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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二、我那么大一个福报呢?

不是吧君子也防匠作五十二、我那么大一个福报呢?欧阳戎又来到云端这座古朴的功德塔。
在治水成功前,他其实并不想踏足的。
而且刚开始,欧阳戎没打算兑换这份新福报,他当下啥也不缺,治水进度也算顺利,眼下只想着攒够一万功德值,去净土地宫兑换那个份可能送他回家的大福报,没太必要浪费功德值兑换别的。
但奈何,端午那日莫名触发的新福报,一直伴随着福报钟的微微嗡鸣在他耳边提醒。
就像是关掉声音后盖在桌上嗡嗡震颤的电话一样——而且还是女友打来的。
欧阳戎故意拖了两天没去理它,结果竟然还在嗡嗡嗡,脑海中紫气翻腾的福报钟锲而不舍的提示着他:死鬼,该接“女友电话”了。
接你妹哦。
赖上我了对吧?
欧阳戎无奈。
或是怕新福报挡住老福报的兑换,或是想验证下福报钟的威力。
正好眼下外面暂时大局已定,今夜,他抽空又进入了识海中的功德塔。
又是老地方,一望无际的白雾,被封号的小木鱼,哦,还有上方三档跳蛋似的福报钟。
欧阳戎先是瞥了眼小木鱼上方那一行青金色隶书:
【功德:九千三百六十一】
“快了。”
他脸色稍缓,抬头望向不甘寂寞、欲引起主人兴趣的古钟,嘴角不禁扯了下。
你以前可不是这样的,之前可高冷了,一动不动的,竭尽全力撞一次,你都不带吱一声的,怎么现在抖颤成这样了?要主人满足伱?
欧阳戎眼神古怪的看着从钟身上缓缓溢流下来的深色紫气,伸手抓了抓,紫气无形无相,不过旋即却有一道不知从何而来的神念讯息在他心头涌现。
额,只要一千功德值就能满足你?
“原来现在这么容易就能满足你……”
欧阳戎叹息,“还是喜欢你以前对我爱答不理的样子。那就……恢复吧。”
似是感受到指令,下方的那一行青金色隶字光彩大盛,原本显示的功德值从“九千三百六十一”迅速降至“八千三百六十一”,于此同时,从青金色隶字中飞出一簇同色光团,化身为活灵活现的“一尾游鲤”,射向福报钟!
这一次,这“一尾游鲤”没再被弹回,而是炸为一团绚丽的烟花,于此同时,福报钟停止所有的震颤……它响了。
铛~
这是福报钟第一次敲响。
也是兑换出的第一份福报。
耳边的钟声并不大,然而却沉闷悠扬,仿佛穿透了时间,穿透了空间,扩散到漫无边际的虚空中去,
欧阳戎站在塔内洁白的空间中,期待的等了会儿,直到缭绕耳畔的钟声远去,才略愣的看了看四周。
功德塔重新恢复寂静。
小木鱼,青金色隶书,还有福报钟……全部回到原状,又是亘古的宁静。
又等了好一会儿,依旧安静。
“是在现实中兑换?”
欧阳戎思索了下嘀咕,转身离开功德塔,回到现实。
梅鹿苑,书房后屋,漆黑的床榻上,年轻县令两手后撑,抱被起身,好奇的瞧了瞧左右。
屋内静悄悄的,只有院内的虫鸣,从开缝的窗扉间钻入,反而越显寂静了。
“额,怎么感觉什么改变都没有。”
欧阳戎疑惑凝眉,掀开被褥下床徘徊起来:
一会儿开开轩窗,一会儿推推院门,甚至还大半夜,披衣跑到大宅门口东张西望,引得甄氏等人夜起好奇看望,还询问檀郎是不是约了哪家女郎半夜翻墙私会。
“……”
欧阳戎一阵搪塞,快天亮前,带着满肚子疑惑回房。
我福报呢,我那么大一个福报呢?去哪了?
