淇阴城的那间院子里,徐怀谷自从那一夜与左丘寻说话之后,便回了房间练剑,一练就是三天三夜。
白小雨知道必然是左丘寻和徐怀谷说了些什么,他才会这样,可是奈何不知道究竟说了什么,所以也只是徒劳担心罢了,想不出好办法来解决。
但她也不可能这么看着徐怀谷入魔一般一直修炼下去,便想了个主意,准备让徐怀谷休息一会儿。
拿好了主意,她就轻轻推开了徐怀谷房间的门,走了进去。只见徐怀谷盘坐在地上,一长一短两柄剑放在身子两侧,有丝丝剑意从徐怀谷身上散发出来,那是五境剑修才能有的剑意化作实质的本领。
白小雨挨着徐怀谷坐下,以些许灵气推开他身边的剑意,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好让他清醒过来。
徐怀谷缓缓睁开眼,看向了身边的白小雨,又呼吸了几口新鲜空气,才沉下心来,问:“白姐姐,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白小雨担忧地说道:“你这练剑一练就是三天三夜了,也不知道休息会儿,怎么能行呢?”
徐怀谷说:“可我不修炼又能干什么呢?淇阴也就这么大点地方,我们都差不多走遍了,难道还去看花不成?”
白小雨摇头,说道:“不是叫你去看花,是有另外一件要紧事和你说。”
徐怀谷好奇地问:“什么事?”
白小雨开口说道:“你现在已经是五境中期的修为了,以你这修行速度,一年之内足够突破六境了。剑修破六境是要炼化一把本命飞剑的,你想好炼化哪一把了吗?”
徐怀谷拿起短剑“沧水”,说道:“我已经想好了,就炼化它。它不仅陪了我这么多年,而且又是上等法宝,很适合炼化成本命飞剑。”
白小雨却说:“你是世间罕有的天生剑胎,飞剑肯定得要最好的才行,凭这把剑的上等法宝品秩,还配不上你的资质。”
徐怀谷苦笑,无奈地说:“我也想要仙兵,可那仙兵都是可遇不可求的奇物,连修士市场都没有卖,我这一时半会我上哪里找去?”
白小雨笑道:“修士自然不会在市场上交易仙兵,可是我最近知道了一个消息。过几天,淇阴会有一场修士的拍卖会举行,在这一次拍卖会上,有一把上等法宝品秩的剑会被拍卖出来。这把剑的来历不小,据说以前曾经是仙兵,只不过受到了重创,跌到了上等法宝的层次,以后若是有机缘,可以想办法修复成仙兵。我们就买下它,把它炼化成本命飞剑,这把短剑你用了这么多年,也顺手了,做外剑也不错。”
徐怀谷顿时眼神一亮,说:“还有这种好事?可这消息应该不止你一个人知道吧,到时候拍卖会上争抢起来,价钱岂不是很高,我怎么买得起?”
白小雨说:“我大致估了个价,两枚彩珠应该就能拿下这一把残剑。而且就算你身上没钱,我也可以先借给你。”
徐怀谷想了想,说:“两枚彩珠我身上还是有的,只是买了之后,可就真倾家荡产了。”
他突然似是想到了什么,又问道:“白姐姐,那既然是拍卖会,我能不能卖东西?”
白小雨好奇道:“你身上有什么东西可以卖?”
徐怀谷笑道:“我在去紫霞宗道会之前,在白海帮了白海城的县令一个忙,他就给我送了两斤白海特产的雪玉。那雪玉只对道修很有用处,对我这剑修并没有大用,所以一直存着,应该也能卖不少钱吧?”
白小雨沉思一会儿,说:“雪玉确实珍贵,一般都是以两来贩卖。我记得前一段时间雪玉特别贵,不过最近价格又降下来了,现在应该是十枚大珠一两雪玉,你这两斤,可以卖两枚彩珠。”
徐怀谷惊喜道:“这么多钱?那可就太好了,我一直想买一件法袍,应该也能有着落了。”
白小雨看着他笑起来的样子,也觉得心里开心,说:“好,那过几天我就带你去那一家拍卖会,不过雪玉就不用在那里卖了,就在修士市场里卖给药店就行。”
徐怀谷点了点头,说:“好。”
白小雨又笑着说:“那就这么说定了,我明天就带你去修士市场里逛一逛,把雪玉卖了,顺便买一件法袍,到时候再带你去拍卖会。”
说罢,她就起身准备离开,但是走到门口之时,却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脸上堆着笑说:“对了,姜承错已经和我坦白了,你们上次一起去喝了花酒,对不对?没想到你这小子离开我几年,本领没怎么长进,倒是学坏了不少。”
徐怀谷羞得脸上发烫,哑口无言。
白小雨爽朗笑道:“看你那害羞样,我也没责怪你,知道你是被姜承错骗去的。不过听说那里不仅酒好,茶也是上上品,今晚我和姜承错打算一起去一趟,你要不要一起来?”
徐怀谷挑眉,问道:“白姐姐也会去那种地方?”
白小雨说:“身处的地方如何不是问题,问题是能否守住本心。就算在青楼里,我只喝茶,不为外物所扰,何尝不是一份清静?”
