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卺酒喝罢,时间即将到人定。两位掌后宫礼仪,起居之事的尚仪北面而跪,奏言:“礼毕,兴。”
明廷后宫设立女官制度,共六局一司,分别为尚宫局、尚仪局、尚服局、尚食局、尚寝局、尚功局、宫正司。
这些部门都是女子组成,加起来大概三百人,在后宫位高权重。其中最重要的是尚宫局,掌中宫和六局出纳文籍之事;下辖四个司;两位尚宫正五品,由皇后节制。
第二重要的就是尚仪局,下辖四个司并设“彤史”,正六品,掌宴见进御之序——凡后妃群妾御于君所。彤史谨书其日月。
跪奏帝、后礼毕的,就是尚仪局的两位尚仪,正五品,掌礼仪、起居之事。“兴”——是下一个环节开始的意思,不是让帝后“起兴”。
随即,尚仪引帝后进入坤宁宫东暖阁洞房。坤宁宫名字出自《道德经》原文:“昔之得一者,天得一以清,地得一以宁......”天得一而为乾清;地得一而为坤宁。两宫之间为交泰殿——意为天地交泰而万物生。
整个坤宁宫面阔九间,进深三间,刚才皇帝和皇后合卺酒在正殿;婚礼的洞房则设在东暖阁。整个紫禁城今日都已经装扮的喜气洋洋,而洞房尤甚。
东暖阁门前挂着一对双喜字大宫灯;从正殿进入东暖阁的门口,以及洞房外东侧过道内,各竖立一座大红镶金色木影壁,取帝后合卺之意。
在坤宁宫侍奉的尚宫局的两位尚宫,一位先引朱翊钧入东暖阁洞房。朱翊钧进去看时,陈、李太后在此布置的时候,还是花了很多心思:
金玉珍宝,富丽堂皇不必说。东暖阁为敞两间,东面靠北墙设皇帝御座,右手边置“吉祥如意”的玉如意一柄。
前檐通连大炕一座,炕两边为紫檀雕龙凤,炕几上有瓷瓶、宝器等陈设,炕前左边长几上陈设一对双喜桌灯。东暖阁内西北角安放檀木拔步龙凤喜床,朱翊钧目测这张床大概能有一丈宽——分了内外两间。
喜床上铺着厚厚实实的红缎龙凤双喜字大炕褥,摆着床上用品——叠放的赭黄色缎子和朱红彩缎的喜被、喜枕,其图案优美,绣工精细,富贵华丽。
朱翊钧简单看了一眼洞房陈设,就目视引他来的尚宫,问道:“下一步干什么?”
那尚宫姓孙,已经年近中年,听皇帝似乎有不耐之意,忙起身安排宫女脱去朱翊钧身穿的冕服,换上常服。待换完后,孙尚宫轻轻拍一下手掌,尚食局的又进入洞房,在大炕上又摆了两桌席面,菜品和坤宁宫内进行合卺礼时一模一样。
朱翊钧摸摸肚子,笑问道:“皇后何在?”孙尚宫抿嘴微笑,示意皇帝向洞房东侧看——那里的帷帐掀起,庄静嘉已经除去凤冠和礼服,解开头发,仅穿着中衣在女官引导下走了过来。
原来,在朱翊钧被引入洞房的时候,尚宫局另一位尚宫张某即引庄静嘉进入帷幄之内,脱去了冠服,解开头发,洗漱一番后进入洞房。
朱翊钧心内惊喜,看了一眼炕桌上的座钟,微笑道:“皇后饿吗?”庄静嘉眼睛根本不敢看他,脸上如同大红布一般,低着头摇摇脑袋。
孙尚宫笑道:“皇上,若您和皇后都不吃,还请赏下来。”朱翊钧猛地想起这最后一道礼仪是皇帝和皇后向身边人赐饭,就点头道:“嗯,赏给你们吃,今日却辛苦你们了。”
孙尚宫此前虽然在后宫,但没见过皇帝——偶尔在太后宫中偶遇,她们这些人都跪在地上,只能看到龙袍一角。
