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楼里众人见到自己家宗门的人落败,安筱雨又迫于境界不好动手,都急红了眼。也有五境修士掂量了一下之前叶冷展露出来的实力,觉得自己确实不敌,也不敢贸然上前去比试,毕竟如果又输一场,清风谷面子上就更挂不住了。
徐怀谷把身后背的剑匣猛地一拍在桌上,顿时一声巨响传遍了酒楼。清风谷众人,包括扶摇宗一行五人,都看向了他。
清风谷的弟子们都认识徐怀谷,毕竟在清风谷修行了半年,而且即将代表清风谷参加紫霞宗道会,徐怀谷也算是清风谷的知名人物了。众人见到徐怀谷有动作,都兴奋起来。要知道徐怀谷能在清风谷的选拔中脱颖而出,靠的不是谢卿云,而是自己真正的本事。
不过当然,徐怀谷隐藏了更多。
白胡子老头看了眼徐怀谷,对着身边的殷子实说:“终于沉不住气了,你等会好好看着他的手段,不要浪费这一次机会。”
殷子实不悦道:“陈长老,我实在想不通为什么要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来提前获取情报,这和我们宗的剑道怕是背道而驰吧?”
白胡子老头说:“现在哪还顾忌这些?在宗门里的时候早就已经说过了,这次的紫霞宗道会非常重要,你务必要拿到前三,而我们其余人,能多进一个前二十就多进一个,为了这个结果,吃相难看点也都罢了。”
殷子实皱眉,他本不想来的,可是陈长老一再坚持,也就没了办法。
周围再次因为徐怀谷的出手而热闹起来。
有人激动大喊道:“徐道友,给他们点颜色瞧瞧,让他们知道我们清风谷不是好惹的!”
“说得对,让他们知道挑衅我们清风谷的下场!”
还有人在大喊些什么,徐怀谷都听不太清了。他只是看着眼前剑匣,然后打开,拿出那一把短剑“沧水”,握在手心里。
这曾经是邓纸鸢的佩剑,现在徐怀谷用它来对付扶摇宗的叶冷。
白胡子老头看着那一把剑,脸色震惊,匪夷所思道:“这不是邓大长老的佩剑吗,怎么在这个小子手上?难不成是我看错了?”
殷子实死死盯着那一把剑,皱紧了眉头,想起他在扶摇宗临走之前,邓纸鸢找他说过一席话。
她说曾经她在滨西遇见过一个姓徐的孩子,把“沧水”剑送给了他,前些天有消息传过来说他现在正在清风谷,也会去参加紫霞宗的道会,所以邓纸鸢让殷子实捎几句话过去。邓纸鸢亲口吩咐的话,自然是绝密,他身边的人,包括这位陈长老,都不知情。
殷子实本来打算去找徐怀谷,可没想到这个人此时偏偏就在酒楼,而且正要对叶冷出剑,估计对扶摇宗的印象不会好到哪里去了。殷子实不禁在心里责怪这固执的老头子,坏了邓纸鸢和他吩咐的事。经过这么一番风波,等会要再去找徐怀谷,他还真有点拉不下脸面。
不过事已至此,也没了挽回的余地,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徐怀谷提着这把本属于扶摇宗的雪白色短剑,一步步下楼,再走到了叶冷面前。叶冷也觉得不可思议,冷着脸质问道:“你手上的剑是我们扶摇宗的东西,哪来的?”
徐怀谷说了实话:“是你们宗门邓纸鸢邓前辈送给我的。”
叶冷以为徐怀谷在戏弄他,气得脸发青,说:“胡说,你一个清风谷弟子,我们邓大长老怎么会给你剑?一定是你偷来的!”
见到事情有点不可控制,殷子实赶紧以心湖传音斥责道:“住口!叶冷,你只管请教这位徐道友,他手上剑的来历不用你管!”
