过‘这个世纪的被抛弃者’。
柯南没听懂,并且让他们快点解释,然后话题就自然而然地进入下一个环节了,他们没人解释,柯南也就认为是不重要的信息,没有太在意。
……怎会如此啊!!!
克恩品了品这个惊诧的反问,再品了品柯南突然的沉默,又回忆了一下之前工藤优作向他说明莎朗·温亚德是组织成员的自然而然口吻。
他腹议了一句:你不会连这个也不知道吧?工藤优作不会连这个都没告诉你吧?
挺好的,‘父慈子孝、友好合作’的父子人设不崩。
“是的,”克恩再次略过这一节,假装没有听出来两位工藤又没交流情报,他自然而然地往下说了一句废话移开话题,“既然人鱼岛是为了拖延我们的脚步,那组织的目的已经达到,他们的下一步棋子很快就会落下。”
他轻微加重了‘我们’,增强主角对队伍模式的认同感。
然后立刻放缓语气夸赞对方,“你把人鱼岛调查得很清楚,谢谢你,新一。”
他前倾身体,用手肘抵住自己的膝盖,把眼神和面部表情也放缓了一些,“我很感谢你,如果是我去……”
克恩顿了顿,微笑起来,“大概就不止三天了。”
柯南:“!”
他和克恩温和、真诚、满是谢意的眼睛对视,脑海里突然飞速地闪过一句话,‘那看来,霓灯即将又出现一位敏锐的福尔摩斯先生了,还是位小福尔摩斯先生’。
这句话带着笑意,是克恩说的,与此同时,工藤牌柯南感受到了一点轻微的眩晕,有点像是在飞机里的那种眩晕感,也有点像是喝醉了的眩晕感。
没等他反应过来为什么自己的脑海里会莫名其妙地闪过这句话,他就听到克恩用无比真诚的语气道:“谢谢您,小福尔摩斯先生。”
柯南:“……”
除此之外,没什么过于繁多的夸赞、也没什么长串的赞美,只是一句简简单单的‘谢谢您,小福尔摩斯先生’,他却感觉自己又陡然眩晕了一下,好像是被这句赞美直接击中了,整个人也‘嘭’得一下红了起来。
柯南:“!”
“谢、”柯南磕磕巴巴道,“谢谢!”
“?”克恩疑惑了一下,还是继续保持着夸赞状态下的眼神、表情和语气,“你怎么了,小福尔摩斯先生?”
怎么突然从变成了?还是在蒸笼上冒着热汽的熟螃蟹。
“没什么!”柯南急匆匆地想解释,把自己莫名其妙嘭得红透的事解释清楚。
但是人类好像真的是一种奇怪的生物,各个器官真的好像是相对独立的,大脑和嘴巴完全不在一个频道上,一个想解释,一个则有自己的想法。
他脱口而出:“我好像有些晕机,King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