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天色已经是晌午,孔雄和徐怀谷走在街上,徐怀谷一人走在前面,汉子跟在他身后。
孔雄今日被徐怀谷的修为以及层出不穷的宝物震惊到了,似乎还没有回过神来,只是默默走在徐怀谷身后,不敢上前搭话。
徐怀谷转脸,对他说:“怎么了,为何不走到前面来?”
汉子闷闷不乐:“徐小哥你真是忒不讲义气了些,既然都是三境的剑修,昨日里竟然还不讲出来,害得我昨晚说错了话,肯定在你们一行人面前丢了脸。”
徐怀谷淡淡一笑,说:“哪有?昨日你该是大出风头了才是。”
汉子撇嘴,说:“胡说,你们昨夜肯定都在笑话我,毕竟我这一境的修士和你比起来,还真是不知道差到哪去了。”
徐怀谷这下子庄重起来,说:“你当真以为是如此?那我便告诉你一个秘密吧。”
徐怀谷小声说:“这真的是一个很大的秘密,你千万莫要和别人讲。”
汉子困惑地点点头,贴近徐怀谷,说:“徐小哥,你说吧。我孔雄虽然境界不够看,但是做人最基本的底线还是有的,你不想让我说,我绝对不会说。”
徐怀谷小声问他:“还记得昨晚给你敬酒那一名白衣女子吗?”
汉子重重点头,说:“记得。”
徐怀谷坏笑说:“好不好看?”
汉子脸色一呆,似乎有点不好意思,扭扭捏捏半天没说出话来。
最后他支支吾吾说:“好看,确实好看,说实话,我从没见过如此漂亮的女子。”
然后孔雄便羡慕问徐怀谷说:“是你妻眷啊?”
徐怀谷慌忙看向四周,发现没有熟人,才小声警告说:“这话也就在我当面说说算了,千万不要说给其他人,不然我俩就死定了。”
孔雄恍然大悟,也坏笑起来:“原来徐小哥你偷偷喜欢那女子,不过以你这青年才俊模样,又是前途无量的剑修,那女子迟早是手到擒来,不用急。”
徐怀谷摇头,告诉他:“瞎说,不是说我喜欢她。”
汉子疑惑:“那你和我说那女子干什么?”
徐怀谷尽量把声音压到最低,说:“其实昨晚敬你喝那一杯酒的女子,是一名六境的剑修。”
汉子脸色依旧困惑,以为自己听错了,便更加靠近了徐怀谷,说:“你声音大点,我听不太清。”
徐怀谷说:“我说那女子是一名六境剑修。”
汉子这下子是听清楚了,不过他愣了许久,猛地大笑起来,狠狠拍了一下徐怀谷肩膀,放肆笑道:“哈哈哈,徐小哥,我知道你是骗我。我孔雄虽然境界是差了,但是这么明显的假话,我还是能听出来的。那女子才二十出头的样子,能有六境?”
孔雄拍了拍胸脯,保证说:“这世上能有这么年轻的六境剑修?肯定没有!”
徐怀谷苦笑,无奈摇摇头,说:“不信就不信吧,随便你。”
汉子撇撇嘴,说:“徐小哥你修为虽然比我高,但是品德还真比不过我孔雄。你不是一个厚道的人,我不信。”
徐怀谷轻描淡写道:“不信就不信吧,权当做是个笑话听听就算了。不过话说我们清晨与他们说好下午去那名叫食野萍的酒楼去吃火锅,你还记得吧?”
孔雄嘿嘿一笑,说:“当然记得,那里的鹿肉火锅,我早就馋了好久了,只不过没钱去大吃一次罢了。”
徐怀谷笑说:“哈哈,那我们就走吧,我付钱请客!”
汉子匆忙答应说:“那我们赶紧走!”
徐怀谷转头,向前走了几步,笑着吆喝了一声:“走喽!”
