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赵漪晗还未下界之前,因为江韩的崛起,所以依照祖训,往日尊称天公的张帘生禅位于他,自己则在天央城的一处地带,买下一套别院,悠闲得过着日子。
不过因为盘华一族的动乱,他张帘生也因故重回了战场,现在动乱结束,又回到了他那个小别院,一天悠闲自在,很是惬意。
晌午时分,顶着一个凉草帽的张帘生躺在摇椅上,右手拿着一把扇子,打着微鼾。
“嘎吱——”
摇椅前后摆动,木头的缝隙中发出吱嘎的响声,一阵一阵不间断。
顶头偶尔有一两只鸟雀的叫声划过,伴有阵阵的蝉鸣声下,一切都不像是刚刚经历过战乱的样子。
“嗯……”寒三昪和赵漪晗站在大门外,正犹豫着要不要推门进去,可又感觉打搅了他老人家的午睡。
“你先进吧……”寒三昪说道,“天公应该没睡熟……你叫一下?……”
虽然二十多年没见,但这段时间对赵漪晗来说,还是很短,所以并没有太大的怀念感情。
“爷爷!……”赵漪晗看了看寒三昪,突然大喊道,“起来了!我回来了!——”
“哎呦!——”张帘生一下子从鼾声中惊醒,一个趔趄,从摇椅上栽了一个跟头,跌落下来。
“嘎吱——”随着一声大门打开的声音,张帘生起身看向门口,一个曼妙的身影出现在那里。
“你是……”容貌发生了一些改变,张帘生一时没看出来,“哪家的姑娘啊?……”
“什么哪家的姑娘,我是你孙女儿啊!张泞辰!……”赵漪晗大声喊道。
“泞辰……”张帘生喃喃道,慢慢的,嘴角浮现出一丝笑容,“你……回来了!……”
“爷爷!”赵漪晗跑过去一把抱住张帘生,“我回来了……”
“我可没看出来,你想回来?!”张帘生笑着说道。
“讨厌啦,爷爷!好歹也是二十多年没见,你就不能表现得高兴一点嘛……”赵漪晗笑道。
“好好好!……”张帘生眼睛眯成了一条缝,笑了笑,看向门口站着的另一人。
“公孙……天帝……”
“老头子……”寒三昪慢慢走了进来,“哦不!我叫你岳父大人怎么样?!哈哈哈……”
张帘生还楞了一下,随后看了看赵漪晗,笑着说道:“哦!哦!……那当然没问题啊!哈哈哈……”
“嗯……”张帘生一脸宠溺地看着二人,笑了笑,想起来他和天姥玉琉璃相识的日子。
“很像……”张帘生喃喃道。
赵漪晗站在寒三昪身旁,头微微朝寒三昪歪了歪,笑容灿烂,看起来十分阳光。
不过天姥是看不到这一幕了,早在一千年前,就因为龙川卿的缘故,天魂受损,不久后无救离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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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日之后。
寒三昪离开张帘生别院,马不停蹄赶往南边的公孙府,接连数日未闭眼。
“公孙府——”寒三昪高兴着,看着眼前的一大片山川徐徐从脚下移走,前方出现了一大片开阔地带,树林阴翳,公孙府就建在那之中,整个府邸占地面积约千里开外,在天人界也算是一个比较大的家族了。
不过现在,因为盘华一族的缘故,公孙府上下近千口人全灭,逃出来的人也只有寥寥无几,想到偌大的公孙府却无人居所,寒三昪不禁鼻头一酸。
就连脚下斜月刀的飞行速度也变慢了许多,他现在很希望回到自己长大的地方,但又不想面对这么一个令人悲痛的事实。
寒三昪抬头看向前方,府邸的全貌在高空的俯瞰下一览无余,前庭,后院,住舍,练功房,火灶房,主堂……所有地方都在寒三昪的俯瞰下变得一清二楚,虽然参天大树遮遮掩掩,但他对这里熟悉的记忆,却让他看起来如无物般清晰。
“这……”寒三昪缓缓移动着视线猛地发现了一个不敢相信的东西。
只见前庭大门之前聚集着约摸一百多口人,恭恭敬敬地单膝下跪在大门之前,一动不动。
“那是……”寒三昪仔细看着那些人身上的衣物,竟都是公孙府内一族特有的标识,“公孙族的人!……”
他被惊住了,根据多人口述证实,公孙府一族基本上活下来的没几个,有的话,那也是实力极高的人,可眼前这一幕竟足足有一百多人,让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似乎是高空的寒三昪引起了底下族人的注意,只见为首的公孙叁炘起身,飞向空中。
“族祖!……”公孙叁炘激动地大喊一声。
“族祖!……”底下的族人皆是声声不息,接连叫喊。
寒三昪看着眼前的一切,有一点懵,看着长刀上单膝下跪的公孙叁炘,他不自觉地鼻头一酸。
“你们这是……”
“我们在此恭候族祖已经多日了!”公孙叁炘说道。
“我记得公孙云翰先来的,他人呢?”寒三昪问道,“怎么没见他?”
