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冬天过去了大半,但是大雪却依旧见不到尽头,严寒问题在以奢靡著称的巴姆城不算罕见。
由于春天本身一定程度上也只是雨雪季节的衍生,这种惨淡的氛围使得过路的人无法不去审视那些因饥寒交迫而到底的贫困人民。
巴姆城是弗兰西特瑰丽的珠宝,而落魄的人民就主人家的老鼠一样,被第一等级的人随意丢弃的面包屑所吸引。
皇家准备外出到城是西南位置米特拉街道,去看看凡尔赛宫的工程——国王想到知道那阿波罗殿的尖顶是不是依照自己的想法竖立起来的。
尖顶是哥特式建筑特点。
因为欧洲是温带和寒温带气候,尖顶有利采光和避风。
加上天主教以天堂为终极追求,最崇拜的是天,尖顶象征生天,查理国王便以宗教情感为借口,下令整所宫殿都要采用哥特式建筑。
就国王准备出门的前一天,街道上还有大片大片的淤泥,所以马车肯定是不能从热维尔街道的出门的。
好在火枪队长出了一条妙计,可以用面包雇佣那些吃不起饭的穷人铲雪,这样既可以消灭饥饿,又能够为体现皇室的怜悯之心。
可惜他们没有想到,来得人太多太多了。
吃不起饭的也太多了。
士兵们准备面包很快被穷人哄抢干净,剩下的人见自己付出了劳动却得不到报酬,于是便怨声载道,朝着克雷米厄的地区不断前进。人群越来越多,很快就聚集到宫殿门口。
“我们要面包、牛奶。”
“我们要面包、牛奶。”
所有的穷人排山倒海一般呼喊。
人们穿着破旧的衣服,带着抹布颜色的围巾,有些甚至干脆就是抹布。
一些孩子蹲在街道边上挖雪放到嘴巴里面,几颗面粉渣子从士兵的口袋里面掉落,被看到的人赶紧捡起来。
同一时间,被破关押在巴士底狱的伏尔泰好似发现了什么,从狭窄在窗户里面向远处眺望,可惜这里距离克雷米厄是在太远了。
他只能听见一点嘈杂的声音,其他就只剩下刺骨的冷空气了。
这是青年的第二入狱。
伏尔泰唉声叹气,将羊绒被裹在一起,对着毫无色彩的墙壁构思自己的新作品。他对弗兰西斯的现状存在不满之意,又不甘于自己只是一个小小的商人之子不能作出改变。
文学家对社会的认识大多来源于神话故事里,他笃信这个世界真的存在无所不能的规律,可以改造人类生存的社会,自身却又被传统的社会文化所束缚,以至于锒铛入狱。
伏尔泰思考了许多,无可奈何地自我批评:“《俄狄浦斯王》的情节是不可能的。这是该主题中的一个缺陷,有人说,这不是文学的问题。仿佛当故事有缺陷时,作者没有纠正主题的责任。”
“实际上即便他想要改变情节走向,却也会受限于当时的时代,以及人类对神权的尊敬,不得不卑躬屈膝。”
《俄狄浦斯王》就是他之前作品,曾经在上流社会中引起了巨大的轰动。
伏尔泰的否定。
意味着这个青年人的一些观念发生了重大的改变。
相比较热烈游行的人群,普鲁士的国王腓特烈在柏林会见枪炮师的事就要低调许多,整个议会甚至没有多少人知道这件事。
除了布吕歇尔元帅,这位国王最忠心耿耿的心腹打从一开始就知晓新式火枪的事情。
“射击。”
英武的士兵举枪,凝神瞄准。
在一发肉眼可见的黑烟过后,那一百码的距离的银色胸甲上多出几个肉眼可见的印记。黄色的甲片在肩扣上不断摇晃——从样式来看,这是专属于普鲁士王室的盔甲,能够用这样的钢盔进行测验。
