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呼啸。<br/><br/> 车速一百二十迈，开得飞快。<br/><br/> 司机第三次回头，他在后视镜里看不到一丁点身影，但计程车内不断响起某人低声的喃喃自语。<br/><br/> 顾慎此刻正窝在计程车角落。<br/><br/> “审核组对你超凡能力的评估有误。”<br/><br/> 他攒了一肚子的问题，还没来得及问，褚灵就主动开口。<br/><br/> 直中要害。<br/><br/> 她总是明白自己想要问什么。<br/><br/> “有一点他们是正确的，目前的超凡谱系图中，的确没有关于你所拥有的力量记载。但他们的评估是兼备‘炽光’和‘撕裂’两种特质……事实上并非如此。”<br/><br/> 耳机里的声音不紧不慢道：“要弄清楚你的超凡，首先需要知道一个概念……就是‘逻辑’。”<br/><br/> 顾慎皱眉：“逻辑……？”<br/><br/> “不是人们常规理解的‘逻辑’，而是在超凡领域上的‘逻辑’。”褚灵缓缓道：“万事万物都有架构，你现在看到的车辆，窗外目力所及的高楼，大厦，小到一株荒野夹缝中生长的草，大到这个世界万物生灵的肉身轮廓……这些都是超凡领域中所存在的‘逻辑’。”<br/><br/> 顾慎深深锁眉。<br/><br/> “我们能够活着，楼厦能够立起，物质能够拥有结构……都是因为其‘逻辑’的存在。”褚灵轻描淡写道：“既然你对艾伦图灵有所了解，想必到这里应该能够猜到，我想说什么了，‘逻辑’代表着秩序，而‘超凡’则代表着无序。”<br/><br/> 回想起罗师姐在训练场施展的超凡力量。<br/><br/> 覆水回流。<br/><br/> 破镜重圆。<br/><br/> 这是违背规则和秩序的力量。<br/><br/> 这，就是超凡。<br/><br/> “幽鬼之笼本质上是一件无逻辑的封印物。它自身的逻辑架构被物品主人完全清空了，只保留了映照恶念这种不讲道理的超凡特性……越是评级高危的封印物，越是不具备逻辑。所以你在这场梦境中所见到的恶念，本身上就是对秩序的一种撕裂。”<br/><br/> 顾慎眼神一亮。<br/><br/> 他开始明白褚灵的意思了。<br/><br/> “你是说……在幽鬼之笼中，我的炽光撕裂世界，只是表象。事实上‘撕裂’是幽鬼之笼的特性。”<br/><br/> “没错。”褚灵沉声道：“它映照入梦者的恶念，而恶念则是负责摧毁整场梦境。而你的超凡……则是对这种‘无序’的强力克制，导致你最后看到的画面，就是恶念梦境被撕裂。如果你停留地再久一点，或许就能看到画卷破碎之后的景象了，幽鬼之笼的无序梦境在你手中被赋予了逻辑，崩塌的世界形成了一座……围绕你的壁垒。”<br/><br/> “你的能力，不是撕裂，而是建立。不是破坏，而是缔造。”少女声音很轻，“但就像是镜子中的两面，超凡与秩序的世界是完全对立的……所以在梦境中我们会看到超凡的那一面被彻底撕裂，很有趣吧？某种意义上来说，你也是可以毁灭世界的魔头。”<br/><br/> 所以……自己的恶念，才会如此之大。<br/><br/> 顾慎打了个冷颤。<br/><br/> “到了！”<br/><br/> 计程车司机一个急刹车，冷眼看着后座窝成一团，被撞到脑壳的少年：“年轻人深更半夜的，不要神神叨叨，装神弄鬼！”<br/><br/> 顾慎恍惚下了车。<br/><br/> 他站在公寓门前，驻足良久，深深吸了一口气。<br/><br/> 对着眼前的大厦伸出手。<br/><br/> 冷风一吹，顾慎打了个激灵，连忙把手重新收回来。<br/><br/> 耳机里传来褚灵的笑声。<br/><br/> “你太高估自己了……幽鬼之笼的景象只是一场梦。