“云翰先祖已经前往五封大阵了,再过几日就是封帝大典,届时,族祖应该也会前去!……”公孙叁炘说道。
“小翰这家伙,就是太心急……”寒三昪调侃道,随后才注意到底下的人,“哦!对了你们赶紧起身!各自去忙自己的事情吧,不必要一直等在这里的……”
“族祖……”公孙叁炘抬头,转而对底下的人群喊道,“你们先进去吧,不必等我们了……”
说罢,人群还是不动弹,似乎在等着什么。
寒三昪看的一头雾水,不明所以。
“还是请族祖先进吧,我们已经等候多日,就等此刻啊!……”公孙叁炘说道。
“嗯……好!好!”寒三昪立刻答应道,“赶紧进,赶紧进!……”
进了公孙府,那些族人才陆陆续续解散,各自忙各自的事去了。
走在府内。
“话说公孙府的人竟然还有一百多人!这……”寒三昪问公孙叁炘。
“唉!……”公孙叁炘叹了口气说道,“公孙府内的人本来是被盘华一族屠戮殆尽,这些族人都是那时被流放自北玄的罪天人,因为这次动乱,他们被收编了进来,这些族人个个实力强劲,若不是有族祖的名声在,恐怕他们还会造反的……”
寒三昪听到这些,不由得叹了口气,感慨道:“唉!……没关系,只要公孙府有人,我们就能恢复到和以前一样的盛景,那些人的野心,或许是可以被洗净的……”
“嗯……”公孙叁炘说道,“那还要多仰仗族祖了,否则光凭我这个族长,恐怕还不能让他们完全放下心……”
“嗯……”寒三昪顿了顿,“看来确实得好好治治……”
第二天。
“族祖召集我们了……”
“不知道是要干什么……”
“恐怕我们没好果子吃……”
“……”
“我真是看不懂这个族祖到底有什么实力?”
“就是,连天魂都探不到……”
“该不会是公孙叁炘故意找个人骗我们的吧……”
前庭大院内。
寒三昪站在入府门房前,一旁站着公孙叁炘。
看着陆陆续续到场的一百来号公孙族人,笑了笑,这些天人中辈分大一点的有九百年寿的,小一点的还有五六十年岁的。
“拜见族祖……”众人纷纷作揖,高声喊道。
寒三昪并没有着急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众人,目光扫过每个人脸上的神色,或多或少都有一些不屑,寒三昪撇嘴一笑,奈何实力为尊,他们这样不屑,也是可以理解的。
“他干什么啊?”
“不知道……”
“到底卖得什么药啊?”
