墙上的时针在滴答的转动着,即将指向十二的位置。
首相府里,赛伦正坐在房间里抄写着昨日父亲安排的军事笔记,就在这时,楼道里突然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随后门口处出现了十几个穿着军装的士兵,抱着枪分成两列整齐的站在门板的两边。赛伦抬起头,冷眼看着一个人从两排队伍中朝他走来,平日里总带着些玩味的脸上此刻尽是郑重,严肃而凌厉。
“这是什么意思?”见他一脸例行公事的表情,赛伦放下手中的笔,从书桌前站起身来,一双血眸对上他藏青色的眼眸,微微偏头。“维恩。”
“或者应该称呼你为中将。”赛伦眯着眼,缓步向他走过来,声音透着阴冷与杀气,几乎已经成为一种习惯。维恩摇摇头,垂下眸朝他长长鞠了一躬,表情掩在红发下,淡淡道。“不必。”
“属下只是奉首相的令。”当维恩抬起头时,双眸中透出的阴暗像是寂寥的冷夜,微抿的唇勾起浅浅的弧度,自嘲的发出一声轻笑。“来接您去看一场戏。”
“同时为表对您的重视,首相特命我带队前来。”维恩直起身,双手从披风中高高抬起,五指正好对齐身后的队列。赛伦走到他面前,抬眸看着他向两边扬起的手臂,眼中带有一丝不解。“什么戏?”
“又与你有什么关系?”
“如果说,我就是主角之一。”维恩微笑着,右手轻轻放了下来,左手作了个比枪的动作,对向自己的额间。
“您可否有兴趣?”赛伦停下脚步,根据他的动作回想起那日在府上他与父亲对峙的场景,眼中渐渐明晰。
“目的是什么?”见他的眼神有了变化,维恩沉默的点点头,将手笔直的垂下,听他说道。“为何不能在这里解决?”
“因为是公事。”维恩无奈地轻声一叹,紧盯着他血色的眼眸,声音沉重得几乎透不过气来。“同时,也是私事。”
“公事就要有公事的流程。”见赛伦看着自己审问的表情,维恩皱皱眉,偏过头看向他身后墙上挂满的枪支,眼中闪过一道冷光。“而私事,不过看个人意愿。”
“也许首相想让您提前感受一下众星捧月的魅力。”他的声音越来越沉,即便他努力想要表现出随意的态度,赛伦也能从他刻意隐藏的声线中察觉出一丝阴郁的狠厉,充盈着杀气与怒火。“又或许是,杀鸡儆猴。”
“谁又能说个“不”字?”
“所以。”就在赛伦准备反驳时,维恩垂下眸,径直转身向门口走去,提高了声音。“您还是尽快整装一下吧。”
“我在楼下等您。”
维恩穿过众人走到楼道口,见楼梯上已经站满了端着衣装的侍从和几位造型师,转过身朝门里的赛伦微微倾身。言罢便抬起手,带着两排队伍扬长而去。待他们离开,造型师和侍从纷纷涌入房间里,在赛伦冷漠的注视下请他坐到沙发上,对着镜子帮他梳理了一番。
十五分钟后,当他终于在几位造型师不断的换装中定下型来,赛伦站在镜前,看着自己身着一袭黑色礼服胸前别着一排金色长扣的样子,抬起套着白色手套的手,轻抚自己的脸庞。
这一次,居然没有让他带上面具。
赛伦盯着镜前自己的模样,手指附在眼眶的周围,看着指缝中透出血色的微光。
曾经,父亲最是忌讳他这双眼睛所透露的信息,从不让他以自己的容貌见人,唯有在指定的地方,他才可以摘下那仿佛已是封印的假面。可今日却毫无此意。
看来真的要有所改变了。
赛伦走下楼,就见刚刚的两排队伍在府中的大门外沿着台阶站立着,维恩站在车前,身上的军装在阳光下闪着皮革的流彩,正低头看着手上的军徽,眸中尽是阴沉。见他走来,两队士兵纷纷抬了抬手中的枪,垂眸看着赛伦从身前走过,维恩抬起头,手掌微微收紧。
