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炽火的缘故。<br/><br/> 此刻的周也新，已经处于半催眠的状态。<br/><br/> 唐清权换了个坐姿，认真聆听，同时用余光瞥了眼顾慎……催眠是精神系最基础的手段。<br/><br/> 能施加心理暗示的超凡者，裁决所多得是，可当初调查案件之时，这种催眠手段根本就没有用。<br/><br/> 可为什么……顾慎的心理暗示，就能奏效？<br/><br/> 这小子的能力，的确不是普通人能比的。<br/><br/> “那是一个……很漫长的下午。”<br/><br/> 周也新陷入回忆，轻声喃喃：“我带着朵拉外出，但是出了意外……我把朵拉弄丢了。”<br/><br/> 说到这，她看到那张合照……眼神闪烁了一下。<br/><br/> 这一次的炽火，很是柔和。<br/><br/> 顾慎并没有施加很强硬的催眠。。<br/><br/> 他只是略微施加了一点推助力……如果周也新不愿说，他也不想强行逼迫，因为那枚怀表的缘故，也因为他曾亲身经历过那场梦境的痛苦。<br/><br/> 很显然。<br/><br/> 桌子上摆放的这张老照片，触碰到她脑海里深埋的那段痛苦回忆了。<br/><br/> “老周说，帮我重新再买一只。”<br/><br/> 周也新停顿了一下，她抚摸着照片上男人的面庞，声音艰涩：“可那时候我不懂事，我哭着闹着不答应，我一定要朵拉回来……”<br/><br/> “大街小巷贴满了告示，半个月了，还是没有见到朵拉的踪影，也没有丝毫消息……那时候我其实就知道，朵拉多半是回不来了。”<br/><br/> 顾慎眯起双眼。<br/><br/> 现实的确与梦境不同。<br/><br/> 在那场梦境中，时间跨度大概就是一个下午……男人带着女孩穿越了好几条街区，不过也正是那时候，梦境的色彩逐渐发生了变化。<br/><br/> 梦境的色彩, 代表着当事人的情绪。<br/><br/> 从希望，变成了绝望。<br/><br/> “再后来, 我生了一场重病……病得不轻, 浑浑噩噩, 已经分不清楚什么时候是睡着了，什么时候是醒着, 什么事情是真实的，什么事情是虚假的。就是在这样痛苦的一场幻梦中，我看到朵拉已经死了, 倒在血泊中，被人开膛破腹。”<br/><br/> “父亲牵着我的手，跑了好远好远，才找到朵拉，我哭得很难过, 于是父亲就告诉我, 闭上眼, 朵拉会平安回来的。”<br/><br/> “我在梦中闭上了眼……醒来之后, 梦已经结束了。朵拉真的回来了。它就躺在我身边, 仿佛从没有离开过。”<br/><br/> 周也新的声音已经有些哽咽：“可父亲……却永远地离开了。”<br/><br/> “我一直都觉得……是我的任性……害死了老周。如果我不去找朵拉, 他就不会出事了……”<br/><br/> 她的声音越来越低。<br/><br/> “很可笑……对吧……这是我的梦, 也是现实中的悲剧……”<br/><br/> “梦境成真，说出去谁会相信？”<br/><br/> 她望向两人, 得到的就只有沉默, 唐清权大法官默默坐在沙发上, 一小口一小口抿着茶水, 没有说一句话，一个字。<br/><br/> 小顾也是如此, 低头不语。<br/><br/> ……不。<br/><br/> 不是这样的！<br/><br/> 至少……我会相信！<br/><br/> 顾慎在心中如此开口, 可他却不能说出来。<br/><br/> 沉默了许久。<br/><br/> 顾慎柔声开口, 轻轻安慰道：“小新姐，只是一场梦而已, 节哀顺变, 不要责怪自己……”<br/><br/> ……<br/><br/> ……<br/><br/> “这场梦……你怎么看？”<br/><br/> 离开周也新住所后，唐大法官开门见山。