是梦境把你的恶念拔地无限高，你才会有那么宏伟的力量。现实中，别说摧垮这座大厦，你现在的超凡之力，连只蚊子都杀不死。”<br/><br/> 顾慎松了一大口气，刚才鬼使神差地出现了梦境中的一幕。<br/><br/> 他生怕自己轻轻一捏，就出现整栋大楼被捏得粉碎的画面……<br/><br/> “等一等……”顾慎反应过来：“你说我现在连只蚊子都杀不死？”<br/><br/> 这也，太弱了吧！<br/><br/> “关于深海提供深水区链接的事情，你应该也清楚了。”褚灵淡淡道：“自己现在有几斤几两，进入深海的超凡试炼，不就清楚了？”<br/><br/> ……<br/><br/> ……<br/><br/> 到家。<br/><br/> 灯光温暖。<br/><br/> 橘猫眼中闪烁着智慧的辉光，早就带着笑意候在桌前，全息屏开机之后，出现了沙滩海浪席卷的加载图像。<br/><br/> 顾慎第一时间坐在全息屏前。<br/><br/>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br/><br/> “深海的链接，目前还需要外部设备提供协助……但很快可能就不需要了。这种技术已经快被他们研发出来了，要不了多久，每个人都可以通过精神链接与深海建立联系。”橘猫喵呜一声，踮脚来到顾慎身边，“就像……我现在这样。”<br/><br/> 顾慎之前就猜测，褚灵之所以能够与这只橘猫链接，是因为大橘身体里，被植入了芯片。<br/><br/> 芯片技术与深海链接的新闻，的确很久之前就传出了……但没几个人敢拿自己去实验。<br/><br/> “他们……”<br/><br/> “他们是指现在的研究所成员么？”顾慎喃喃道：“你和他们用的，难道不是一种技术？”<br/><br/> “是。”褚灵平静道：“我比他们更快。当然……只是现在。”<br/><br/> 顾慎意味深长看着橘猫。<br/><br/> “关于我的秘密……以后你自然会知道。”橘猫舔了舔自己的爪子，“当然，如果你现在就想知道，我也会全部告诉你。”<br/><br/> “如果你不愿意说，我就不问。”<br/><br/> 顾慎摇了摇头，认真道：“当然……我可不傻。不问，不代表我不会猜。”<br/><br/> 褚灵与自己可以随时进行精神链接……这意味着她拥有比研究所成员更快一步的技术，再联想到她视深海于无物的行事风格。<br/><br/> 顾慎不愿去深想，也不敢去深想。<br/><br/> “好了。”<br/><br/> 橘猫眼中的辉光慢慢消失，“深海的超凡链接……正在加载。我们在‘深水区’里见。”<br/><br/> 顾慎感应到了一股无形的波动。<br/><br/> 全息屏上的辉光仿佛具备了灵魂，每一次的跳动，自己的精神都随之共颤。<br/><br/> 仿佛有一股指引，就在无形的光与电中渗透而出……这种力量引召着自己，闭上双眼，去感受精神上的共鸣。<br/><br/> 他闭上了双眼。<br/><br/> 但思维却睁开了心眼。<br/><br/> 这一刻，好像被无数的海流包裹，灵魂开始坠沉。<br/><br/> 他开始理解，师姐口中寻常人精神无法承载的深水区，究竟意味着什么。<br/><br/> “轰”的一声。<br/><br/> 顾慎睁开双眼。<br/><br/> 眼前是一团无尽蔓延的纠缠曲线，他仿佛看到了整座世界在爆炸，在回拢，在以不规则的形态运动……最终化为了一团光。<br/><br/> “深海已链接……序号V340011250001，很高兴为你服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