“难得见你这身打扮,赛伦少爷。”维恩垂下眸,眼神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在赛伦冷漠的注视下,微笑着淡淡道。“确实是一副少年英杰的模样。”
“想必首相会很满意的。”他的语气似是在审判,眼神幽深而冷凝。这一反常态的语气和态度,让赛伦从疑虑中渐渐平静下来,偏过头不再看他,径直走向后座。维恩见他坐进车里,阖眸松开胸前的徽章,再次抬头看看天上的一抹日光,转身坐入前排的位置。
这一次,也许也是最后一次。
还能拥有选择。
一小时后,当车开到熟悉的建筑时,坐在后座的赛伦将手扶在车门上,看着车辆缓缓驶入军营的大门,猛然转向坐在副驾驶座的维恩,却见他的脸上一片平静,眼眸直直盯着车前的方向,淡薄地像是视死如归。
到底是怎么回事?赛伦沉着眸,手握成拳,轻轻闭上眼睛。
车绕过两栋灰色的矮墙,开进一个石板制成的门前停了下来,入口处已经挤满了人,里面是一个巨大的黑白色的圆形围场,场上建有近三十架炮台,枪支和火药整齐的排放在一个个架子上,围在人群中间黑色的场地里,赛伦发现父亲正坐在红色布台的席位上,对着眼前的众人微微点头。
“这里是各级机关聚集调遣的场地。”维恩走下车,替赛伦拉开车门,眼神沉静地看向他目光的位置。“所有的重要军情,都会在这里宣布。”
“特别是有关军衔的授予或剥夺。”他的声音很轻,甚至连语调都听不见。赛伦走下车,就见父亲从人群中站起身来,目光紧紧盯着他们,众人随着他的目光看去,就见维恩带着一个与首相长相极为相似的男孩走上前来,模样甚是面生。
难道这就是首相的儿子吗?众人面面相蹙着,沉默着不敢言语。
“各位。”见赛伦已经走到了他面前,赛卡点点头,眸光冷冷盯着维恩,见他垂着眸,微微松手退到圈外的位置上,唇角勾起一丝冷笑,高声道。“可还记得那一年前的军令?”
“那时我曾下令,只要有人愿与某位少年一战且获得胜利,我便封他为将。”赛卡的笑容带着自豪与霸道,丝毫没有理会众将脸上的无奈与不甘,抬手示意赛伦站到自己身前,让他转身面向众人。“而那位少年,就是我的儿子,赛伦.卡西利亚斯。”
“只是那时他还比较腼腆。”赛伦站立着身子,看着眼前的人山人海,血眸冷然得已是一片麻木,耳中只听见父亲带着笑意的解释。“不愿以真面目示人。”
“可能正是因此,才下手不知轻重。”赛卡无奈的轻叹着,对着儿子的头顶重重地一拍,砸得赛伦身形轻轻的晃了晃,不禁咬紧了牙关。“导致了这么多无辜的伤亡。”
“此计原是出于中将之手,本该是好意想要我儿在军中切磋互进。”当赛卡提到他时,维恩已经握着拳朝前走了一步。想必在他来到之前,首相已经将当时他们的计划全盘告知了众人,也许还有录音和文件。
“却不想是这样令人痛心的结果。”
“所以,作为惩罚,也为了让之前的军令能落下一个句号。”赛卡扬起手,将手指向站在前排的维恩,血色的眼眸带着一丝决绝的阴狠,将赛伦朝前一推。
“我下令,今日就让中将与我儿进行一番比试。包括但不限于要其性命。”
“若是他能赢,我便让我儿以性命相抵。”当赛卡吐出这几个字时,赛伦和维恩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微愣着互相看了一眼。赛卡见此,冷笑两声继续道。“若是他输,便撤去中将之职。”
“由我儿接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