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绿蒂伯爵完全是以最高规格的待遇来招待马萨林的,光众人走进入门房之后,用鼻子闻到奶香的价值都不止一盎司的金子了。
大理石制作而成的天使雕像,安放在书桌的左边,面朝大门柔和地挥舞手臂。
墙壁上挂着宫廷的旗帜,上下左右各有古董。
玛瑙装饰的烟灰缸、坐垫处覆盖皮草的马桶、折射白光的陶瓷瓶。
亮绿的窗帘半掩着窗户,上面有顶尖裁缝刺绣出来的鲜花,即便不算旁边的蕾丝制品,这美妙布帛的面积也几乎比伊凡自己在家的房间还要大。
“每一次来到这里,都忍不住赞叹。”孔多塞侯爵右手不太方便,基本上一直背在身后。
罗伯斯庇尔男爵显露出轻松的表情,只见他眉毛轻挑,下巴先是高高扬起,随后又轻轻落下,狭窄的鼻眼难得像卷轴一样打开,嘴唇形象犹如刚刚绽放的花蕾。
他似乎已经忘记了马萨林阁下昏迷不醒的事情:“这可比我家里的迷迭香、肉桂好多了,这种馥郁仿佛一万位玫瑰仙子翩翩起舞,却没有一般香料过分浓郁带来不适之感。”
“非要说的话,就好像是夏日的一杯冰水,冬天的一支蜡烛。”
夏绿蒂夫人点点头,这些话就像是香甜的蜜糖,从鲜花之中最善于言辞的花瓣上流出,和金黄色的松饼混合在一起。
爱慕虚荣的本性使得她稍微开心了一会儿,但是神色依然忧郁万分:“这些事产自飞地的乳香,阿鲁曼达人在一种灰烬色的树上发现的。我的朋友曾经取过来一根树枝递给我看过,它是一种树皮坚韧、树枝内部却极为柔软的奇特植物。”
“若是又能将手直接探入乳香树的树冠深处,便能从最顶端的瘤子上捏出一小粒刚刚结晶的宝石——从乳香树韧皮留下来的乳状汁液会在接触到空气的时候,变成香炉里面看到的石头。”
“一些懂得修行有成的僧侣,他们说这东西是在上帝的池子里面落下来的,因为儿天使嬉戏时不经意间落下的福音。各位朋友,此刻我是十分相信这种说法的,因为现在正有一位虔诚的信徒躺在我们的怀抱中,也许圣洁的熏香就能唤醒马萨林阁下的灵魂。”
伊凡揉了一下眼睛,他也被浓郁的味道给影响,却不是什么好的影响。
身体在到达这件屋子之后,瞳孔附近便感觉到存在一股微弱的刺痛感。
好吧,又是某个爱美的女子错把香水当做万能的宝物了。
其实这种熏香就是天然树脂燃烧挥发出来的芳香物质,适当熏制的确对睡眠、精神具有一定的好处。
但是像夏绿蒂夫人这种弥散满整个屋子里面的做法,基本上就是一个大号的PM2.5环境制造机了。
捏了一下鼻子,煽动脸颊附近的空气,伊凡好不容易才缓解过来。
此时,唐·塞拉已经派人将马萨林阁下安排到了床上。
“情况怎么样?”
那三个人终于走上前来,看起来很是关心的样子。
道林爵士倒没有和走远,一直随大流走在人群的后面,完全无视自己儿子在人堆里面可能蕴含的作用。
唐·塞拉摇摇头,忽然一位侍从走过来朝着耳朵说了什么,他才把目光投向了正在站在人群旁边的伊凡,目光重新变得热切起来。
“阿嚏——!”伊凡打了一个喷嚏。
他揉了揉鼻子,只觉得这里的香气还是太浓厚了。
“我的朋友,听说您是一个非常了得的神奇,具有使得人体外部伤口快速恢复的能力。”
唐·塞拉走过来握住伊凡的手,满怀希翼地说:“您一定有办法拯救朱里欧·莱蒙多·马萨里诺阁下。”
伊凡并不感冒对方的热烈态度,他知道要对付这种前倨后恭的人,必然就是要善于利用的优势,让对方患得患失,不停忧愁自己将来可能损失的利益,这样他才会对现在的事务一毛不拔。
夏绿蒂夫人捂住自己胳膊,她不是觉得寒冷,而是觉得自己备受冷落,自己居然被一位医师给比下去了。
在这近乎十年的光辉历史,一个男人抛下自己去寻找另外一个男人,是不可能的事情。
一时间,她多少有些自我怀疑。
实际上,只要他们在外面稍微打听一下,就能明白原因。
伊凡在学会使用【腐蚀药汁】、【肉芝灵粉】之后,他并没有放松下来,除了在小白鼠上验证药理之外,大部分的时间都在其他市民的身上获取治愈点。
这两种系统商品产生效果是革命性的。
如果不是的他有意控制药效,一天就能治愈卢兹皮特堡所有的病人。
擅长的事情,绝对不会免费做。
【断手断脚/50金郎】
【猛烈外伤/10金郎】
【感冒发热/50个铜子】
...
