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会儿,燕雨突然发现了问题,略有愠色,你刚刚说什么?你走仕途,咱俩会一直分开?谁...谁要和你在一起了?
燕雨说着话,声音越来越大,陆令还没有说话,她立刻就想起了什么,随即有了些火气:对了,你和赵逸帆说什么了!今天他看我的眼神,都怪怪的!
啊?我没和他说什么啊。陆令表示这是无妄之灾。
真是莫名其妙的!燕雨哼了两声。
陆令即便再聪敏,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燕雨从B区离开的时候还好好的,这会儿怎么突然这个样子了?
赵逸帆?陆令很确定,自己没有和赵逸帆乱说什么啊。而以他对赵逸帆的了解,赵逸帆也绝对不是无中生有、爱嚼舌根的人。
看着陆令一脸疑惑,燕雨也有些疑惑,但是最终她还是没打算解释,搞得陆令不上不下,也不知道说啥了。
好了,不说这些,讲案子。刘羡的事情,有些复杂。燕雨换了话题,开始聊起了较真男。
好。
刘羡现在主要的工作,是劳务中介。燕雨开始讲了起来。
刘羡的工作比较杂,目前的主业是劳务中介,这个工作陆令以前接触过。陆令和叶文兴一起在辽东市区干过劳务,对于劳务中介还是比较了解的。
刘羡这里和辽东还是有很大区别的,C市是用人、用工大市,劳务中介有时候一次性能给厂子介绍上百甚至更多工人。也正因为如此,这里的劳务中介非常内卷,而且形成了小团体,不光是背地里搞小动作,有时候都明着抢人,偶尔还能爆发一些矛盾。
燕雨给陆令讲了一个故事,是最近查到的。故事的主人公叫王兴,是个36岁的东北人,在上京、天华都打过好几年的工,这次被中介介绍到了C市。
他本来也不想离开天华,但是天华那边被欠薪,到处去找,也要不到钱,最终还是放弃了。这次过来,中介说介绍了好单位,绝对不欠薪,而且干的好能拿到8000到。
刘羡也是中介之一,这一批从各地招过来的,足足有300多人,而且很多都是拖家带口来的。
王兴到了厂子之后,就迅速开始了工作,夜班12小时,流水线组装工作,几乎一秒都不会停。
来的第一天,王兴干劲还很足,加上来得
晚,只干了7个小时就下了班,回去睡了一觉,
感觉自己干劲还很足。这个厂子还不错,给他和媳妇都安排了不同的宿舍。
第二天,王兴睡了一整天,吃了晚饭就去了线上,结果就因为没有提前到,被组长臭骂了一顿。作为东北人,王兴脾气不太好,这些年也被磨平了,除了脸上有愠色,倒是一句话没敢反驳。
谁曾想,组长看到王兴脸色不好看,就生气了,线上刚干了一个多小时,就以王兴打盹为理由,让王兴站着干。
本来,王兴觉得,让他站十分、二十分钟就算了,谁知道,他一连站了一个多小时,组长都没有让他坐下的意思。
为了能够稳住,王兴去找组长递烟,可惜他没什么好烟,又被组长骂了一顿。
这组长本来就是线上的普通员工,因为用自己媳妇勾搭了主管,当上了组长,欺负人是一把好手。
要是十几年前的王兴,早就爆发了,但是现在,他没资格爆发,只能和组长求饶,就差给组长跪下了。如此这般,组长才满足了,让王兴回去坐着好好干。
这厂子这次招了300多人,不到3天的时间,就走了200多个,只剩下了70多人还在。但是,这对于厂子来说根本不算什么,中介们会源源不
断地往这里招人。这厂子可是挂着优秀工厂的称号的,虽然附近口碑不怎么样,但是外面招来的工人根本不知道。
