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蠊笑到夸张之处,竟然让睡着的人也受到了感染,好几个人发出了梦靥,磕掉了一颗牙的室长也在梦中呼痛。不过还好,并没有人被吵醒。
小喜等待狂笑的飞蠊平静了下来,他才悠悠地开口,声量并不高:
“现在的商王,虽然名义上是天子之王,但是神州天下,方国林立,大都各自为政;即使是归顺臣服的诸侯,阳奉阴违的也很多,私底下不断干着挖墙脚饱私囊的事情。国族之间,为了彼此的自身利益,抢夺得你死我活,或结盟或争斗,分分合合,敌敌友友,无一日生灵不涂炭,无一方境内无冤魂。。。”
“。。。。。。”
“如果上天给我机会,就像先贤尹伊、傅悦之流那样,全心协力辅佐宗王,成就一番大治天下的伟业。。。那该是多么有意义的事情啊!”
“。。。。。。”
这时候的飞蠊,开始变得出奇的安静。
虽然有些口干,小喜继续着他的针对一个听众的演说。
“你是否就认为,我将一直沉寂于民间,老死于江湖,而再无机会回到攸国,从而重新恢复继承人的身份呢?”
“在你看来,是否大多数人都是不被你放在眼里的呢?”
“是否有人在你的心中,占据很重要的地位?”
“。。。。。。”
飞蠊依然没有答话。
“听说你崇拜一个大英雄?那个英雄,就是商都的小王子吧!”
这句话,终于说中了飞蠊的要害。
小王子,可是他人生的希望!自从他开始听到小王子的故事起,小王子就成了一盏点燃在他心中的明灯。
可以说,他对英雄的担忧甚至超过了自己本身,他能为了自己的偶像,愿意拿出自己的全部。但是他知道,他和英雄之间的距离,太过遥远了。这遥远,不仅仅是指地理上的,也包括了身份、国族和阶级等等。很多时候,想到空有一身的能力而无法奉献,他就会变得无比的沮丧,甚至破罐子破摔。
一只茶壶一个盖,一把钥匙配一把锁。那句话开启了飞蠊的心扉,一下子就打开了他的话匣子,他开始变得健谈起来,仿佛小喜这个少年,就是他多年知心的密友。
飞蠊还是有心人,知道自己嗓门大,用火镰打火,点燃了一根迷你香。
这迷你香,不知道他是怎么带在身上的!稍微地烧一点点,会加深人们的睡意。丝丝袅袅的,在睡的人们,睡得更沉了。
飞蠊递给小喜两团东西,示意他把鼻子堵上。那是挡迷你香香气的鼻塞子了。
小喜不由得有一些后怕。
小喜稍稍定心,继续打气。结合黑风甲的话,借鉴遥远星球的历史,条分细缕地说与他听——老宗王也与他一样眼里只有小王子,小王子是他心里定下的接班人。虽然碍于宗法制度,现在支持立嗣大王子的人多很多,但是几个权力顶层的核心人员,实际上却被老宗王争取过来,站在了他的一边。
“因为宗法力量太过强大,依照分析,老宗王他们很可能在‘是否嫡出’这一点上做文章。如此一来,那些打着祖宗仪规国家制度的反对派,一下子就会变得被动,大多数很可能会转变立场。如此来看,小王子继位的可能性很大、很大!”
小王子是从同一个母亲的角度来说的,实际就是三王子,因为比三王子小的同父异母弟弟还有几个。小喜告诉飞蠊,虽然大王子和三王子都是一母同胞,但是,母亲生育大王子的时候,由于当时还没被确立为王后,所以大王子就不是严格意义上的嫡出王子;而生育三王子的时候,母亲已经为后多年,因而,三王子是更纯粹意义上的嫡出王子。
“立嫡以长,首先是嫡,然后再比较长幼!三王子在身份认定上,因为嫡出而占据极大的优势,那些以宗法说事的人,将无法以己之矛攻己之盾!”
小喜放开了,侃侃而谈,仿佛他就是历史的导演一样。
也不知是哪一位溜须拍马的人,出于同君之好,想出了这样一套说辞,简直是绝了!
不过这样也好,利用宗法堵塞住了以宗法为推托的悠悠大臣之口,免去了一场血腥的杀戮,值得!面对强势的当今宗王,反正事情总是要按照他的旨意去走的,能不流血是最好的局面。
其实,毕竟带着远方的记忆,对于归藏宗廷的几个王子,将来究竟由谁去继承大位,小喜的内心还是有些感情偏袒的;可是结合黑风甲传达的信息和当下的情况趋势来作研判,方向还是很明朗。少年现在,自身尚且难保,根本无力去左右局势或者改变什么走向,还不如借势而为,在一个好汉面前假装充一充一个有智慧有谋略的干才!
但是小喜的这样一种分析,简直是给了那个飞廉一次精神上的重生。他醍醐灌顶,一下子看到了前路的光明,感觉生活不再像以前那样沉闷无趣。
“那简直太好了!谢谢你,喜公子!你真是尹伊重现,傅悦再生!”
“你信吗?小王子一旦登上大宝,他很有可能会重用我哦。”
小喜见他夸自己是当世的王佐之材,不由得顺着杆子往上爬,又来一句。
“小公子既然如此断言,肯定有其中的道理。飞廉愚钝,一时不得要领,愿闻其详。”飞廉此时,已经不再带着怀疑的态度来对待小喜了。
“你看哈——小王子是嫡出,我也是如此情况;而攸国是六十四大宗封国里带有‘地藏’教号的大国,看看眼下老攸侯与老宗王的亲密关系,你就可以预知,小王子一旦即位,也必然会借重攸国——到那时,小王子出于一种同理之心,能不想起我来吗!”
小喜一番临时发挥的话,却被三王子的这个死忠粉,一字一句地记在了肚子里,他听得汗流浃背,不胜颤惧:
“喜公子真是当世的傅悦!以后新王借重你时,请一定不要忘记,还有一位老哥在这里等着你们的召唤!”
说着,他似乎为了表明某种心迹,从身上拿出那把铜质的匕刀,两手着力一掰,“哐当”一声,折了,然后起到窗户边奋力向着外面的夜色里一扔,被深深地地淹没在密密的草木丛里。
“我也希望,我们以后有机会,一起开创属于我们的事业!”小喜直抒胸臆。
“你刚才所说的那个灵玉生意,我接了!酬金不酬金的,看着给点来回盘缠就可以,你说了算,我无所谓。”
“嗯,好,那就这样说定了!今夕这席卧谈,在一切没有到来之前,就把他当做我们之间的秘密,好吗?”
飞廉应了一声,与他击掌为誓,然后把迷你香掐灭了。
小喜告诉了他关于自己七星玉佩的大概情况,表示如果以后有新的线索消息,会再另行相告。
小喜做好了要紧的事,一身轻松,当即无话,香甜睡去。
在梦中,他似乎听到飞廉在拼命地寻找着他失去了的一颗牙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