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贺巧儿的父亲走向她的时候,徐怀谷也已经走了过去,站在了她的身侧,看着峭壁之下的风景,感慨万千。
远处山峦耸立,翠绿的树木一片连着一片,一眼望不到边际。而就在这峭壁之下,就是经过苏昌的那一条大江。
大江气势磅礴,在这拐弯处尤其如此。滔滔江水被高耸的河岸崖壁所阻挡,无可奈何地转向朝着另一个方向汹涌流去,而让这江水转向的代价便是那漫天的水雾。
其实这大江比起那贯穿东扶摇洲的一洲正水淇水并不弱,徐怀谷都惊奇这样的小地方会有这样的一条大江。而这大江的尽头,也将会是海洋。
只是这大江虽然大,徐怀谷却还不知道叫做什么名字,他想着等到回苏昌的时候再询问别人吧。
徐怀谷正想得有点出神,贺巧儿在一旁安静地坐着看他。
他忽然听见身边传来了一个男人的浑厚声音,徐怀谷连忙转头去看,却见是一名其貌不扬的中年男子站在了他的身侧,正疑惑地打量着他。
那中年男子有些灰头土脸的,身上大汗淋漓,和腰间系剑、长眉剑目的徐怀谷相比,好似一个天上,一个地下,真的就像神仙和凡人对比。
那男子好像之前询问了贺巧儿,贺巧儿便站了起来,笑着对他解释道:“爹,这是徐公子,我刚才在上山的路上遇见的,他不认识路,我就和他一起走上来了。”
男子瞥了眼徐怀谷,语气有些责怪的意味,对着贺巧儿说道:“那你陪他上来就上来,怎么到这里来了,还一起看风景?”
贺巧儿幽怨地看了一眼他,说道:“哪呢?只是这里风景好,我告诉了徐公子,所以他才来的。我也是给你送饭呀,这不是顺路嘛。况且刚才坐在这里等你,也没有一起看风景呀,只是恰好站在一起而已。”
那男子还是有点不高兴,徐怀谷见着了,便展颜一笑说道:“看来大哥就是贺姑娘的父亲了吧?我和贺姑娘只是在路上相逢,我又不认识路,所以贺姑娘才陪我一起走一段而已,请你千万不要责怪她。”
说罢,他又拱手对着贺巧儿行了一礼,谢道:“多谢姑娘带路,没什么别的事的话,我就先行告辞了。”
贺巧儿脸色有些着急,想找个什么理由把徐怀谷留下。只是话到嘴边,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便只能皱眉,微微张着唇,像是欲言又止。
徐怀谷对她又笑了笑,道谢过后,往四周看了一眼,找了一条能继续往山上走的路,就对着那里走去,把贺巧儿和她父亲留在了原地。
贺巧儿眼瞧着徐怀谷离去,自己却没能留住,不禁有点生气。她皱起了眉尖儿,不悦地看着他的父亲,而她父亲此时好像也察觉到了自己不应该这么过分,又想起之前那工友对他说的事情,顿时更加懊悔了,于是也就闷闷不乐地坐在了地上,打开了贺巧儿带来的食盒,随意扒了几口饭。
贺巧儿看着徐怀谷的身影逐渐消失在山林之间,心中有些空落落的,随后想了想,觉得自己似乎也配不上他,叹了口气,便不再继续说什么了。
徐怀谷从小路上继续往上走去,心里还在想着之前的事情。
其实该如何评判贺巧儿,徐怀谷倒也觉得有些难办。这个人心思单纯归单纯,可是却又不是那种毫无所知的单纯,而是心里明白,但却不去做的那种单纯。
这个女孩儿还算善良,不过在徐怀谷遇见的女子之中,只能算是再寻常不过了,他没过多久就把贺巧儿的事抛在了脑后,一门心思想着登顶白凉山,看看山顶的风景了。
但是事情却发展得偏不如愿,当他继续往上走的时候,突然就察觉到周围安静得有些诡异,似乎这片林子里有古怪。
果不其然,正当他提高了警惕,冷眼看着四周的时候,立马就有几个人从身边的树林里窜了出来,拦住了他的去路。
这几个人都是修士,有的四境,有的五境,虽然在徐怀谷看来并不高,但是在这惊羽国中,都是不可忽视的高人了。这么多人同时出现在树林里,必然有不寻常之处。
那几人见徐怀谷佩剑,便有一名领头的中年人盘问他道:“你是来宗门应聘的吗?负责检查修行资质的长老在下面的房子里,不在这山上,不要再往上走了。”
徐怀谷扫了一眼几人,说:“我不是来应聘的,只是想要登顶看一看风景。怎么,现在你们要修建宗门,就不许别人山上游玩了?”
那领头之人怀疑地看了看徐怀谷,不怎么相信他的这个解释,所以并不愿意放行,只说道:“我们宗主有令,从这里开始,不许别人上山了。这是宗门的规矩,改不得。”
徐怀谷轻蔑地笑道:“规矩?不是强者说的话才是规矩吗,只要能实力够的话,还有什么规矩可言?你们最好都给我让开,我今天就是想要上山,就凭你们几个人,还拦不住我。”
那领头之人脸色顿时沉下来,怒声说道:“那你这是准备与我们宗门为敌了?小子,看你这年轻模样,是没听说过我们方宗主的名声?惊羽国之内,就没人敢在这里造次。何况是你这样初出茅庐的后生?这是我最后的劝告了,如果你还是不识时务,就别怪我无情!”
