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彩衣亲自来大余国边关,饶是以陆子衿的身份,也得称呼一声前辈,亲自前去迎接才行。
徐怀谷听闻要一起去见她,心中不免有些激动。毕竟这可是十一境的大修士,虽说徐怀谷也已经见过了好几名十一境,便如黑瞳、青凤、冰凤等,但心中还是按捺不住地期待。
之前所见每一位十一境修士都有通天的本领、独一份的造化,且看这韦彩衣又是如何?
陆子衿走出营帐,叫了一名副将过来,让他暂代营中事务,便和徐怀谷一起走出了营地,往山间而去。山野间树木郁郁葱葱,不消片刻,便有一条溪流出现在二人眼前。溪水湍湍,再往下走去,便见有一名布衣女子正逆着溪流往上走。
陆子衿一见到那女子,便远远地停下了脚步,拱手抱拳,鞠躬问好道:“前辈近来可还好?”
徐怀谷便知此人就是韦彩衣了,他不敢怠慢,也连忙低头抱拳,一眼也没敢多瞥那布衣女子。
只一瞬的功夫,那女子就不知怎么走到了她二人眼前,笑道:“承蒙陆先生关心,我好的很呢。只是这边关,怕是不太好吧?陆先生离开军营,不怕出什么变故?”
陆子衿没抬头,依旧抱拳笑道:“营中事务暂且交给副将代理,不会出什么大事。倒是陆某闻知前辈要来,故而匆忙前来,不曾远迎,还请前辈恕罪。”
那女子把陆子衿扶起来,道:“不必这么多礼,我这儿不像别人,没那么多讲究。”
陆子衿道谢,立起身,徐怀谷见这女子口气亲近和气,心中便放了三分心,只是依旧没敢抬头。
那女子果真是个知情达理的,见徐怀谷紧张得很,便笑着问陆子衿道:“这孩子是你新收的弟子?上回我去玄武山和你们家老祖师叙旧之时,他还跟我抱怨来着,说山门里的弟子一代不如一代了,我听着不像话,今日一见,果然是那老头子拿瞎话唬我,这孩子天资不错的。”
陆子衿摇头笑道:“前辈说笑了,这孩子名叫徐怀谷,并非我的弟子,只是跟在我身边帮忙驻守边关。”
女子笑道:“我也说是,八境的弟子哪有这么容易收?若是有,我也得多收几个。”
“好了,不必再行礼了,快点抬头起来吧。”女子朝徐怀谷说道,徐怀谷道一声谢,这才直起身子,看向面前女子。
只见此人衣着朴素,身穿一袭蓝灰布衣,头发简单地梳好披在肩后,全身上下没一件首饰。或许是刻意不喜打扮的缘故,这女子乍一眼看上去给人的感觉很是普通,并不像一些女修那般令人惊艳,却是给人舒适亲近之感。
况且她言谈举止间散发出的气质,未若用“和气”两字来形容最妙。
和气生财。这便是落云城城主,十一境大修士,韦彩衣。
“说起来,你的名字还有些熟,我从好几个人口里都听说过你。”
韦彩衣笑着问徐怀谷,徐怀谷不知从何答起,只得应付道:“晚辈从未去过中域,只在东扶摇洲和飞鱼洲走过。前辈眼界高,哪里能听说晚辈这种无名之人,想来是有人和我重名也不一定。”
韦彩衣不置可否,陆子衿便说道:“前辈既然来了,不如去我营中坐坐如何?也好谈些事情。”
“陆先生这么忙着谈生意?”韦彩衣笑道,“也好,我本来还想在这边山水间转一转,既然陆先生有请,我也就只好改日再来游山玩水了。东扶摇洲是我来过次数最少的洲,可惜了这山这水,只怕存世不久矣。”
陆子衿请她道:“请随我来。”
说罢,他在前边带路,徐怀谷和韦彩衣走在后边。徐怀谷一路上还在心中思忖着韦彩衣的事,便偷偷往她那瞥了两眼,却见她只是安静地跟着陆子衿走,时不时好奇地往四周瞧瞧,怎么看都不像是大修士的作风。
想起在黑瞳面前之时,那种强烈的压迫感,徐怀谷只能感叹修士之间的性情差距实在是太大了。
不过多时,三人便回到了营帐里,陆子衿急着与韦彩衣谈买卖,便把徐怀谷撂下,二人去屋内谈买卖,徐怀谷便在营中闲逛起来。
其实徐怀谷身上倒也还缺几样东西,他便寻思着能不能在韦彩衣这里补全。
其一便是法袍。上次在堂林关一战,自己因为轻敌而被螣蛇打废了法袍。那可是一件上等品秩的法袍,且不说买不买得到,便是有的卖,也得值好几枚彩珠钱,徐怀谷想到此事便有些心疼。现在自己身上没了法袍,若是下次再遇见强敌,便少了一层保障。边关局势风云变幻,祸福难定,多一件法袍不是坏事,再说,徐怀谷一直想要一件仙兵品秩的法袍,只是这仙兵本就在市面上没得卖,又是仙兵法袍,那就更加难得了。不过听说落云城什么都有卖,或许可以在韦彩衣这里碰碰运气。
其二是龙泉剑。龙泉如今在徐怀谷手里只能发挥出仙兵的威能,至于该如何把它提升至天灵之宝,绿珠曾说可以去中域试着找找法子。毕竟中域人才辈出,龙泉、凤眼两把剑也是中域的铸剑师所造,或许能有办法恢复龙泉的品秩,这也可以找韦彩衣问问。
其三便是酒酿。上次绿珠给的酒已经在兴庆与众人相聚时喝完,品过琼浆玉液之后,普通酒酿此时已经入不了徐怀谷的眼了,还得多找些好酒来储备在法袍里,届时与好友相饮,岂不美哉?