看得出来,布吕歇尔元帅对这种新式燧发枪非常有信心。
燧发枪的结构在转轮火枪的基础上改进而成,取掉了发条钢轮,在击锤的钳口上夹一块燧石,传火孔边设有一击砧,射击时,扣引扳机,在弹簧的作用下,将燧石重重地打在火门边上,冒出火星,引燃火药击发。
目前欧洲主流火枪是撞击式燧发枪机。
在结构上不仅不能实现半待击保险,但因为其自动盘盖和火镰是分开的,只要前推火镰让开击锤的活动轨迹,即便在待击状态携行时,击锤偶发也会因无法产生火星而不能走火。
盘盖和火镰整合成一体的L形火镰可以完美解决这个问题。
另外一个突破点则是枪管中具备膛线,可以保证射击精度。
布吕歇尔元帅的大胆颇合腓特烈的胃口,早年上位的腓特烈国王早已经过了整顿内部矛盾的阶段了,现如今的他对着自己的邻国的国度垂涎欲滴,而且内心深度渴望继承罗玛帝国的头衔。
他立刻下令:“这种比普通的燧发枪性能还要好的火枪必须立刻武装到我的军队之中,如果议会对如何支配王室财富存在异议的话,那么这群人可以回到自己的农场里面做工了。”
“是。”
“我需要给尼德兰的首相去一封信,好商量一下明天春天的贸易政策。至于爱斯巴尼亚的信件就帮我扔到火炉里面去,那帮商人想不出一条有远见的妙计。”
被提及的爱斯巴尼亚正在面对有史以来最冷的冬天。
政府并不是传统式对民众不闻不问的风格,新思想下的议员们对平民窟进行了十分人道的救治工作,开设了可以供给无家可归之人的济贫院,又呼吁修道院开放的一部分地方给予穷人睡觉的地方。
有钱的太太们会花费一部分资金购买了一些品相不错的茶叶,帮助一些患有冻疮的病人能够严寒中喝上一杯茶水。
对飞地的开发,让这个航运业发达的国家十分兴盛。
伦敦的报纸十分详细描述了,《济贫法》的实施情况。由于爱斯巴尼亚本身就盛产煤炭,大部分居民只要有住的地方就不会太难过。
纽特放下手中的报纸,对着面前的机器做着最后的调试,机器巍峨又巨大,原理却出乎意料的简单,先在其中充满蒸汽,然后关闭进汽阀,在容器外喷淋冷水使容器内蒸汽冷凝而形成真空。
如此反复循环,用两个蛋形容器交替工作,可连续排水。
“这样一来,即便矿井很深也能做到有效排水了。”
机器持续运转着,就像是名为社会的齿轮在不断前进,它的每一部分都会加强其他每一部分。人类进步不仅是一个相互联系的整体,而且是一个自我加强、自我加速的整体。
......
某地下室内,一主一仆正做着最后的沟通。
“这样做会不会风险太大了。”
伊凡却觉得这点危险刚好,他用老鼠实验了二十几次,又用小亨利实验了一次——也就是面前这个仆人,伊凡现在感觉天命在我,任何困难都不可能的阻挡的他从此走超凡脱俗的世界。
小亨利摸了摸自己右手小手指,那是刚刚切刀的地方。
现在复原了,但是却能感觉依旧存在。
灵魂。
正是他的主人刚刚所说的,但是这种感觉并不好。
因为当生物体使用【灵魂树汁】分裂出一部分灵魂之后,他所分裂出来的那部分肉体就完全失去了控制能力。
这也是为什么小亨利右手手指到现在都完全不能动。
不过伊凡却存在另外一种看法,甚至这种想法让他的样子看起来无比的疯狂:“你这个蠢货,你从来不知道那分裂出来的灵魂到底意味着什么,这是一种全新的感觉器官——超过视觉和听觉,你不是一件感觉到了吗?”