不过待到这个难熬的夜结束,早晨结束,上午结束,下午结束……一天全结束了,欧阳戎终于不再疑惑了。
自信点,去掉“感觉”,就是什么变化都没有!
第二日,早八上值,年轻县令面无表情,迈进县衙大门,
“师兄……你怎么这么深的黑眼圈?”等候的小师妹奇问。
“没,没事。”他摇摇头,“我很好。”
不过是被渣钟骗了一千功德而已……
等等,它改日是不是准备再骗一万!?
欧阳戎忽然索然无味起来。
……
“檀郎,这米价是不是降了许多?端午前不还是二十钱一斗吗?”
“好像…是吧。”
被拉来逛街的某人今日兴致缺缺,只是走他旁边的美妇人似是并没察觉,继续笑语:
“啧啧,这十二钱一斗真便宜,幸好没在端午节前买。”
亦步亦趋跟在美妇人与俊俏郎君身后的新罗婢喜道:
“大娘子,现在的米价,一天一个价哩!”
“哦?”
“听说东市每日早上开市,都有人低价卖粮,一斗米只要五钱呢。”
“还有这种好事,该不会是陈粮贱卖?”
“不是,是上好的白米。”
半细摇摇头,又道:“不过听说这‘五钱米’每日上午只固定卖一时辰,每户每日也只限购半石。现在每天有好多人去蹲米呢。”
“倒像是做慈善,但手段确实厉害。”
甄氏颔首,了然轻笑:“难怪这些粮铺的米价掉了下来,一天一个价。”
“大娘子,那咱们要不要明日也让下人去蹲?”
甄氏头都懒得回:
“咱们是什么人家,排队抢米不要体面了?况且檀郎是一县之令,怎能与民争利,让给有需要的老百姓吧。”
半细一愣:“哦哦,还是大娘子考虑周全,持家大方!”
遮面的黑纱帷帽下,甄氏轻轻摇头,心中给身后新罗婢的评价,除了“慕强而胆薄机敏而无断”外,又多了个“见小利而忘大义”。
不过仔细一想,一个从东夷跑来心慕王化的异国女奴,又没读过书,头发长见识短倒也正常,难不成还指望她知书达理深明大义?又不是演义里面的什么高句丽亡国公主……
所以只要乖巧好看、身段曼妙就完事了,因为最关键的是讨男主人喜欢。
这也是甄氏心中最低标准了,讨檀郎喜欢就行。
只可惜自家的宝贝檀郎癖好似乎有些偏僻,另外,他对家中侍女都是不冷不热,礼貌客气……这不就是不喜欢吗?喜欢的话哪里还需要客气?直接‘可欺’就完事了。
甄氏愈发坚定今日西市之行的必要性。
她随口道:“一天一个价,那就不买太多,今天先提五斗米回梅鹿苑,吃完再来买。”
半细哪里知道自己又扣大分了,反而因为能与多日不见的郎君一起逛街而开心。
“好嘞,郎君、大娘子稍等。”
半细忙不迭点头,带着米铺伙计进门点米。
留下甄氏、欧阳戎、柳阿山三人在门口等。
这家米铺位于西市的牌坊不远处位置,旁边的大街,上午时分车水马龙,十分热闹,依旧沉浸在端午盛会的节日气氛之中。
这次端午龙舟会,并不是只办一天,而是持续半个月,全城同欢,连一向深居简出的未亡人甄氏,都戴帷帽黑纱,携丫鬟奴仆出门看赛龙舟,兼抓檀郎逛街来了。
本来端午放假那天,甄氏就想喊欧阳戎一起逛街,后来也叫了谢令姜去喊他过来。
不过爱民如子的年轻县令放假也加班,组织端午盛会正忙,让小师妹过去推拒了。
后来几日欧阳戎又是忙着给王操之等外地粮商们嘘寒问暖……一阵折腾,今日才算是闲暇下来,被婶娘抓到。
眼下,从东市一路逛来西市,几乎都是甄氏与半细在讲话。
柳阿山是老木讷人了,不说话很正常,而欧阳戎似是心情不好,脸色有些……生无可恋。
甄氏与半细等侍女其实一路上都明里暗里仔细观察他脸色。
欧阳戎或许不知道,他作为家里的唯一男丁、顶梁柱,脸色的一点喜怒变化,都能影响家中的阴晴气氛。
米铺外,甄氏手指掀开点黑纱,露出一双明媚的丹凤眼,眸光一眨不眨凝着他。
她戴的这种帷帽,用皂纱制成,四周有一宽檐,檐下制有下垂的薄绢,长到颈部,以作掩面,亦称“浅露”,此物在大周的闺中妇人、女郎之间很是流行,经常上街出行时佩戴。
眼下甄氏戴这种轻薄黑纱材质的浅露,倒挺好看,与遗孀的身份相符,端的是未亡人的气质,特别是与一身修长白衣、温文如玉的欧阳戎站一起,在街上很受行人瞩目。
妇人小声问:“檀郎可是逛街逛累了?”
