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说。”听卡洛伊斯这般语气，维亚心中大概有了答案，冷眼盯着门外陆续走进来的侍从。“他又有什么主意？”
“难道又想和我打架吗？”记忆里，每次他们二人只要一碰面，就像触发了某个开关，非要动手一番才算痛快，但又好像，他们打架不为伤人，只是想争得一丝权利。维亚握着拳，回想起那日在鸟巢时夜昂那略显无奈的表情，微微低头。
“或许是吧。”见他似在思考些什么，卡洛伊斯轻叹着摇摇头，伸手搭在他的肩上，微笑道。“但是你主动提出要见他的。”
“若你只是不愿意被安排。”维亚抬起头，目光对上卡洛伊斯带有几分笑意的凝视，碧青的眼眸似有几分冷漠，眼底却透出真诚的微光。“我可以不带你过去。”
“他在操场等你。”果然又是这种让自己选择的戏码，维亚已是轻车熟路，冷笑着偏过头去，听他说道。“去与不去，由你自己决定。”
“那我要是不想去呢？”不待卡洛伊斯说完，维亚便出声打断了他，抬手覆上他搭在自己肩上的手，仰头看向在他身后站着的一排不知所措的侍仆，眸中闪过一阵冷光。“又会怎么样？”
“我有选择的权利吗？”他的语气带着质问，似乎已对这样的游戏产生了极度抗拒的心理。卡洛伊斯眼眸微微沉下，在维亚猛然甩手推开自己之前，站起身对向侍从一招手，示意他们走上前来。“当然有。”
“如果你真的不想去，就继续由我来训练你。”既然他终究不愿低头，卡洛伊斯也不想再将二人的关系恶化，眼下得先让他分散一下情绪。见一群人抱着洗漱用品向自己围过来，维亚站在原地看着已经退向门口的卡洛伊斯，咬牙盯着他重新挂起略显调皮的笑脸。“至于他那边，我会出面解决。”
“你既已唤我一声老师，便也不算孤身一人。”在他准备出门前，维亚已经被侍从推揉着往房间的洗漱台走去，远远听见背后传来的声音。“你做的任何决定，也该有我辅助。”
此话一出，维亚低沉的脸色顿时舒展开来，双眸泛起一阵触动，几乎怔在原地。
这段日子相处下来，见过宫中这么多的生面孔，却没有一个人对自己有过眼色。许是因为夜昂在宫中本就极具话语权，连带着他也倍受尊敬。但卡洛伊斯却如同一个几乎独立的个体，是好是歹都看自己的心情，而对他，更是像极了一个长辈对孩子爱护及教导的用心。维亚回头向后看去，只见卡洛伊斯消失在门口，轻轻替他将门掩上，眼中的戒备再次消散。
这一声老师，并非只是妥协。
而是，在见到他的那一刹间，心中油然生起的敬意和一阵对未来的期许。
只是这是否又是一次骗局。维亚沉下眸，在侍从们的注视下，转身向前走去，伸手在水池的龙头处，暗自闭上眼睛。
不管怎样，如今所有的动机不过是在公爵的掌控之下。而自己所能做的，就是尽量在与他们的交锋中，逐渐找到自己的位置。
所谓的妥协，也不过是他所能做出的一丝试探，借此开辟出一条生路。当侍从将毛巾递到他的面前时，维亚将盛好的热水直接扑在脸上，掀起一阵水花。
谁也不能信。他在心中默念着，感受着热流划过颊间，一言不发。
听门里传出哗啦啦的水声，卡洛伊斯这才放心从门板前站直身子，无奈的长叹一声，抬腕看看表上已经接近数字9的时针，从胸前取下通讯器，发出一条讯息。结果不到一分钟，正当他准备放下手机时，那边便传来夜昂的回讯，是三段陆续发送的语音。卡洛伊斯皱皱眉，将手机附在耳前调低音量。
当收到卡洛伊斯的讯息之前，夜昂早已在跑道上做了三四遍热身活动了，见门口依旧没有出现人影，想必也没有这么顺利，便独自跑了起来，正要跑完第五圈时，就听见手上发出一声提示音，逐渐站定身形，点开屏幕查看起来，鉴定过后，即刻发出一条语音。
因此，第一段听起来，语气似乎略有几分急促，却也能在喘息中，听出他语中带有的笑意，却分不清是喜是怒。“他这是要对我作出试探吗？”
“看来他还没有真正的醒过来。”在发出第二段时，夜昂的呼吸已经平稳下来，语调更显凌厉，显然并不满意这样的答复。“那就再将时间推晚一点。”
“今晚九点，你让他来观星塔。”点开第三段语音前，卡洛伊斯走到离门口较远的地方，站在阴影处将头掩得更低，听他隐隐带着怒意的声音。“这次，我不想再白等一趟了。”
这语气看来是十分的不满啊。当语音消失时，卡洛伊斯将手放落下来，目光看向眼前的房门，又低头看看屏幕上的几条语音，嘴角不禁轻轻抽动起来。
这两个小子，虽然性情截然不同，但这股不服输的狠劲，却是像极了彼此。
尤其是对自己的狠。想想昨日维亚那不达目的不罢休的表情，卡洛伊斯苦笑着，渐渐抬头看向窗外夜昂所指的地方。
观星塔吗？从两年前建成至今，因始终劝不动夜昂一同观赏，卡洛伊斯只能一人在最高处体验塔上建成的效果。后来的日子里，为了不使那带有心意的温泉池白白干涸，有时夜深人静的时候，夜利也会邀他一起，拎着几樽红酒在温泉里放松后，穿着浴袍躺在旁边手动调节的皮椅上，畅聊曾经的种种。但即便他如何欢笑，夜利的表情依然是温和平静的，丝毫感受不到亲近。
几番失落后，他开始主动避开那里，唯有在心血来潮时，才会独自爬上那栋大楼仰望星空，感受着宇宙的浩大无边，将耳边呼啸的风声当作是远方亲人的呼唤。
这是要效仿他们吗？卡洛伊斯收回目光，沉吟着看看维亚的房门口，抬步径直离开。
若真是如此，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不过徒增心事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