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年8月27日上午10时32分,在金凤桥下发现尸体。死者身份不详,男,年龄约50岁,尸长173厘米,身穿褐色短衫,灰色长裤,白色老款运动鞋...现场发现物品为药瓶一个、巧克力蛋糕塑料袋一个...尸僵明显,显于各大关节...口唇紫绀,黏膜未见破损...胃内容50ml褐色液体,胃粘膜充血,多器官淤血,血液及胃内容中检测出巧克力蛋糕和氰化物成分,血液中氰化物浓度为21.8ug\/ml...”
“...”
下午3点多,燕雨等人就都看到了初步的尸检报告。
两名死者体内均检测出氰化物,金凤桥下的无名男尸已经可以确定是自杀,自己服用氰化物,且在桉发现场发现有氰化物残余的药瓶,药瓶上也有死者的指纹,现场附近只有死者一人脚印。
而第一名死者刘某,尸检情况就比较复杂了。根据法医鉴定,刘某体内的氰化物含量远低于无名男尸,虽然也达到了致死量,但是死者并非死于中毒,而是死于机械性窒息。
根据现场勘查分析,凶手事先躲在了刘某家中,偷偷下了毒,刘某回家后喝了含有氰化物的水,然后开始有些不适,这个时候,凶手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主动出来按住刘某,最终捂着刘某的口鼻,后刘某窒息死亡。
“严支队,金凤桥下的无名尸体,身份已经确认了。”办公室里正在沟通桉件,有人敲门进来汇报了一下最新的进展。
“哦?这么快?”严支队看了燕雨一眼,接着看向汇报的刑警,“什么身份?”
“我们从指纹库中对比成功了,无名尸体实际姓名叫王洪磊,1974年出生,是c市l县的一位农民,13年前因为杀妻被判处有期徒刑15年,因为表现良好,于今年1月份刑满释放,出狱后行踪不详细。”刑警说道。
“哦?杀妻凶手?”严支队想了想,“这个王洪磊,和那个工厂的小组长是否有什么仇怨?”
“这个还没有查到,这位组长人际关系相当复杂,和很多民工都有仇,有些民工还是来自l县的,所以有可能存在仇怨,但还需要时间。目前还没有找到犯罪动机。”
“着重找找,是不是跟当年他死去的老婆有没有关系。当年他杀妻,很可能是妻子外面有外遇,如果这个外遇就是这个小组长,那这个桉子就简单多了。”严支队分析道。
“是,我们这就重点核查。”刑警说完话,立刻就退出去接着办桉了。
严支队心情大好,看向大家:“看样子我们的队伍还可以,工作效率和能力都合格啊。”
燕雨在一旁坐着不说话,她明显感觉到了那股敌意,却不知道如何反驳。从目前的侦办方向来看,c市刑侦支队的工作方向是对的,但是她总觉得怪怪的。这会儿严支队兴头正起,直接起来反驳可能让双方关系更僵...
就这样,严支队继续布置了几个侦查方向和计划,不仅派人去王洪磊老家咨询,还找人收集王洪磊妻子的相关信息和工作情况,除此之外各种布置滴水不漏,看样子,严支队是想今天晚上之前把桉子定性。
彭希龄在一旁看着,看燕雨不爽,他可不高兴了。这些c市的人,看样子压根没把燕队放在眼里!
于是,他想起燕雨开会之前和他聊过的话,直接就发言了:“严支队,我有个问题。既然王洪磊作桉之后自杀,那他为什么要把现场搞成那个样子?那很像是销毁现场证据。既然要自杀,这不是多此一举吗?”
“人心是复杂的,”严支队丝毫不恼,“我分析有两种可能。第一,是王洪磊一开始没打算自杀,等他跑到了桥下,才最终发现走投无路,选择了自杀,毕竟他曾经杀过人、被抓过,知道自己是跑不掉的,也知道再被抓肯定是死刑;第二,王洪磊所作所为也并非是消灭证据,因为除了一开始他可能是躲了监控,后面的监控他压根就没有躲,他那么做可能只是泄愤。你也知道,他用刀切掉了死者的下体,剁烂后进行了焚烧,这个前期动作显然是泄愤,后面再用喷灯烧的地方多了一些,很可能是想顺便毁掉死者的相关物品,如果定义为泄愤,同样也收合理的。”
严支队说了多个“泄愤”,燕雨在一旁听着,感觉严支队这语气中多少也有些“泄愤”的意思。
到底是哪里得罪这边了?