<br/><br/> 他带着顾慎来周也新的家, 就是想看看这位裁决所的S级新人，能不能在这起尘封旧案中有所收获。<br/><br/> 顺便印证一下自己对顾慎的评估。<br/><br/> 现在来看, 自己的决定十分正确……至少此行, 他要再改变一下先前对顾慎的看法了。<br/><br/> “周也新大概率是这起爆炸案的亲临者。”<br/><br/> 顾慎认真道：“我怀疑她的记忆被修改了。”<br/><br/> “记忆被修改？”<br/><br/> 唐清权挑了挑眉, 修改记忆这种手段倒是不难, 精神系超凡者都能做到，但难的是，修改记忆之后，如何不被人发现？<br/><br/> 侵入精神海就像是登临一座茫茫雪山，来者难免会留下痕迹。<br/><br/> 而后来者，则会看到前者的足迹。<br/><br/> 想瞒过裁决所的高阶超凡者，可不是一件易事。<br/><br/> “而且正是因为她对梦境的叙述……我反而更加确信，周驭的案件没那么简单。”<br/><br/> 顾慎沉声道：“还记得么？长久基金会的那帮疯子，每个人脑海里都被种下了精神爆炸的引子！真正控制这些信徒的大人物，必定是精通精神系的超凡者，而且位阶极高！”<br/><br/> “嗯……”<br/><br/> 大法官点了根烟，示意顾慎说下去：“继续。”<br/><br/> “既然是精神系的强者，做到这一点就并非没有可能。之所以认为周也新被修改了记忆……因为在那场梦境中，她是唯一的目睹者。只要清除了她的记忆，那么最后的线索也就被抹去。”<br/><br/> 顾慎对大法官如此解释。<br/><br/> 他并没有说……这个猜测最大的原因，是在周也新梦境中，自己的超凡炽火，曾对那位罗盘主任的“血火”生出了感应，炽火代表着清除超凡和无序的精神力量，而血火能对它产生如此巨大的吸引力……极大概率，也是精神系力量。<br/><br/> “一个说得过去的理由。”大法官评价道：“更像是一种直觉。”<br/><br/> “不过超凡者的直觉，往往都很准确，不是么？”顾慎笑了笑。<br/><br/> 唐清权耸了耸肩，不置可否。<br/><br/> “其实最让我不解的地方……是朵拉的回归。”<br/><br/> “按照梦境中的描述，朵拉已经死了，开膛破腹，周驭到底是什么神仙？能把死去的生命复活？”顾慎苦笑一声，道：“你和周驭同期，知道他的超凡能力么？”<br/><br/> 大法官摇了摇头：“周驭实力极强，而且他当初和你一样……是个喜欢单独执行任务的孤僻家伙。准S级的裁决官，档案是被严格保护的。”<br/><br/> 顾慎眼神闪烁了一下。<br/><br/> 其实有些细节，他也是没跟唐清权交代的……比如小新姐的怀表，那是周驭留给她的遗物，在梦境中，是从朵拉的肚子里取出的。<br/><br/> 顾慎没有告诉大法官。<br/><br/> 这场梦，周也新在炽火的鼓舞之下，说出来大半，但仍然隐藏了一些“秘密”。<br/><br/> 每个人都有秘密。<br/><br/> 那枚怀表，应该就是朵拉复活的关键……顾慎猜测，周驭的能力极有可能与“时间”有关。<br/><br/> “我无法证明血火主人在这起案件中出现过……正如你所言，案卷干净地像是大雪，每一环都挑不出破绽。”顾慎道：“但同样的……没有人能证明那位神秘的罗盘主人没有插手，因为案卷实在太干净了。”<br/><br/> 太完美，也是一种有瑕。<br/><br/> 唐大法官默默嗯了一声。<br/><br/> 其实他早就相信了顾慎口中那位神秘罗盘主人的存在……<br/><br/> 周也新今天所说的那场梦，就是证据。<br/><br/> 当年，那么多精神系超凡者都没有挖出这场梦，导致周驭案最终只能草草了结，遭遇尘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