叶冷听见殷子实这么一句话,赶紧住了口,心里有点郁闷,为何殷子实会来有这么一出。
徐怀谷只是大度笑笑,说:“首先,我只是代表清风谷参加道会,并不是清风谷弟子。其次,至于我的剑是不是偷来的,你回去可以问一问邓纸鸢前辈,相信她会告诉你正确的答案的。现在我要做的事,是用这把扶摇宗的剑,好好教训你一顿。”
叶冷刚刚就无缘无故在殷子实那里得了一句责骂,心里很不爽快,被徐怀谷一说,此时心里更是愤怒,也管不得那把剑究竟从何而来,只想好好打一场,挽回自己的颜面。
他依旧拿起之前那一把淡蓝色长剑,稳住步伐,等着徐怀谷先出手。
徐怀谷自然不客气,举起手中短剑就冲杀过去。和清风谷的剑术不同,徐怀谷从没正经学过剑术,所以出剑的路子有点野。
虽然不好看,但是他的剑术,都是在一次次的生死厮杀之中学来的。
从黄芪山的妖狼,到兴庆城的修士,再到劫牢狱,杭旬秘境,鹿城和白海,每一次生死之间的游历都使得徐怀谷的剑术更加精湛,也更加冷血无情。此时在清风谷中,徐怀谷对于自己的剑术很有信心,比起面前这叶冷,他的剑术只会更高,不会差半点。
简单的一剑斜斩而下,叶冷也持剑挡住,酒楼里鸦雀无声,只有两把剑碰撞发出的尖锐声音传开。
徐怀谷这一剑大约用了七分力,叶冷堪堪挡住,后退两步,徐怀谷也借着余力,向后在空中翻转一圈,才落地站稳。
这一剑下来,虽然没有人受伤,但是气度之别,足够显示出两人之间的实力。
叶冷有点心慌,他察觉到对方用剑的力道很大,绝对不会比自己弱,而且对剑术的掌控也是及其精妙,否则绝无可能在一剑出后那样潇洒自如地落地。
他不再选择停留,而是主动提剑出去,手中的淡蓝色长剑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奔着徐怀谷而去。
徐怀谷淡然一笑,并不后退,竟然迎头也是一剑斩去。两把使足了力气的剑,在空中相遇。
这野蛮而不讲道理的一剑把叶冷吓住了。他这一剑用了全力,力道之大,绝不应该能硬抗下来。可是这人竟然就真的不闪不避,他到底对自己的力道有多大的自信?难道不知道扶摇宗的剑术就是讲求重剑吗?
好在这一剑的结果告诉了他答案。
叶冷碰到徐怀谷的剑的瞬间,只觉得面前好似有一座高山阻挡,像是一剑劈砍到了巨岩上,竟然再不能前进半点。这依仗自己力量的一剑,在徐怀谷这里半点便宜都没有讨到。
叶冷死死撑住,才让自己只后退了三步,不至于太难看,反观徐怀谷那边,仅仅后退一步站稳而已。
如果说之前一剑,叶冷还对自己有点希望的话,那么这一剑下来,他就已经知道自己没有胜算了。
叶冷最大的依仗就是自己出剑的力道,之前击败那一名清风谷弟子靠的正是此招,可是当徐怀谷的剑术比他力道更胜一筹时,他没了办法。
徐怀谷冷笑一声,似是在嘲讽他,接着又是一剑递出,不过这一剑比起之前的剑,多了一分技巧,不单单只是出剑了。
叶冷死死盯住那一剑,终于在最后时刻看出破绽,出剑抵挡。险些直接被这一剑丢了性命,他心里还在后怕。只不过徐怀谷没有给他丝毫喘息的机会,这一剑过后,顺着剑的方向一转身,又是一剑对着叶冷而去。
叶冷后退,再次出剑抵挡。接着,徐怀谷接连递出好几剑,每一剑都是承接着上一剑的力道和弧度,所以出剑之时不需转向,剑才能更加迅捷。
那叶冷被这接连的好几剑逼得险象丛生,已经从酒楼中心退到了墙壁边,接下来徐怀谷的每一剑更加令得他左支右绌,早就没了之前讥讽清风谷剑术之时的嚣张气焰。
徐怀谷稳压叶冷一头的原因其实很简单。在你擅长的力道上,我不输你半点,但你所没有的剑术技巧,我依旧精通!