她的话里其实还有一层意思,说的是她身处妖宗。
不过徐怀谷的思虑哪有那么多,只是点头答应道:“那我也跟着去,上次去喝了那里的酒,味道着实不错。那次走得急,没好好品尝,这次一定补回来。”
见徐怀谷答应下来,白小雨也就放心走了出去。到傍晚时分,她叫上了姜承错,于是三人便再次前去那一家醉花苑。
一路上,他们聊的都是三日后的那一场拍卖会,据说那一把压轴的残剑还是一把有名的古剑,具体是哪一把现在还没有风声透露出来,但毋庸置疑肯定是好剑,令得徐怀谷心里很是期待。
进了醉花苑,三人摆明了身份之后,便又入座了最高层。只不过这次白小雨特地吩咐了,所以没有陪酒的姑娘前来,只是有几名丫鬟端着酒和茶,陪侍在一边,三人便自斟自酌。
喝了几杯酒,姜承错问徐怀谷道:“徐兄弟,你不是说上次那姑娘腰间的令牌对你有大用吗,这次要不再叫她上来,你和她再好好谈谈?”
徐怀谷坚决地摇了摇头,说:“算了,她既然不愿意给我,我也懒得低三下四问她,到时候我自有办法让她交出来。”
姜承错点了点头,给徐怀谷斟了一杯酒,二人互相敬了一杯,便开始谈论些其他事情来。
徐怀谷问身边一个小丫鬟道:“我们两次前来,都是在最高层,你们这最高层是不是只接待修士?”
小丫鬟赶紧回答说:“回这位仙人,不仅接待修士,也接待一些大客人。只不过最近来我们这里的修士尤其多,这最高层的房间都满了,几位要是再来晚点,都只能排到下面一层去了。”
徐怀谷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说:“难不成是因为这一次的拍卖会?可是一场拍卖会而已,不至于惊动这么多外来客吧?”
白小雨解释说:“那是因为这次拍卖会和以前的不一样,那一件压轴的残剑既是一把名剑,又是可以晋升仙兵的剑,所以引来这么多修士也很正常。不过修复残破的法宝其实很困难,没有方法的话,根本找不到门路,不然也就不会有人把这把残剑拿来拍卖了。不过众修士都是这样,抱有一丝侥幸,说不定就被自己修复好了呢?因此为这把残剑前来之人特别多。”
徐怀谷觉得好笑,就问道:“那白姐姐你就对我这么有信心,觉得我一定能修复好?”
白小雨敲了敲他的脑袋,说:“少说点丧气话,凭你这资质都找不到办法修好,还指望谁去?反正这残剑,难得碰见一次,拿到就是赚到。”
徐怀谷笑着摸了摸头,说:“白姐姐,有话好好说,你打我干什么?”
白小雨浅笑,不理他,姜承错在一旁看着,也笑了起来。
三人之间,依旧很美好。
房间里,喝茶的喝茶,吃酒的吃酒,各人都放下了束缚,尽情谈天说地,却听见房间外面似乎传来了喧闹声,不禁有些好奇。
那喧闹声是从第一层的大堂里传来,三人放下了杯子,走到窗户边往外边看了几眼,却见那一名在大堂里弹古琴的女子面纱不知何时被掀开,正尴尬地用两只手捂住脸颊,其余几名乐伶也慌了神,台上有些狼藉。
徐怀谷远远看去,可见那女子脸颊上有一块不小的烧伤印记,无论她怎么死死捂住,都会露出一点。这女子的古琴弹得极好,本以为长相也一定与她的气质相符,只不过如此看来,确实是有些可惜,而那大堂底下一群人更是已经开始不怀好意地坏笑起哄。
“原来这位姑娘长相如此丑陋,难怪整天遮着面纱!”
“别说了,再说下去,我这刚喝下去的酒都要吐出来了!”
那一名女子听见这些话,正是戳中她的痛处,不禁急得泪水都流出来了。偏偏那面纱不知如何,怎么也戴不上去,她只得用手捂着脸,凭着泪水从指缝间落下。
徐怀谷看去,那女子身边并无其他人,一定是有修士施了法术,故意要嘲弄她,不禁心中有点恼怒。
姜承错也看不下去,不悦道:“是修士做的,也不知道是谁,都入了修行界,还玩这些无聊的小把戏。”
白小雨抬手,有一丝灵气从天地间聚集,飘向了舞台,为那女子将面纱轻轻戴上,顺便擦干了她的泪水。看书溂
就在白小雨出手之时,大堂里却有坐着的一人猛地回头,惊讶地看向了徐怀谷三人所立之处。
白小雨瞪了他一眼,姜承错也不屑地说道:“就是他干的,无耻之人。”
徐怀谷本来也想说他几句,只不过看见那人的相貌之后,突然像是触到了记忆中的某个点,总感觉这人很是面熟,像在哪里见过,但是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那人的名字呼之欲出,但又差了那么一点意思,徐怀谷仔细想去,猛然醒悟过来。那人竟然像极了他从小在青岭的玩伴,张小禾!
但是他怎么可能会在这里?
徐怀谷又想起邓纸鸢让殷子实带给自己的话,她说张小禾在青岭消失了,不知去向。难道今天如此凑巧,那就是他?
徐怀谷急着要确认这一猜测,又赶紧看向那人,却见那人已经消失在人群中不见了,只剩下一个空座位在原地而已。
白小雨和姜承错见风波已经平息,就又回到了房间里坐下,开始喝酒喝茶,说起之前那人的行径来。其中不免谈到了那在修士界中属下流的野修,还有人心品性。
徐怀谷的目光又在大堂里寻找了好几圈,依旧是看不见那人的影子,只好带着疑惑坐了回去。只是虽然坐着喝酒,却没了喝酒的心思了。
白小雨看见徐怀谷神色有些落寞,便关切问道:“怎么了?”
徐怀谷回过了神,抿了一口酒,掩饰地笑了笑,说:“没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