欧阳戎如实点头:“是有一点,不过不打紧。婶娘你们尽兴就好,侄儿随意的,正好出来走走,散散心。”
甄氏一声幽叹,脸色十分心疼,掀开黑纱,两根手指垫着栀子花香的红帕,去摸了下欧阳戎有些深的眼袋,后者无奈后仰躲了下。
“县衙事忙,你多让下人去干,拿俸银养他们不就是干活的,檀郎一心俸公,但也不用事必躬为,你是劳心者,让他们劳力去……”
叔母唠唠叨叨,欧阳戎乖巧点头,嘴上应答,但其实婶娘叮嘱一大堆,一点也没说到真正的点子上,就像耳边风一样的过了。
因为她并不了具体实情,给出的建议或因这,或因那,他采取不了。而若要欧阳戎向甄氏仔细解释他的思虑念头,又不太实际,也没有如此耐心。
怎么办?对于这种家人关心,欧阳戎暂时只领悟一句口诀:心平气和,不要争执。
“哼每次都是脑袋点的勤快,一脸老实,可回头一瞧,又是一点都没变,你是不是把叔母当小女孩哄啊?”
甄氏嗔恼磨牙,食指戳了戳欧阳戎肩膀。
后者笑而不语。
这时,半细带着扛米的伙计出门。
“多少?”甄氏随口问。
“承蒙惠顾,六十钱。”
米店伙计放下米袋,满脸笑容报了个数,半细去掏荷包,欧阳戎手伸进怀里,摸出些余钱,快一步递了过去。
他转头朝好奇的甄氏笑道:
“上次婶娘给的十贯钱,除去渊明楼摆宴,还有给阿山的赎身钱,恰好还剩六十钱……刚好用的干干净净,舒服。”
甄氏忍俊不禁,“原来檀郎这么持家。行,这米钱檀郎来,等会儿的钱,婶娘来。”
准备弯腰扛米的欧阳戎一愣,“等会儿什么钱?”
甄氏没回答,转头朝身后戴抹额头巾的瘦高汉子,翘了翘下巴示意。
柳阿山立马上前,扛起装有五斗米的鼓囊米袋。
“婶娘,阿山不是咱家下人,他是自由身。”
欧阳戎皱眉阻拦,甄氏微笑点头。
欧阳戎伸手去接米,可柳阿山固执不让。
甄氏忽问:“檀郎前夜为何不睡,出门折腾?”
欧阳戎欲语,可这并不是她给的问答题,是填空题。
甄氏一脸笃定的点头,自问自答:
“应当是长夜漫漫,空房寂寞。走,今日须得挑个暖床丫鬟回去,檀郎上回答应过的。”
“……”欧阳戎。
婶娘的燕国地图越来越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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