“你知道生物花了多场时间才拥有了视觉,又花了多场时间才拥有触觉。当我分裂出一部分灵魂之后,我便多出来一份感知器官。”
系统里面的药剂——从【腐蚀药汁】、【肉芝灵粉】,自己从来没有真正了解它们的原理,只不过学会怎么敬畏、使用它们。
灵魂的出现。
让探索未知的方式多了一种便捷的工具,甚至驾驭其他人的工具。
更重要的是,现在作为仆人的小亨利有了一根“手指头”的灵魂分裂体,而自己的却像是一个普通的屁民什么也没有,他得承认自己有点嫉妒了。
“我刚刚在你身体上实验了一次。”
“非常成功。”
说到这里的时候,伊凡开始冷静下来。
烛火照射不到他的正面,阴影却能将其绿色的外套变成青色。
“总之,我必须要做。”
他下达命令了:“你只需要提供一点帮助了。”
伊凡不需要得到小亨利的允许,因为他只是一个仆人,并且发誓永远侍奉在自己的左右。
所以当他从外界弄回来一个巨大刀刃、托首木块的时候,小亨利连问都没有问就接受了使命。
别误会。
他不是想要砍掉自己的头。
而是想要用这种大众料的刀刃更快速地切除手臂,毕竟伊凡自己也知道,普通斧头和锯子的威力实在太小,如实一不小心需要二次切除带来伤害、痛苦都是自己不能忍受的。
麻醉是一个好东西。
伊凡就是对镇定状态的小亨利进行的手术。
但是【地狱蘑菇】是很难做到局部麻醉的,也就是如果伊凡想要做无痛的灵魂手术就需要失去意识。
这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因为涉及到信任,虽然小亨利一件发誓要尊奉自己为主人,伊凡仍然不愿意信任他。
人性是经不起考验的。
特别是自己刚刚拿他当做试验品的情况下。
“快,帮我放下刀刃。”
伊凡躺在木床上,左边是用活扣绑住的托首架。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这个高达三米的断头斧韧可以利落地落下,并且在切除自己左臂之后,仍然留有余力地在木板上留下痕迹。
因为断头台太高,切除手术需要在大厅举行。
伊凡喝下蓝色的药剂,有些不耐放地冲着仆人喊叫。
“快放下绳索,你还在等什么呢。”
小亨利犹豫再三,最终还是放下了绳索了。
他听到木头和金属的摩擦声音。
脸上却是安耐不住的兴奋,就像是财主看到无数金银。
斧韧破空。
不算刺耳,也不算难听。
哗——伊凡的眼睛差点瞪出来了,
靠近金属的那一块肢体完全瘪掉了,就像是漏了气的气囊,他的皮肤上下全部浮现着血丝,一时间间就连汗水都变得热气腾腾的了。
“骨头都在颤动。”
他咬牙切齿的说着话,心脏好像在轰鸣。
剧烈的痛苦好像是存在一万根坚韧的针,同时从脊椎骨一直戳到了脑壳边缘。伊凡转动眼珠很快就发现鲜血从嘴角流淌下来,嘴唇已经被咬烂了,红润不再是能代表健康的形容词了。
伊凡颤颤巍巍地从木床上坐起身体来。
他自言自语,整个人跟疯人院的疯子没什么两样。
“咦——这。”
一种全新的感觉浮现在脑海之中,那只断裂的手臂摆放在金属另外一侧,而伊凡却仍然能够从肩膀附近空气边缘,感受到一股从未有过得清晰之感。
那隐形的手臂仿佛不需要遵守物理定律。
可以随意飘在空中。
甚至可以拿起挂在墙壁上卷轴画。
拿起,放下。
伊凡对这种奇异的能力的喜悦甚至超越了伤口的疼痛,直到身体朝着大脑输送晕眩感,他才意识到自己应该处理伤势了。
不过在此之前,伊凡还是决定为这种能力去一个名字。
“隐形的手臂,就像传说巫师一样。”
“就叫做【巫师之手】吧。”
伊凡简单包扎一下之后,便让小亨利暂时回家去了。他准备再花一点时间,研究研究的灵魂肢体,至于那些从外地赶来的病人还需要等待多久,就不是自己需要考虑的事情了。
小亨利恭敬地行礼,然后关门离开了。
城市的街道上,冷飕飕的寒风呼呼吹过,让发白杉树稍稍松了一下筋骨。
描摹着鸢尾花的旗帜从市议厅落下,被强风卷席到河道之中。
那旗帜竟也没有沉入水中,反而顺着风向越飘越远。
时代启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