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聪明人,知道夏臻既然愿意拿出来送给大舅子,肯定还有不少。每个人都有私心,会把身边的人按清亲疏远近,分出几个级别。就算薛韦国送的礼物再珍贵,夏臻也不会把最好的东西全部给他,肯定会优先给母亲和舅舅。这是人之常情,谁也无法违背。所以他认为自已这个要求并不高,只要和大舅子一样的标准就行。“人参酒已经没有了,等我下次泡好了再给你吧!”夏臻见他耍赖,却没吃这一套,于是施出缓兵之计,只答应先送一瓶艾叶酒给他。不是他小气,实在是人参酒太珍贵了,没理由轻易送出去。薛韦国用价值一千万以上的玉石,当礼物送人,他不想欠下这么大的人情,才不得不以它作为回礼。而徐伯伯就不行了,到时他最多送个一百块的大红包,才相当于前世的一万。问题是这点钱自已会看在眼里吗?假如被薛伯伯知道,只怕也会不舒服,从而失去帮自已收集玉石的兴趣。只有给他一份独一无二的大礼,才会让他觉得没有白帮忙自已,所以愿意在违反自已原则的情况下,依然抽空去外面给自已找玉石吧!“一言为定。”徐永亮没想到他拒绝得这么干脆,失望之余,又有些理解。看来自已还是下意识地把他当小孩了,所以才以为他吃这一套。不好意思再开口,只好自找梯子下台。至于这瓶艾叶酒,虽然看起来普通,既然出自夏臻之手,想来有不凡之处。带着三瓶酒回家,妻子薛慧芳听说是夏臻给哥哥的回礼,小心地接过来。等看清那株接近红萝卜粗的人参时,她也惊呆了。“你说这是真的人参吗?”她不大确定地反问老公。“如果真有这么大的野山参,价值怕是无法估量了——”她是粗线条的人,平时在食堂工作,做事性格都极其爽利。但是粗中有细,特别是哥哥给夏臻送了这么贵重的东西,她也很想知道他会怎么做?现在看来,自已白担心了,夏臻不但心里有底,而且这礼回得很有水平。哥哥的身体一直不好,如果喝了这补酒能恢复过来,那就算再多的和田玉也值了。“肯定是啊!”徐永亮心有不甘地嚷道。“如果是其它普通药材,他会找借口拒绝我?”想到平时在妻子面前,自已一直是从容不迫的智者模样,没想到今天却维持不下去了,就有些羞恼。早知道是这个结果,他就不亲自过去了,让儿子送过去还不是一样?“所以你有什么好生气的?”见老公急赤白脸的样子,薛慧芳反而笑了。“他不送给你才是好事,否则你拿了人家这么贵重的东西,准备如何回报他?”人与人相处,讲究的是对等。就算他是未来儿媳妇的弟弟,也不能随便收人家的重礼,这样不利于以后相处。“道理是没错。”徐永亮依然没那么澹定。“可是我有预感,如果有机会喝完这瓶药酒,对身体的滋补效果,绝对会超出自已的想象。”男人年过五十,身体开始一年不如一年。特别是他们夫妻跟别人不一样,男人儒雅却体弱,反而是妻子像男人,健壮得像头牛,这让他们夫妻生活方面,严重地女强男弱。他担心再这样下去,自已以后会越来越不行,这是他不能忍受的。所以才会不顾脸面向夏臻讨要人参补酒,就算妻子说的有道理,他也不顾及了。“如果这样,那我们找机会问问小寒,看小家伙喜欢什么,最好也投其所好,送些东西,说不定他就会送给你人参酒了。”薛慧芳见打消不了老公的想法,只好这样建议道。反正夏臻也不算外人,这样处理应该没问题。“这个办法可以接受。”徐永亮听后觉得有理,“你是女人,方便和她沟通,这件事就交给你了。”说完,温柔地搂了搂妻子粗壮的腰。虽然在外人眼里,他是徐家的顶梁柱,只有他知道,妻子才是家里的真正定海神针。