此际见皇帝言语温和,对她们也有关心之意。孙尚宫眼圈微红,连忙跪地逊谢。起身后又吩咐人拿出两个镶金嵌玉的保温食盒,将桌子上的菜、饭、点心装了些,放在暖笼边上。
孙尚宫告退前,庄静嘉压抑着羞涩吩咐道:“将我的那一桌赏赐魏朝等;皇上的那一桌赏赐你们。”孙尚宫听了,和其余人等都跪下谢恩道:“谢殿下赏赐。”
原来,这入洞房的最后一道礼仪是侍奉帝后的身边人要分享皇帝和皇后的馔——即“皇后从者馂皇帝之馔,皇帝侍者馂皇后之馔”。朱翊钧忙了一天,早忘了交叉赐宴这茬,庄静嘉就做主给安排了。
因朱翊钧着急洞房,这最后一道礼仪就从简了,皇帝和皇后都不再吃这礼仪性的一餐。孙尚宫善解人意,以食盒象征了皇帝和皇后吃过,相当于给小两口留了夜宵——这才和所有侍从退出了洞房。
朱翊钧见东暖阁门都关上,整个洞房内就剩了自己和庄静嘉两人,一沉腰将庄静嘉抱起,走向喜床。庄静嘉嘤的一声,将头埋在皇帝怀里,不敢抬头。
朱翊钧本不是花间喝道,焚琴煮鹤之人,但一抱起庄静嘉,见到她洗净铅华后倾国倾城的绝色,闻到她身上若有若无的处子清香,哪里按耐得住。
到了床上后,庄静嘉用力推拒了几下,朱翊钧才冷静下来。到了此地步,庄静嘉也不再害羞,低声俯首行礼道:“臣妾初经人事,还请皇上怜惜。”
朱翊钧悚然一惊,彻底冷静道:“朕记得你是本月二十八生日?”心中先暗自打鼓道:“这......这犯法了也。”随即转了念头道:“朕即是法!”
庄静嘉见皇帝记住了她的生日,心中甚喜。点头道:“臣妾生日是在本月二十八。”说完,扭身向床头百宝阁中翻找。
朱翊钧奇道:“你找什么?”庄静嘉满脸通红道:“张尚宫说白布在这抽屉中,让臣妾先铺上。”说完从抽屉中拿出一块白布来。
朱翊钧听了笑道:“今日这规矩也太多了。”庄静嘉听了点头称是。朱翊钧道:“虽然**苦短,但不急于一时,咱夫妻两个躺着先说会话。”
庄静嘉本来紧张的心脏如同擂鼓一般,刚才皇帝急色,她感觉那心脏要从胸腔里跳出去。现在皇帝冷静了,她又有些“你不把我的美貌看在眼里”的意思——就是这般矛盾。但皇帝一句“咱夫妻两个”,直接将她的骨与肉都融化成一滩水了。
朱翊钧一边跟她说着话,一边轻轻抚摸她的头发;边慢慢解开自己的中衣,又帮她解衣;说话间一会儿亲一下她的额头,一会儿又正视少女,轻吻一下她的嘴唇。
皇后哪里是两世为人朱翊钧的对手,哪消片刻,两人都不着寸缕,裸裎相对。
此后的时间,对朱翊钧来说是“出朱雀,揽红褌,抬素足,抚**......然乃成于夫妇,所谓合乎阴阳。”
庄静嘉晕晕乎乎间被皇帝拿下,全程的感觉大概是这样:“垂绣幔,掩云屏,思盈盈。双枕珊瑚无限情,翠钗横。几见纤纤动处,时闻款款娇声......”
而守在坤宁宫外值班的大小内官和宫女们,他们的感觉大概是这样的:“问我能有几多愁,恰是一江春水向东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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