徐怀谷冷笑几声,当即抽剑出鞘,那几人也都纷纷拿出仙家兵器,与徐怀谷对峙起来。
就在双方都要动手之时,突然听见上面的林子里传来一个清脆的女孩子声音,焦急地说道:“你们快点住手!要是伤了徐哥哥,我一定告诉爹,让他好好惩罚你们!”
这声音熟悉得很,那几人顿时疑惑地看向从远处跑来的方鹤,又面面相觑,不知道方鹤为何要这么护着这前来硬要闯关的男子。
方鹤一路小跑到他们面前,指着徐怀谷,对着那几人说道:“这是我的朋友,叫徐怀谷。他是上山来看我的,你们不许拦着他。”
小女孩儿讲话颇有一股颐指气使的味道,想来是平时在山上借着方胜铭的名声,在这群人之中霸道惯了。
那领头之人一见是方鹤,打也打不得,骂也骂不得,头疼得很,只得好言劝道:“方小姐,这不许别人上山的规矩,可是你爹定下的。要是你就这么把人带上去,被方宗主知道了,不太好吧。”
方鹤却丝毫不以为意,说道:“那有什么关系?我爹平时什么都听我的,我就带个人上山去玩玩,又不是什么大事。”
那人面色为难,皱眉说道:“可是……可是这却算是我们失职啊。要是被方宗主知道了,那可怎么办?”
方鹤说:“就知道你们一天到晚就担心着什么失职不失职的,真是一群榆木脑袋。放心,这件事我会亲自和我爹讲,不会连累你们的。”
那人见方鹤要徐怀谷上去,也不好得罪了这个宗主之女,况且既然不会牵扯到自己的话,没必要和宗主的女儿作对,还能做个顺水人情,有何不好?
于是他也就松了口,说道:“既然方小姐都这么说了,那我就不再阻拦了。只是这放人上山,我们也是担了风险的,小姐若是空闲的时候,不妨为我们几个在宗主面前美言几句,在下一定感激不尽。”
方鹤撇了撇嘴,勉强地说:“好吧。”
于是那几人才给徐怀谷放了行,他便和方鹤一起往山上走去。
难得有人来见她,方鹤今天心情大好,蹦蹦跳跳地走在前面,一边熟络地给徐怀谷带路,一边笑着说道:“徐哥哥,没想到你这么快就上来看我了,我还以为你还要过几天才来。对了,顾姐姐怎么没有和你一起上来呀?”
徐怀谷不想拂了方鹤的兴致,自然不会说出自己本意不是来找她的,便说:“你的顾姐姐这会儿还在苏昌城里玩得兴起,估计还要个几天才会过来。我对那城里不感兴趣,却喜欢山里的风景,所以就先行一步,来看看你了。”
方鹤天真地笑着,说:“那徐哥哥你来得真巧,最近这几天,我娘回来看我了呢!刚好你们俩还可以见见。”
她笑得很开心,小嘴不停地说着,如数家珍一般道:“告诉你,我娘在家的日子可少了呢。平时的时候,一年都难得回来一次。回来的时间也不固定,反正我记得,春夏秋冬都有过。这次还真巧,你来的时候她偏偏还在家。对了,她做菜很好吃的,我最喜欢吃她的菜了。今晚的时候,我们一起吃饭,你也尝尝,你一定会喜欢的!”
徐怀谷瞧着她笑颜如花,天真烂漫得像个孩子一样,也开心地笑着答应下来,随后又问道:“既然你这么喜欢你娘,为什么不让她在家陪着你?”
听到这句话,方鹤脸上的笑容陡然就停了,有点闷闷不乐的地说道;“我也是这么想的,可是我娘她不愿意呀。她一年到头的忙得很,好像是在外面找什么东西,而且每次回来都还带药草给我吃。那些药草可苦了,吃得我舌头都尝不出别的味道来,一苦就要苦好几天。”
方鹤耷拉着脸,对着徐怀谷苦兮兮地吐了吐舌头,好像现在舌头都还在苦一样。
徐怀谷被方鹤的举动逗得大笑起来,看着这可爱的女孩儿,忍不住伸手出去,刮了刮她的鼻子,笑道:“哪有药苦能苦好几天的,我看你是在骗人。小孩子骗人鼻子是要变长的,你也得小心点。”
方鹤之前也是和徐怀谷开了个玩笑,此时正在嘿嘿笑着。只不过当徐怀谷的手碰到方鹤鼻尖的一瞬间,方鹤突然一下子就尖叫了一声,身子不受控制地哆嗦了起来。
徐怀谷吃了一惊,顿时想起之前徐松图所说的,方胜铭不让别的男子靠近方鹤的事情来。难道这其中有什么讲究吗?
他慌忙询问方鹤怎么了,方鹤过了好半晌才慢慢缓过来,小脸上还有些意犹未尽的害怕,说道:“徐哥哥,你刚刚碰我的一瞬间,我好冷。就像是大冬天的没穿衣服在雪地里一样,冷死我了。”
徐怀谷听得一头雾水,冥思苦想了半天,也没想明白这是怎么回事,心中大感疑惑,准备见到了方胜铭之后,一定要问个明白。
幸好方鹤只是冷了一阵子,就又转好过来了,她便说道:“现在好了,没事了。徐哥哥,我们快走吧,家里离这里不远了。我肚子饿了,好想回去吃我娘的饭菜。”
徐怀谷皱着眉,点了点头,和方鹤一起往山上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