如果没有她,自已肯定没机会过上这种潇洒超脱的悠闲生活。夏臻送走徐永亮后,看时间已经不早了,正准备去厨房做午饭,听到外面传来喧哗声。好奇地走到门口,看到一个高个男孩子穿着军装走进台门,身边围着吉祥弄的老少邻居,脸上全是羡慕和敬畏的神色。定神一看,这不是徐家老幺徐向西吗?他怎么突然回来了?“冬冬,向西在部队也考上了军校——”周奶奶走过来提醒道。“看来李家台门今年读大学的人,不止你一人啊!”倒不觉得徐向西能超过夏臻。只是怕他年轻气盛,心里不舒服,所以提前跟他通一声气。“是吗?”夏臻非常意外。“看来部队真的很锻炼人啊!他不但长高了一大截,还成了大学生。”在原主的印象中,两年前去当兵的徐向西,身高只有一米七左右,看起来还有些单薄。现在看起来足有一米八,因为脚下穿了双厚底的皮鞋,更显得他高大挺拔,魁梧健壮,加上大盖帽下是一张国字脸,站在一众邻居中间,显得鹤立鸡群。想来把小儿子送去军营的徐明材,也想不到他会有这样的出息吧!“是啊!”见夏臻没有丝毫妒忌之心,周奶奶说话也随意多了。“他的变化真的太大了,如果在外面,我碰到了肯定不敢认他。”原以为冬冬的变化已经够大了,现在看到徐向西,才发现小巫见大巫。倒不觉得他的能力会超过夏臻。普通人看的是外在,因为夏臻一直非常低调,或许邻居们会更重视徐向西。而她却知道,夏臻的能力绝不止这些。“冬冬——”两人在这边咬耳朵时,徐向西已经走进院子,看到了两人时,放下行李箱,快步朝他们走过来,同时伸出手。“听说你已经考上了重点大学,还好我也考上了军校。”说完,用力握住夏臻的手,显得非常激动。从他的神情来看,似乎非常为对方的成功而高兴。“是吗?那真是太好了。”夏臻有点搞不清楚他的状况,只好顺着他的话笑着回答。印象中两人以前并没有什么交情,为什么突然变得这么热情了?“你不知道,我爸上半年每次给我写信,说的都是你的变化?”徐向西似乎看出了他的疑惑,笑着解释道。“他说你以前成绩那么差,都能有这样的进步,没理由我不行?”被父亲逼得没办法了,他只好天天埋头苦读,没想到真的考上了。所以能有上军校的机会,也应该感谢夏臻。“这个功劳我可不敢接受?”知道原委后夏臻顿时笑了。“说到底还是你自已努力,否则今年考上大学的优等生这么多,也没见他们身边的人也成功了?”两年没见,他的变化不仅仅在外表上,整个人的气质和谈吐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说得夸张一点,他现在跟人交流时,大方得体,游刃有余,已经给人社牛的感觉。以前怎么没发现徐向西有这样的本事?不过这是好事。至少不用担心他因为妒忌自已,从而给自已下绊子。虽然他不会怕,只是他想低调发育,不愿意惹事生非。“不管你认不认,我还是该感谢你。”徐向西用力拍了拍夏臻的肩膀。“我先回家洗个澡,回头我们再慢慢聊。”说完潇洒地朝他挥挥手,回头拿了行李,往家里走去。周围的小家伙们,都一脸崇拜地望着他,显然已经被他迷得不轻。这不奇怪,这个时代的小孩子,都把军人当作学习的榜样,加上徐向西已经是军校生,身上等于加了层滤镜,自然更光彩夺目了。夏臻跟他相比,就显得普通多了。至少在小孩子眼里是这样。夏臻扭头望了周奶奶一眼,朝她做了个鬼脸。原以为他来找自已,可能不怀好意。没想到两人都猜错了。“徐家小子真的长大了。”周奶奶被夏臻的表情逗笑了,又感慨地嚷了一句。跟他一比,自家孙子真的太普通了。