有没有工人能拿到一万?那当然有,但是这跟王兴等人没有任何关系,这里和很多工厂一样,还压一个月工资,能坚持干下去的人少之又少。一旦你提前离开,你想拿到你的工资,你不拼命闹几次是不用想的。
就这样,王兴在这里坚持了下去。每天工作12个小时不停歇甚至不喝水不去厕所,跟组长低声下气,和同事不敢说话。
这种环境下,就不允许你和同事之间多交流,你要是说话,组长一定过来弄你。而等你下班,你想的只有睡觉和吃饭,也没空和同事聊天。这种情况下,任何人也形成不了反抗的小群体。
这些,王兴都能忍,他打听了几个人,只要在这坚持下去,这里工资确实会发,而且工资不低,起码也有六千以上。
就这样,王兴一口气就干了一个多月,并且拿到了工资。这一个多月,他彻底没有尊严,彻底成了机器,但是拿到工资那一刻,王兴居然觉得非常幸福,觉得组长和主管都变得和蔼可亲了起来,于是,他花了200多块钱,给组长送了一条玉溪。
如此一来,王兴在这里的工作就舒服了很多,但是,看着周围的其他人被欺负,他从来不站出来,就默默地看着。
周围的人还是一茬一茬地换,王兴却待的很稳。
然而,好景不长,很快地,王兴家出了问题。他媳妇也在这个工厂,女同志要想长时间干
下去,照样被欺负。在这里,绝对不存在尊重弱者和保护女性这样的说法,王兴的老婆为了自己能过得好一些,和主管睡了。
当然,仅仅是和主管睡了,根本当不上组长。在这地方,和主管睡的人可不少。
聊到这,应该就有人不信了,觉得这不可能,觉得阳光下不会有这样的地方...
额...懒得解释,接着说。
王兴老婆被主管睡了这件事,王兴一开始不知道,但时间久了,就听说了。
他王兴最后一点血性被激发了出来,加上兜里有几千块钱了,胆识和尊严也有了一些,直接找到了老婆,带着老婆就要去找主管,甚至要报警。
这般,闹得很大,可是没有一个人替王兴说话,无论是组长还是王兴日常结交的几个朋友,都没有一个人理他。他媳妇也蹲坐在一旁不说话,这种情况下报警也没用。
王兴气炸了,要去打那个主管,但被多人拦下了。于是,王兴离开了这里。
这个时候的王兴,给他把枪,他都敢进去把主管突突了。
走投无路的人,在这附近,刘羡每天都能找到一些,他还需要筛选,显然,他看上了王兴。
他现在已经不需要自己当骡子了。
王兴脑瓜子里只有报仇,被刘羡忽悠了几句,最终明白,什么都不如有钱重要。
很多中产阶级,他们完全理解不了一个人为什么会为了一两万元铤而走险,在很多中产眼里,这些低产们就是愚蠢、贪婪、懒惰。
而实际上,王兴远比绝大部分中产要勤劳,只是他甚至都没有在网上说话的机会。
王兴哪知道别人怎么想,他觉得这是他的机会,绝无仅有的改变人生的机会。
理论上说,如果不是寇羽扬等人盯上了刘羡查了这么久,可能也查不到王兴的事情,可能王兴还真能赚几笔钱,然后回来报复主管。但事实就是这么残酷,王兴已经被盯上了。年轻、有野心、有仇恨、缺钱的王兴,被刘羡看上了,目前正在培养。
除了找替死鬼,刘羡还在做一件事,就是想扩宽影响力,做大做强。这个靠他是没
用的了,他把目光看向了监狱,想从监狱发展一些人。
刘羡能做到这么多吗?陆令听到这,才打断了燕雨。
当然不行,他背后有人,燕雨道,你不要以为刘羡只是发展了半年,实际上他已经搞了两年左右了,只是最近半年才真正兴起。我怀疑,他去东北那一次,主动进了拘留所,除了为了躲向斌之外,也是为了体验一番。他准备安排人进监狱找帮手,他自己却对监狱、看守所、拘留所一无所知,这也是不行的。他不愿意进监
狱,于是退而求其次,主动找个拘留所试试。如此这般,他对外的时候,吹自己进了几年监狱,