孔雄急忙跟了上去,于是两人并肩走在鹿城小道上。
冬日晌午的阳光正好和煦,洒在这一座小城,便化作了遍地光斑,漂亮又温暖。
……
热气腾腾的火锅不停翻着泡,周围人声鼎沸,嘈杂入耳。
这座酒楼是很杂乱的环境,但是此时落在徐怀谷耳中却显得异常和谐。这才是山间小城里最淳朴之处,接地气。人人都把自己最为真实的一面展露出来,没有猜测,没有算计,只有相聚在一起吃一顿滚烫的火锅的快乐。
徐怀谷眼前的火锅是一块红色的砂石锅,砂石锅底放了几块烧的火红的木炭,火苗蹭蹭的从火锅的口子冒出来,很是热闹。而在那砂石锅里,便是一片鲜红的辣椒油,辣椒油上裹着花椒和孜然,其中又有黑色的毛肚和被煮的入味的鹿肉翻腾。
鹿肉最为本真的香气扑面而来,钻进在座每一个人的鼻尖,麻辣鲜香,那叫一个痛快。
五人都被这火锅的香味弄得心痒难耐,顾不得什么修士不修士,不断下筷,只是把大块大块的鹿肉往嘴里送,即使舌头被烫到也不停。
徐怀谷尽管不是很能吃辣,但是这鹿肉火锅着实太过好吃,他依旧硬撑着不停下筷,好像有谁要和他抢一样,于是很快他就被辣到不行,满脸通红,大口哈气,再也没有之前那在官府里面的超俗气质。
鹿肉入口酥烂椒麻,那一丝丝的椒麻味就在舌尖弥漫开来,随后鹿肉特有的清香就会充斥嘴间,令人回味不穷。
五人之中,以孔雄的吃相最为难看。他只顾着往自己嘴里夹鹿肉,一句话都没有说,往往是前一块肉还为下肚,下一块就已经送到了嘴边。再加上这鹿肉火锅本来就又热又辣,很快他就吃得满头大汗,嘴边沾满了辣椒油。
黄善也喜欢吃,但是对他来说最割舍不得的还是酒。他举杯喝了一口鹿城当地的酒酿,然后举箸夹起一块肉,放在嘴边吹了吹,送进嘴里,高兴说:“还别说,这鹿城的火锅真是名不虚传,一吃起来就上瘾。话说自从我修行以来,除了仙家酒食,从来没有吃到过这么好吃的东西,左丘寻你这一趟可真是来对地方了。”
左丘寻吃得就相对而言文雅多了,她夹起了一块毛肚,沾了沾酱料,一口下肚,细嚼慢咽之后才回答说:“是吧?比起修行,人间事情也不乏有新鲜有趣之处。以后有机会的话,要多去吃点好吃的,喝点好酒酿,看些好风景。”
她神色一下子凝滞下来,低声说:“毕竟,天晓得哪一天就得死了。”
黄善又喝了一口酒,摇摇头说:“左丘寻你这话可就不太吉利了,大家在一起聚聚,说什么死字?先不管这些,大块吃肉,大口喝酒先!”
左丘寻没理他,问了问身边的徐怀谷:“今日你去官府说那抓鬼一事,如何了?”
徐怀谷说:“已经和官府讲好了,只要我们挑一个日子抓鬼就好,官府自会派人协助。”
随即徐怀谷又以心湖传音说:“不过我们的动作得加快一些了,与伊芸说好的一月之期,还剩下五天了。办完这件事就得赶紧赶去白海,毕竟当初答应过人家,人家一个小姑娘独自走这么远,让人家等着还是不好。”
左丘寻也传音回去:“无妨,其实鬼物大多以群居,这鹿城与黎川山仅仅相隔不到一百里地,况且也和白海离得很近,在这里闹事的鬼多半只是黎川山里面鬼物的分支。我们大可以隐藏实力,从这里开始调查,顺藤摸瓜,自然更容易查清楚黎川山鬼物的情况。”
徐怀谷恍然大悟:“原来你叫我在鹿城帮忙抓鬼还有这么一层意思,是我之前思虑少了。”
左丘寻平淡说:“知道就好,你认真办好这件事,当做是对你的磨砺。这里的鬼物不会太强,应该就是四境左右,你尚可以应付,所以我轻易不会出手相助的。”
徐怀谷点头答应。
他夹起一块鹿肉,送到嘴边,刚准备吃下,就听见一阵人群的嘈杂声响,顿时疑惑看向大堂中央。
那大厅中央是一座小舞台模样的建筑,舞台上有一张小桌子,小桌子前站了一名斑白胡子老说书人,穿了一身漆黑长袍,此时手里拿了一块醒木正在激动挥舞,嘴里还念念有词:“却见那林姓武夫怒斥一声‘妖孽,哪里跑?’便是一拳如虹挥出。话说这林武夫虽然是一名不懂法术的武夫,但是他那声音却极为洪亮,蛇妖只是一听怒吼,神智都消散去几分,更别说那全力一拳,顿时口吐鲜血,倒飞出好远才停下来……”
徐怀谷只一听,就知道又是那些陈词滥调的老故事,便觉着无趣,但是这座酒楼里面的其他顾客却激动万分,有人甚至急不可耐站起来,抢先问道:“后来呢,那蛇妖便这样死去了?那许公子是和那白姑娘成亲?!”
便有人愤愤不平说:“好一个凄美的爱情故事,却被那蠢武夫搅和!人家蛇妖与许公子情投意合,为何不能走到一起?”
有妇人低声抽泣说:“若是蛇妖最后不能与许公子走到一起,我这辈子也不相信爱情了,孤独终老,不嫁也罢。”看书溂
那些小城里面的人没见过世面,被吸引也就算了,但徐怀谷竟然还看见余芹也被那故事迷住了,注意力全在故事上面,只好无奈摇摇头。
但那万众瞩目的说书老人果然不负众望,阴险一笑以后,便拱手作道歉状说:“今日的故事就到此结束,若想要知道后事如何,还请明日准时前来。”
人群皆是一阵叹息。
有一人跳脚大骂说:“你个狡诈的老头子,每次都说下回分解,我都已经连续来了四天了,也不见你这个故事讲完,是在和酒楼合伙坑钱呢?”
说书老人直接装作没听见,优哉游哉走下了台,顿时引起人群一顿嘘声。
左丘寻许是来了兴致,也跟着人群起哄了一声:“这个故事我听过,大家别听他的,听我讲,我知道结局!”
老人急眼了,看向左丘寻,但是左丘寻也只当没看见,继续站在那里,就等着有人来提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