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细问了几遍,李善着重询问了荣九思这半年来的行踪,范丰一一作答,非常清晰,范十一在一旁偶尔提示几句,相对来说,他更了解事情的原委。
原本目标是封伦,因为这是个最关键的人物,不过这位在年初晋中书令,位列宰辅,李善生怕出了意外,才会将目标转到荣九思的。
李善突然换了个话题。
范十一笑道:
范丰的母亲就住在日月潭,以货郎的身份每月来一次,显然是来探望母亲的。
李善笑了笑,
李善补充道:
看着范十一引范丰出去,李善起身在书房内来回踱步,渐渐陷入了沉思,在他的脑海中,一条若隐若现的线渐渐露出踪迹,但有一点是他想不通的。
对于赵元楷这个人,虽然有不少人用鄙夷的口吻提及,但李善并没有什么特殊的感触……什么时代都会有这样的人,谁不想往上爬?
为了往上爬,不要脸的人难道就少了?
不说李德武这个例子还摆在眼前呢,即使是李善本人,前世不也是一次一次拼命的往上爬吗?
李善对赵元楷这个人感同身受,当他知道此人因为名声不好,太子、秦王两边都不接纳之后,甚至他都有心思用这个人了……不涉夺嫡,名声败坏,但能做事就行。
但是就在履新之前,听崔信提及,赵元楷主责掌粮食积储、仓廪管理之后,李善敏锐的察觉到了一些什么,有了些影影绰绰的猜测。
这只是直觉,并没有任何证据,但李善在第一日赴任的时候有过些许试探,提及有意巡视关内粮仓……没想到赵元楷真的有所动作,至少他在条件反射下表达出了对李善的抵触情绪。
李善立即察觉到了异样。
赵元楷为什么名声败坏,很大程度上是因为此人为了往上爬不惜媚上,为什么要攀附东宫或者秦王,无非是为了攀上一条大腿。
如今东宫、秦王府都不接纳,对于赵元楷来说,列入宗室,册封郡王,名扬天下,还得圣人信重,有平阳公主撑腰的邯郸郡王李善,难道不是一条摆在他面前的大腿吗?
这样的大腿你都不想要?
不仅不想要,还如此排斥……这不是赵元楷的性子,除非他有难言之隐。
什么难言之隐呢?
要么赵元楷有更好的选择……但这是不可能的事,东宫、秦王府都不肯要,难道他还能入李渊的眼?
要么,赵元楷已经做出了其他选择。
李善目光幽幽,盯着正在跳动的烛火,这十来天内,自己拒绝了三波为赵元楷说清的,还好崔信、李乾佑没有被说动,不然自己还真有些被动。
就在两日前,赵元楷也不知道通过什么关系,居然请动了当年和李善在山东一战并肩的河东柳氏的柳濬。
李善有足够的理由拒绝柳濬的说清,毕竟当年是他救了柳濬,而不是柳濬救了他,但李善也暗自恼怒,才会第二天就在司农寺放出风声,三日之后启程,巡视关内粮仓。
在这种情况下,赵元楷请出了荣九思。
而且还不是光明正大的,而是偷偷摸摸的半夜去找荣九思。
荣九思在长安有些名望,但各个方面都并不冒尖,也没有什么特别之处,除了一点,他是齐王李元吉的心腹幕僚。
李善拿起杯子
喝了几口水,心想自己当时的直觉是对的,赵元楷没能得到李建成、李世民的接纳,所以在万般无奈或者其他因素的推动下,最终选择了李元吉。
这次自己将赵元楷逼到死角,对方才最终联络了荣九思……或者是齐王李元吉安排荣九思出面的。
赵元楷是李元吉的人,这件事不算什么,李元吉身为李渊的嫡子,开府建牙,虽然领军能力以及品行受人诟病,但不得不承认,他也是有继承皇位的可能的。
李世民如果能击败李建成,得李渊的许可而入主东宫,凭借的绝不应该是战功,所以在资格上,李元吉并不比李世民逊色。
但在一位穿越者眼中,这不是一件小事……史书记载,在抗衡秦王的时候,太子李建成曾经向齐王李元吉许诺,立其为皇太弟。
有时候史书不比野史的可信度更高,但有一点是肯定的,李元吉一定有夺嫡之心。
李善联想到那么多,那么多……自然是有由头的。
当日听崔信提起赵元楷主责粮食积储、仓廪管理的时候,李元吉这个名字就突然跳到了李善的脑海中。
一切还是从当年的玉壶春事件说起,王仁佑起了个头,杜淹就急匆匆的冲上来,还请了太子家令韦庆嗣出手,最后李善将事情直接捅到杜如晦面前才得以解决。
虽然事情是解决了,但终究和杜淹结了仇,因为杜如晦将西市中的一处规模不小的商铺送给了李善……而那商铺是杜淹的母亲郭氏留下的产业,杜如晦的父亲和杜淹是同父异母的兄弟。
更别说之前凌敬抢了杜淹的位置,之后还是房玄龄让贤才得以解决,杜淹和凌敬之间也是有一份恩怨的。
在这种情况下,李善盯住了杜淹,当时负责这件事的就是范十一。
很快李善就发现了异常,杜淹接手玉壶春之后,圣人就下了禁酒令,虽然对京兆杜氏这种门阀没太大的约束力,但也要课以重税,但玉壶春的销售量却是一日高过一日。
杜淹哪里来的那么多粮食来酿酒?
关中米价一日高过一日,如果没有便宜的粮食,酿酒说不定都是亏本的买卖。
范十一沿着这条线查到了坊州,而且还查到了杜淹和封伦表面没什么来往,但经常在宵禁之后有来往。
但之后范十一就跟着李善北上代州,临行前举荐了族兄范丰,这位普普通通的中年人这一年多来一直留在长安,替李善盯着几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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