也不容易被揭穿。
倒是人才,你说的他背后有人,是什么意思?陆令问道。
没查到,但是一定有,而且可能是白道上面的人。燕雨道。
额?陆令有些无语,你这么一说我就懂了。
刘羡肯定不是大哥,目前可以确定的,和他有关联的人,有一个叫林凯的。这个人以前有案底,后来开了几个酒店,其中一个现在还是隔离酒店。虽然其他几家酒店赔钱,但是这一家赚。刘羡每个周都会见林凯几次,有时候还在林凯的饭店吃饭。我们得到线索,明晚还有一个饭局,具体有谁去不清楚,估计有白道的人。燕雨道,明天这个饭局,我们要掌握具体的情况,到时候可能需要你和文兴去偷拍一下。
这个没问题。陆令点了点头,这个案子看样子牵扯的人会很多。
会非常多,比目前提到的还要多几倍。据我所知,林凯的老朋友,至少有两位现在就在监狱里,在这种情况下,他们依然想往监狱里增加影响力,这要做什么,就真的不清楚了,看样子是要有大动作。我和赵队聊过了,必要的时候,需要往监狱里派我们的人。燕雨看了眼陆令。我去监狱当卧底?陆令有些疑惑。
这非常麻烦,因为监狱没有那么好进,你
要先去看守所待一阵子才能进去,起码要两三个月,这时间线太久。我们目前已经通过L县公安,在B区监狱里找了一个线人,但是这个线人能力太弱,从他这里能获取线索的概率确实是低。
我可以去,没问题的。陆令倒是没多想,直接点了点头。
最多就是你和叶文兴去,青山不能去,他太显眼。可是,你去又有一个新的问题,就是你这刚刚去监狱见了100个嫌疑人,会不会被人认出来?燕雨有些担忧。
我倒是一直戴着口罩,每个人见的时间又很短,应该不会有问题。尤其是等我进监狱,起码也要两三个月以后了,到时候不会有人认识我的,再说了,我还会伪装。
看你的意思,倒是很积极?燕雨问道,这个任务其实不难被通过,因为安全性是有保障的。
警察去当卧底,这种事一般的领导都不会批,关键的一个问题就是安全性太难保证了,这是非常重要的问题。可是,监狱里没事,这里24小时无死角监控,安全性是没问题的。
你既然提到了~陆令摊了摊手,表示自己一切听队长的。
这只是一个非常不成熟的计划,暂时搁置就是了。再说了,我们也没有那么长的办案时间,这个案子要想拿高分,主要是看明天晚上的饭局。我们要掌握他们团伙的更多人员。
好,没问题。那我去休息了。陆令面色冷漠,起身,就准备离开。
燕雨看着陆令的背影,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离开燕雨这里之后,陆令的表情立刻变了,他三步变作两步,就去了赵逸帆那里。
他必须要知道,赵逸帆和燕雨说啥了。
这都已经很晚了,赵逸帆都躺下了,看到陆令,有些疑惑。
陆令很快地表明了来意。
害,也没啥事,我就是今天嘴快,说你俩是两口子。赵逸帆摆了摆手。
你为啥这么说?陆令一脸疑惑。
额...赵逸帆卡壳了。他总不能说,我亲眼见到你从燕雨屋里出来?毕竟,当时陆令是和他对视的,陆令知道这个啊。
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俩还没到那一步。陆令认真地摇了摇头。
那行,我知道了,以后我说话注意些。赵逸帆不想多说了。
没事...陆令多了些心事,慢慢回到了自己的屋子。
寇羽扬、青山、叶文兴等人都在,也都没睡觉,陆令和他们打了个招呼,就静静地躺在了床上,看着天花板,不知道在想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