这样一来,这场比试,叶冷无论如何都赢不了。
在徐怀谷下定决心要出剑的时候,结果就已经确定了,叶冷必败无疑。
周围众人见到徐怀谷势如破竹一般稳占上风,顿时喜上眉梢,激动地大喊:“徐道友替我们好好教训他,我们请你喝酒!”
徐怀谷出剑之时还有心思回应道:“我酒量可不小,你们得大气一点!”
“那是自然!打败他,就是连着喝一个月的酒,我们也得给你凑齐了!”
徐怀谷畅快大笑,出剑之间更加流畅,真有了点剑仙风范。
柳婉儿在楼上看着他,露出了好久没有的快意笑容。那边之前和徐怀谷关系紧张的安筱雨,竟然也放下了成见,笑了起来。
清风谷平常之时,虽然弟子之间有隔阂,有拉帮结派,但是当外人要欺负清风谷之时,所有人都能够放下私仇,同仇敌忾面对外人。这才是一座宗门的凝聚力,是一座宗门立足东扶摇洲的底蕴和精神。
与柳婉儿、安筱雨相对的,扶摇宗的人脸色都不好看,其中以那白胡子老头最甚。
他脸色铁青,再也没了喝酒的心思,只是盯住出剑的徐怀谷,对殷子实说:“这人好难缠,绝对是本次道会的夺魁人选之一。子实,对上他,你觉得你有几分胜算?”
殷子实如实回答道:“如果他没有别的手段的话,那我不会输。可如果他还有本事藏着,那我也不好说。”
白胡子老头叹了口气,也就在这时,徐怀谷终于一剑挥去,把力竭的叶冷打在了墙上,随后以剑对剑,死死把他压着。
叶冷咬紧牙关,不肯认输。毕竟这是他先来挑衅,要是他认输的话,面子就丢大了。
白胡子老头知道叶冷已经输了,便准备帮他叫停。可就在他准备说话之时,徐怀谷却突然反手握剑,用剑柄狠狠地击打在了叶冷胸口。
徐怀谷这一击的力道很有讲究,不会杀了他,但是绝对会让他有大苦头吃。
叶冷始料不及,只觉得喉头一甜,一口鲜血就喷了出来。他胸口伤及了骨头,就算是有丹药,十天半月的也绝对好不了。
白胡子老头一惊,才反应过来徐怀谷的用意,顿时震怒,一拍桌子而起身,说:“好个心狠毒辣的小子!他明明已经输了,你还要伤他,好不讲理!”
徐怀谷故作疑问道:“他输了吗?可是叶道友并没有承认啊,我还以为叶道友想要接着和我打呢。看来是我误会了他的意思,真是对不住啊。”
这哪里是道歉,这分明是挑衅!
白胡子老头羞恼,骂道:“没教养的小子!我来给你点教训!”
说罢,竟然还真就有一股剑意弥散开来。这人身为长老,竟然敢在这时候仗着境界硬要出剑!
徐怀谷咬牙,迎着那一股剑意站定,丝毫不退。相比于他,周围许多修为不高的弟子都难以站立,被这股蛮横的剑意逼退好几步。
就在这时,酒楼之上又是一股剑意顿生,随后众人只看见一道白色残影一闪而过,震惊之余,气氛更加紧张。
殷子实感觉自己后颈有一丝凉意,那是一把飞剑悬停在那里,剑尖正是朝向他。
那是一把仙兵,所以很快,快到那白胡子老头都没有反应过来,就已经转瞬间可以取了殷子实的性命。
出剑之人,是已经六境,炼化了一把仙兵作为本命飞剑的安筱雨。
她冷冷说道:“你敢出剑试试。”
殷子实很冷静,他转头看向高处的安筱雨,悄悄记下了她的面容和名字。
在场之人中,此时最担惊受怕的是那白胡子老头。他太清楚殷子实对于扶摇宗的重要性了,他就像是一名预定了的九境剑修,所以他的命,比自己还要重要。
就在这闹剧无法收尾之时,有一名冷着脸的女子走了进来,说了一句:“闹够了,该散了。”
天地之间,那些一触即发的剑意即刻消失,本命飞剑也回到了安筱雨的眉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