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这才是他的目的。维亚握着拳，浑身不住的发抖，碧青的眼眸燃起一道火光，咬牙不语。
要按他刚才的说法，如今的局势风云突变，每个人都想从中掌握些什么，那对于夜昂来说，提携自己除却可以压制哥哥外，还能以此把握父亲未来的合作意向。见他不答话，夜昂也不愿再说什么，眼眸微微一沉，抬手解开罩在头上的光屏，对着他轻轻摇头。“不愿意吗？”
“你既说要达成我的心愿。”在屏障消失的那一刻，风声即刻在耳边呼啸而过，夹杂着他的声音，似是再听不出丝毫感情，冷然而凌厉。维亚抬起眸，就见他宝蓝眼眸中倒映着自己的身影，幽深得像是要吞噬一切。“这便是我的心愿。”
“你可以拒绝。”就在维亚想要开口说些什么时，夜昂抬起手，略微向后退了一步，双眸透出刺骨的寒凉，唇角微微扬起不明的弧度，冷声淡淡道。“但从此以后。”
“我再没有留情的必要。”
这是在对他发出警告。维亚抿着唇，眼眸直直盯着他一片决然的目光，猛然偏过头，身形微微地发抖。
虽然早已知道，他们之间虽然年岁相同，却终究上下有别。无论之前有多少对朋友之间的相惜，都逃不过未来身为君臣的间隙，更别提想要平等相处。维亚咬着牙，默默的摇摇头，片刻后又缓缓点头，低声道。“我知道了。”
“让我再好好想想吧。”
“反正还有两个月的时间。”看来他并非对自己没有感情。夜昂眯起眼，见他重新抬眸，碧青的眼眸狠狠地瞪着自己，像是在控诉他的霸道，语中尽是忿愤。“不是吗？”
“好。”既然他已有了自己的想法，比起之前，确实更能控制自己的情绪，同时也开始思考自己的未来。夜昂点点头，凝视着他的眼眸微微的一沉，抬手看看腕上的手表，看着那几乎到达十二的数字，渐渐收起脸上的笑容，冷声道。“那我再给你一点时间。”
“只是，这次过后。”
像是在计算时间的流逝，夜昂的眼中透出一阵无奈，深深瞥向维亚犹疑的脸色，径直转身往前走去，声音里有藏不住的厌烦。“我不会多理。”
“好自为之。”
说完，他再不理会他，抬手在屏幕上划出一道指令，在维亚怔愣的目光中，抬步走向他刚刚乘坐的电梯。直到电梯门向外打开，见维亚还站在原地，夜昂蹙眉瞥了他一眼，按紧门上的开关，双眸微微眯起。“还想留在这吗？”
听他催促着自己，维亚双眸圆睁着，瞪着那向自己敞开的电梯门，脑海中再次浮现出那天在盛世第一次见面时，他举着枪对准自己胸口的模样，狠厉得不像常人。可最后却能虎口脱险。
难道从那时候起他就被盯上了吗？
维亚咬着牙，红发下的眼眸愈加阴沉，加急步伐跑上前，一进门便转身面向墙壁，抿唇不语。当电梯到达一楼时，卡洛伊斯带着侍从守在门前，见二人先后从门里走出来，微笑着走上前来作势露出手腕的钟表，轻笑道。“还真久啊。”
“聊得怎么样？”从两人这同时耷拉着一张脸的模样看来，想必过程并不愉快。夜昂偏过头，再次深深看了维亚一眼，双眸阴沉而寒凉，幽声道。“还算可以。”
见维亚始终不做声，夜昂沉着眸，抬起手对向卡洛伊斯，声音充满冷厉。“带他回去休息吧。”
“之后所有的安排，由他自己决定。”
“无需再限制他。”
“是。”看来是要结束这猫捉老鼠的游戏了。卡洛伊斯挑挑眉，将手伏在胸前，朝夜昂低下头，看着他转身走向门外，眼神示意两边的侍从跟在他的身后，走上前对维亚深深鞠了一躬。
“那就请维亚少爷。”
他的语气格外冷淡，听起来几乎像是陌生人。维亚抬起头，碧青的眼眸中看不见光彩，呆愣地像是失了魂。见他迷茫的眼神，卡洛伊斯的心头不由一紧，指间微微的一颤，表情却看不出变化，漠然而无情。“回房休息吧。”
维亚抿着唇，紧盯着面前陌生又熟悉的面孔，垂下眸，在他的注视下往前走去，身形渐渐走远。卡洛伊斯站在他的身后，看着他独自远去，片刻也不愿停留，不禁暗自叹了口气，抬步跟在他的身后。
他的世界，好像失去了光。
再也分不清方向。
终究还是要自己带路。在经过好几次走岔道的提醒后，卡洛伊斯终于看见维亚走到了房间的门口，见他一碰到床就一头栽了下去，任凭自己怎么劝说都是一副装鸵鸟的样子。再加上夜昂刚才吩咐要撤走所有的看守，便也没法再多说什么，抬手帮他熄了灯，在关门前对他轻声道。“晚安，维亚少爷。”
“睡个好觉。”实在不愿对他这般生疏，卡洛伊斯犹豫着停顿片刻，缓缓压低了声音。“期待明天，能看见你的进步。”
说完，他便将门轻轻的关上，在将守卫遣散的同时，紧紧地盯着房间的门口，摇着头，转身离开。
世界仿佛进入了一片安静，门里门外都听不见一丝声响。维亚将头埋在被窝里，双眸紧紧的闭着，脑海中不断地重复着刚刚谈话的场景，耳中依旧回荡着风声，像是刮到了自己的心中，凄凉而无助。
本来，今日之前，他总觉得自己只是家族中多出来的一个用来与哥哥互补的对象。在他刚刚开始认识事物的时候，哥哥就经常和他说，因为自己身为继承人的缘故，所以很难做到忠孝两全，而他的存在，正好可以代替他承欢膝下，让父亲不孤单。可事实上，即便没有他的相伴，父亲也总有人陪，反倒自己像是一个可有可无的人，没有方向和定位。
所以他才会一直期待哥哥回来，教他正确与错误，教他如何选择。
然而现在，当选择权终于落到了他手上，他却再不敢置身事外。
更何况。维亚睁开眼，将手腕举在眼前，打开屏幕上的通讯器，盯着那熟悉的名字，眼里顿时泛起泪光。两秒后，抬手按下通话键，将手环靠在耳边。
“喂。”当维恩的声音在身边响起时，维亚眼神直直地看着窗外的夜空，用力擦干了眼泪，强行压抑着心中翻腾的情绪，听他轻声询问道。“维亚？”
“这么晚还不休息吗？”哥哥的声音像是沉了许多，似乎也没有了玩味的兴趣。维亚抿着唇，努力想要听清哥哥心中的秘密，却怎么也无法从他淡然而深沉的声线中听出些什么，只感觉一阵无力。“又怎么了？”
“哥。”看来大家都有心事。维亚的情绪渐渐平静下来，碧青的眼眸一片沉寂，发出一声轻轻的呼唤，声音里却失去了孩童的天真。“我有句话想要问问你。”
“如果我真的做了克利多茨的正式继承人。”他的声音很轻，淡然地像是一阵风，悠然而凝重。落在维恩的耳中，却如针般刺耳。
“你会不会恨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