想买的东西不少,徐怀谷又盘算着自己身上还剩多少钱。其实上次在飞鱼洲假死过一次后,身上真可谓是家徒四壁,一文钱也没有了。好在飞鱼洲帮鹤门城抗下水灾,又承了黑瞳的情,绿珠临走时送了自己二十枚彩珠,这便是全部家当了。思来想去,买一件仙兵品秩的法袍应该差不多够了,至于后面两样,若是有钱便买,不够便算了。
思索等待间,不觉过去了两个时辰,那边陆子衿与韦彩衣的买卖似乎也谈完了。徐怀谷看见陆子衿一个人走出屋子,忙起身上前问道:“怎么样,可还谈得来?”
陆子衿看了眼屋子里边,对徐怀谷说道:“你跟我来。”
徐怀谷心底一沉,只怕事情进展得并不顺利。他跟着陆子衿往平时办公的营帐里走去,进了营帐,徐怀谷又焦急问道:“怎么,韦前辈那边不肯卖?”
陆子衿神色有些古怪,道:“倒也不是不肯,只是这规矩有点古怪。”
“规矩?怎么个规矩?”
“她并不愿直接卖箭矢给我们,而是定了一个规矩。”陆子衿说道,“不用我们出钱,而是以边军的战果来换箭矢。每杀死一头妖族,给一根箭,每死一名将士,给五根箭。”
徐怀谷一听,顿时满头雾水,道:“这是什么规矩?”
陆子衿无奈道:“我也不知道。我和她说了,愿意出高价购买,哪怕是两倍也行,但她并不愿意卖,一定要用这条规矩去换。这么一说起来,她来边关究竟是何目的,现在也值得重新考虑了。好在她答应了之前杀的妖和死的人也算,不然的话这买卖就没法谈了。”
“那这么说起来,她现在就得给箭矢出来?”
“对,根据这一旬内七关的战果,大概能拿三十万支箭,分下去之后也只够两次守城,还是得节省着用。至于以后能拿多少,就得看以后的战果了。”
徐怀谷皱起眉头,闷头思索起来。
“至少比一无所有要强吧。”陆子衿见他愁眉苦脸,便劝道,“她应该也有自己的考虑,估计是想激励将士们多杀妖。”
徐怀谷依旧沉默不语,陆子衿又说:“对了,她好像对守关的修士们尤其感兴趣,估计之后还会找你聊聊,你可得好好把握住机会,毕竟能和韦彩衣亲自谈买卖,很多人求都求不来。”
徐怀谷点点头,却道:“哪里还有妖族进攻,你就派我去,我尽量多杀妖。”
陆子衿答应下来,徐怀谷便继续埋头思索韦彩衣此行此举的目的。
当时李紫和他说过,韦彩衣想要证道十二境,必须在商道上加以突破,方能有机会破境。而行商一道的宗旨便在这“买卖”二字上,有买有卖,各取所需,这才是商人该干的事。如今韦彩衣定下这条规矩,虽说有些奇怪,但她也得按规矩向边军提供箭矢,但相应的,她所能得到的又是什么呢?
至少在徐怀谷看来,韦彩衣并不从中获利,这似乎违背了商道的宗旨,或许这是问题的突破点。
陆子衿叫来身边的将领,让他们整理这些时间里边关的战况,统计双方的死伤人数,随后便准备去找韦彩衣拿箭。临走之时,陆子衿还对徐怀谷说道:“韦彩衣这几日里都会在旁边的屋子里,你若是有事,可以去那边找她。”
徐怀谷点头,陆子衿便离去了。
今日的七关还相对太平,四处都是些小打小闹,并无需要徐怀谷赶去支援的关隘,于是徐怀谷便在此处一直待到了晚上。夜色逐渐降临,徐怀谷闲着也是闲着,便准备去拜访韦彩衣一趟,顺便看能否在她那里买到自己想买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