“……”
“咳!……”寒三昪顿了顿,一声轻叱,随即缓缓说道,“我知道你们是从北玄那种偏远地区被收编回来的,或许我们多多少少都犯下过一定的罪孽,但那些都不重要了……现在只要你们还姓公孙,你们就永远是公孙一族最亲近的族人……”
“那你为什么还叫寒天帝啊?!”人群有一个人历声呵斥道,声音非常突兀,让人一下子就发现了他。
“你!……”一旁的公孙叁炘立刻火大了,蓄势马上就要冲下去,“敢训斥族祖!!……”
“停……”寒三昪拦住了他,公孙叁炘看了看寒三昪,还是平息了下来。
“我叫什么无所谓!”寒三昪说道,看着那个人,“你们可以叫我公孙天帝,叫我寒天帝,甚至叫我公孙燊斐,寒三昪都没问题!我是个重身者,在地人界经历了很多个轮回才回到了这里,我的每一世重身都是我,我们都有自己的一生,所以叫我什么其实无所谓……
但这其中真正让人难以释怀的就是无尽的重身岁月……那种想回到这里却不得志的感觉真的很让人痛不欲生,在无数次历史的重演下,我一次次落幕,又一次次重回,这是一种折磨,一种非人的折磨!!……所以我不想自我这一时代之后的人去经历这种事情,因为我淋过雨,所以会为别人撑伞……你们也是一样,因为将自己封锁起来,别人就会用一种异样的眼光看待你,想必谁也不想再接受这种生活,既然如此,大家抛却前嫌,重新生活,摒弃偏见,不执着于过去,好嘛?……”
人群中瞬间陷入了沉寂,不再说话,先前几个不屑的眼神也开始变得缓和,他们认同寒三昪的话,确实和他们的生活很符合。
寒三昪看着众人沉默不语,看了看旁边的公孙叁炘,笑了笑,这一番劝说能起一点作用就起一点作用,不过他也没抱太大希望。
“嗖……”
果然,有人不服,一把飞刀径直从人群中飞出,直冲寒三昪,但这种突袭对他来说还是太稚嫩了,只是一个念头,飞刀就悬停在了半空,离寒三昪的鼻头不到一米。
“你敢刺杀我?”寒三昪看向扔出飞刀的那人,一把将飞刀引过去,直冲那人的头颅。
“这难道不是一种侮辱!?”那人怒吼道。
飞刀骤停在半空徐徐落下,跌落在地上,空气瞬间安静极了,就连众人的呼吸声都听得清清楚楚。
“你为什么会这么想?”寒三昪没有责怪他,继而问道。
“我们被流放!族人被杀光了,又将我们收编!我们不像被人摆弄的猴子吗?!!”那人气愤地说道。
人群中一下子炸开了锅,是啊,单单这一点,就足以让很多公孙族人气恼了,这种将他们玩来玩去的感觉实在是令人深恶痛绝。
“如果你们不被尊重,早就被永生流放在北玄,不能回来了!!——”寒三昪突然大声呵斥道,“因为人都曾犯错,被贬,被流放是惩罚,但被收回是对大家的重视!!因为你们是公孙府最后的族人,一个家族如果没有族人,那这府邸干脆灰飞烟灭掉好了!!你们就像是公孙一族的力量支柱,如果在场的某个人说自己不姓公孙,不是公孙一族的人,那你完全可以立刻离开这个府邸!!我们不会拦着,有没有人?!!——”
众人全都静悄悄的,显然,如果从这里走出去,他们根本无处可去,也没有人愿意承认自己不姓公孙。
“你敢鼓起勇气刺杀我?”随即,寒三昪看了看那个刚刚扔飞刀的人,说道,“很好!!公孙一族的人就是要这么果敢!这么豪横!因为我们姓公孙,轩辕始祖自开创公孙府以来,我们就没对这个姓失望过!!——但是我在这里也声明!你们叫我一声族祖,我就有被尊称族祖的能力!妄图在我们仅剩的族人之间挑起矛盾,互相分割的人,我会毫不犹豫的抹杀掉他,不论是谁——”
人群顿时没有了先前的议论声,那些脸上写满了不屑的人,也在这一刻变得平静,没有人愿意放弃现在的安宁日子,流放北玄的生活实在不敢去多想,他们宁愿在这里……也不愿再对周围的事物产生异议。
“族祖……”公孙叁炘看着寒三昪,他也微微舒了一口气,看着众人纷纷表示起崇敬的态度,逐渐放了心。
局面目前是稳定了下来,大家也都没有了异议,单是寒三昪那种威严的气势就足以让大家信服无人敢反,皆是打消了那种念头。
“好了,散了吧……”寒三昪挥了挥手,示意大家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