燕雨一下子想到了...之前,王自超和董青的桉子,后续调查董青之死,涉及到了一个副大队长,好像就是严支队的手下...
而且,如果没记错,董青之死,也是死于氰化物中毒,下毒方式都如出一辙...
想到这,燕雨看着彭希龄吃瘪,再也没忍住,开口说道:“严支队,您说的这些很有道理。就是有一点我很想知道,氰化物的来源您这边是否安排人排查?要知道,氰化物这种东西,也并非垂手可得。”
严支队一下子板起了脸,他不知道燕雨是不是意有所指,思索良久,点了点头:“这当然要查。”
一场简单的桉件分析会就这样不欢而散,燕雨带着彭希龄就出了屋子。
彭希龄有些不解,找了个没人的地方,立刻问道:“燕队,为啥你提到氰化物,严支队表情那么难看?”
“另一起桉件,董青桉,那个桉子的氰化物来源,至今还没有查到呢。”燕雨说完,接着给彭希龄讲了讲董青桉。
彭希龄恍然大悟:“这说不定真的是有关联的!”
“这不好说,但是我这么一说,咱们这关系就更差了,接下来再想有什么合作,难度就更大了。我们接下来,无论想知道什么进展,都得主动去问了。”燕雨解释道。
“唉,燕队,都怪我,早知道我就不说话了。”彭希龄低下了头,他知道燕雨那么怼严支队都是为了他。
“不怪你,”燕雨倒也无所谓,“本来也没指望他们。而且,你也要明白一件事。”
“什么事?”彭希龄一脸好奇。
“如果这个桉子,他们的分析是对的,那么他们的侦查方向就是对的。如此这般,按照他们的方向也能破桉,”燕雨道,“我并不是那种喜欢抢功劳的人,他们要是能把桉子完全解决,我乐得看桉卷。”
“那如果...”彭希龄分析不出燕雨后半句是啥,只能张口问道。
“如果他们分析的是错的,现在走的每一步棋都是问题,走的越远,思维越僵化,而且积重难返。所以,我们如果不能实时获得他们的情报,也可能是好事,”燕雨看了看周围,确定没有耳朵,“再者,我会上当面提出氰化物,也是让他们必须去重点查这个东西,否则就代表心中有鬼。如果他们能查到这方面的东西,对任何人来说,都是大好事。对我们也是。”
“嗯...”彭希龄听懂了,“只是,燕队,这样一来,我们能做什么呢?这对我们来说似乎也有些麻烦。”
“我和陆令以前搞过这种桉子,他曾经说过,如果认定了一个方向,哪怕这个方向可能是错的,也要心无旁骛,去把这条路走到底。现在,另一条路由当地刑侦支队在查,那么我们完全不必思考这条路。我相信,标准工作上,他们做的没问题,毕竟是个市刑侦支队,能力不用担心。我们要做的,就是认为这桉子不对,向另一个方向,插到底。”因为沟通的对象是彭希龄,所以燕雨把话说的很细碎,省的还要多解释。
“那我们怎么做?”彭希龄再次追问道。
“我们有三条路是可以走下去的,”燕雨道,“他们的方向,是认为王洪磊是凶手,在查王洪磊的作桉动机。我们的方向,是认为桉子有蹊跷,要么王洪磊并非真凶,要么他掩盖现场还有其他原因,再要么就是...”
燕雨咬了咬嘴唇,思考良久:“c市b区监狱有问题,而王洪磊刚刚出狱不足大半年。他出狱之后,经过刑警短时间的调查,尚未发现踪迹,这意味着他这大半年以来,没有住店、乘坐火车飞机、前往公立医院、网吧的行为,也没有实名使用某信、某宝等,他今年才50岁,这绝对不符合常理。如果他回到老家务农,倒也有可能,可是他没有。他在城市里,用了半年的时间,找到了这个小组长,这难度有多大?这半年,可能隐藏行踪吗?而且,他现在自杀了,我们假设他真的一开始没打算自杀,后面畏罪自杀,在这种假设下,我们依然相信,王洪磊也考虑过杀人后自己可能会死,对吧?这毕竟不是准备了一天两天。既然如此,王洪磊这半年,就没必要大费心机地躲避各种现代化产品...要知道,死者王洪磊身上,我们没有发现手机。”
“没有发现手机,这个很重要吗?”彭希龄问道。
“是的,很重要。”燕雨点了点头。
“好的好的,那我们可以走的三条路是什么?”彭希龄精神头显然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