徐明材真有福气,原本最没出息的小儿子,居然给他带来这样的惊喜。“所以当兵是条好出路,那边非常锻炼人。”夏臻也慨叹一声。“家里如果有孩子不求上进,送进去就对了。”自已有重生的经历,有这样的变化并不稀奇。而徐向西的进步,是完完全全靠他自已,这样的他,值得自已尊重。他在部队肯定吃了不少苦,否则不会有这么明显的成长。徐向西进屋后,围观的人见没热闹看了,这才渐渐散去。夏臻也回到家里。中午台门里没几个大人,所以徐向西考上军校和回家的事,没引起多大波澜。等傍晚徐明材夫妻回家,肯定会热闹起来。“夏臻哥,徐向西真的考上了军校?”李自成听到消息后,也从炒货作坊赶过来,一脸吃惊地问道。他对这个邻居已经没什么印象了,只是没想到除了夏臻哥,还有人考上了大学。“是啊!”夏臻笑着把双手搭在他的双肩上。“你是不是也很羡慕,有了去当兵的打算?”李自强今年才十六岁,想当兵的话,也得再等一两年。如果他没有遇到自已,去部队确实是条最好的出路。只是他有个杀人犯父亲,只怕政审通不过。“我才不想。”李自强傲娇地哼了一声。“当兵有什么好的?累死累活不说,还不能随便回家。还不如现在这样生活,吃得好也自由。”他当然有过当兵的念头,只是现在懂事了,知道自已这辈子都没希望,所以才摆出一付没兴趣的模样。“就是。”夏臻此时反应过来,连忙顺着他的话往下说。“当兵能天天吃这么好的东西吗?我做的美食,普通人可没资格吃——”说完揉了揉他的脑瓜子,希望他从这件事中走出来。“你不用担心我会胡思乱想。”见夏臻哥这样说,李自强知道他在安慰自已,很快恢复了情绪。“比起以前,现在的生活已经幸福多了,我不会傻到连这个也分不清。”他是最了解夏臻的人,知道徐向西就算成了军官,也肯定比不上夏臻哥。何况他是外人,夏臻才是自已人,没理由不站在他这一边。“你明白就好。”见他主动这样说,夏臻也不再继续这个话题。“正好我买了些猪肉回来,中午你想吃什么,我们做些好吃的庆祝一下。”原本打算随便弄点吃的应付一下,现在得安慰一些李自强的胃。吃到好东西,能促进多巴胺释放,让人产生快感,李自强的心情自然就会愉悦。徐明材夫妻回来得有些早。有好事者把他儿子考上军校的事,传到了外面,很快又传入他的耳朵。听说小儿子回来了,还成了军校生,正在玩具厂和耿启中聊工作的徐明材,急急忙忙给妻子打了个电话,然后离开工厂。这是天大的喜事,他急着要回家看看。自从小儿子去了部队,才回来探亲过一次,转眼又是一年多过去了,没想到居然真的有了出息。回到家里,看到明显长高一大截的儿子,顿时双眼一红。“爸。”徐向西到家后,简单清洗了一遍,然后睡了个午觉,这时候精神很好,看到父亲,主动伸手抱了抱他。在部队这两年,他确实成长了许多,这要归功于他认识了一个心智成熟的战友。能考上大学,除了自已努力之外,也跟对方的帮助有关。那个战友是沪市人,读过一年高中,是所有报考的学员里成绩最好的。除了教会他学习,也潜移默化影响他为人处世。“有话好好说,别动手动脚。”徐明材被儿子的亲近弄得有些尴尬,虽然心里很喜欢,却故作嫌弃地骂了一句。小时候经常背着儿子去走亲戚,等他过了十岁,父子俩就再也没有这样接触过了。“我是你儿子,抱一下又有什么关系。”徐向西没有把父亲的话放在心上,反而嬉皮笑脸地嚷了一句。忽然注意到父亲两鬓的白发,心里忍不住一酸。当自已沉浸在长大成熟的喜悦是时,父亲却已经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