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黑的桥面踩起来很是稳当,一点也不像是竹木结构,反倒更接近砖瓦石料的感觉。
桥上没有几个行人,只有一男一女俩小孩蹲在对面离水很近的地方不晓得在玩啥。刮过河面的风势相当大,将黎易额前散碎的发丝卷得凌空胡乱飞舞,梅友乾脑袋上那一看就打了许多发胶的服帖三七分发型也终于乱了些。
夏凉安将裙摆卷到膝盖单手按着,另一只手将被风吹到前面遮住眼睛的头发重新捋到耳后,心想这座木桥看起来好旧好旧了的样子,如果平时天天都吹着这么大的风,那还真亏它到现在还还依然完好。
风吹不动这座古旧的木桥,但人未必。
荣丽媛被三人落下了几步,正走在后面颇为吃力地一手按着几度差点被掀翻上来的裙摆,另一只手则竭力握着快要被风吹飞出去的雨伞柄。她有不得不撑着伞的理由,但风显然不会体谅人。
很快,荣丽媛酸软的腕关节便再也吃不住力,手中的伞在风中剧烈抖动发出哗啦啦的油纸声响,最后脱手飞了出去。
“啊!……”
直接关系到自身安全的东西忽然失去掌控,荣丽媛下意识地惊呼出声,随后又将后半句呼声给吞了回去。
因为黎易在雨伞刚掉落在桥面上、还未被风吹得翻滚出去太远时便迅速作出反应,三两步追上去将伞重新拿了回来。
黎易单手撑着伞来到荣丽媛面前,用伞面宽大的阴影将她脚下那庞大而狰狞的厉鬼笼罩在内,漫不经心地说道:“连伞都拿不稳的话就别逞能,和我说。”
“好……”荣丽媛的情绪中仍带着一些畏惧,微微低下头:“谢谢。”
“走了。”
“好。”
梅友乾看着这一幕,没说什么,等黎易为荣丽媛撑着伞追上来之后便接着向桥对面走去。
他敏锐的洞察力注意到了方才因为雨伞脱手而显露在荣丽媛脚下的恐怖黑影,对聪明人来说很多事情其实都不需要知道得太清楚,仅凭这匆匆而逝的影子,梅友乾便联想到了黎易先前所说的,撑着伞就能避免被庭院中的鬼杀死的情况。
“杀人的方式,与影子有关么?”梅友乾心中喃喃自语,对自己所要做的事情已经有了一个大致的方向。
几人穿过木桥,踏上了河对岸的土地。
这时的夏凉安终于能看到那两个蹲在河岸边的孩童究竟在做什么了——其中小男孩正拿着一根枯黄的狗尾巴草,把毛茸茸的一头给伸进水里,轻轻拨弄着冻懵在河边草丛里还没缓过神来的小鱼穗。而小女孩就在旁边看着。
两个孩子的脸上也贴着黄纸,男孩的名字是“何阮言”,女孩的名字是“何丫丫”。
看见几个不认识的人走过桥,那个名叫何阮言的小男孩有些好奇地抬首望向桥头,连手里的狗尾巴草都顾不上了,似乎想跑上来打招呼。
但是他还未站起身,便被身旁的何丫丫连忙拽住了手。
“小言哥,不要去不要去。”何丫丫急得连连摇头,把脑袋后边的两个小辫子摇得上下翻飞:“姑姑讲今天不可以和外人说话。”
何阮言看看黎易,又看看拽住自己的何丫丫,还有些不服气:“二丫,这又是老黄历说的吗?”
“是呀,今天不宜见生人……”何丫丫小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