药到病除的手法,使得伊凡不知不觉便拥有了偌大的名声。
他将手抽离对方,手臂在回来的时候,不小心碰到了花瓶里面的玛格丽特,使得花瓣起来有些颓废。
这位心思繁杂的男人稍微整理了一下语言:“非常抱歉在参加欢迎会的时候,遇到这样的事情。”
“不过在各位商讨问题之前,我有一件须说在前头,如此一来好在事情变得难以捉摸之前,让你们多做一些准备。”
“马萨林阁下的病情非常严重,而且不寻常于一般的病情。他的体表没有巨大的伤口,也没有任何流血的痕迹,但是他的精神却一再萎靡不看,眼睛虽然有一点反应,不过却非常的微弱。”
“如果各位仔细观察他的嘴唇,会发现原本应该红润的区域现在却乌青一片。毫无疑问,他应该是中毒了才对。”
窗外的冷风突然变大了起来,晚霞迷雾昭示于天际,柳枝簌簌几乎要弯折,就连室内的气温都下降了好几度,夏绿蒂夫人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便想叫仆人过来将火堆升起来。
“中毒。”大家都很惊讶。
所有相互看着彼此,任谁都不会露出早有预料的样子。
“这是一件丑闻。”
罗伯斯庇尔男爵握住拳头,多少有些棺盖定论:“谁都知道在法兰西特的土地上,良善的公民每日辛苦劳作,将信任和欢呼一同先给了巴姆里面的王公贵族,现在居然有人想要暗害国王代表。”
“各位,我建议一定要找到这个犯人,将他逮捕归案。”
孔多塞侯爵正在吸烟,他镶嵌蓝宝石的手杖闪烁着意味不明的光芒,脚下的垫脚靴的丝绸部分正在轻微的蠕动,没有人能够知道这个老家伙的心里在想什么,挺立的胡须遮挡住了大部分的线索。
“希望我的手臂可以坚持那么长的时间,自从上次骑马摔下来之后,我就没有尝试自己使用刀叉了。不过要是你们需要帮助,我可以将我一直联系的医生请过来,他也懂医术。”
“谢谢你,侯爵阁下。”
唐·塞拉拒绝了这个提议,他瞪着眼睛和对方对视:“我相信伊凡先生的医术,而且发生这样的事情,就不能简简单单地揭过去,必须要彻底的调查,好让那些暗地里面反对国王的爪牙全部消失。”
“自然,自然。”
罗伯斯庇尔男爵多少有些活跃:“需要我们怎么做,要将所有人的全部抓起来吗,还是说派遣卫兵立刻展开行动?”
“不,天色已经有些晚了。”
他指挥道:“每一个参加过这里人都需要等级,我需要他们的名字,住址,家庭情况.....记住是每一个人,不论是贵族,还是仆人,不——不,首先就要从贵族开始,受到邀请参加的人需要记录,没有受到邀请的人则需要留下来接收我们的询问。”
“每一个人?”
“对,每一个。不要害怕小题大做,这才能寻找真相。”
“我们非常乐意配合。”
“考虑到孔多塞侯爵的身体情况不太好,罗伯斯庇尔男爵、夏绿蒂夫人,我需要你们负起责任,道林爵士...你是马萨林阁下的朋友,你得留下在——呆在这个房间里面,仔细想一想有没有什么可疑的情况?”
“好的,先生。”
“伊凡医生,麻烦你和我去厨房去?看看那里有没有什么线索。欢迎会开始前一段时间,孔多塞侯爵曾经吃过一小盘布里欧修,也许就在那个时候中毒的。”
唐·塞拉先生的指挥铿锵有力,他挥舞起来手臂一点也不像是一位寻常骑士,分配任务时候激烈的话语看起来就像是一位正在战场指挥的将军。
现场没有人发牢骚,至少没有人会在这里发骚老。
众人都紧锣密鼓的行动起来。
伊凡和侍从队长在仆人的指引下,前往了庄园的厨房位置,这里距离大厅距离很远,和厨房无关的职业一般来说也不会出现在这个地方。
“我曾经去许多贵族家里的厨房,这里的设计明显有些问题!我是说,你瞧,它基本上和篱笆贴在了一块,要是一个陌生人从外面跳进来——这并不费什么功夫,基本上是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也许附近有什么线索?”
“如果是布里欧修的话,应当先去烘焙室,但是一个成熟的匪徒不可能会在这种狭窄、封闭的地方实施自己的计划,我觉得他应当会配菜室去,蛋糕会在那里裹上蔗糖。”
伊凡赞同对方的推理,唐·塞拉示意仆人带路。
可是正当他们走到配菜室门口的时候,室内却传来东西摔碎的声音。
“一个蹩脚的厨娘。”仆人如此解释,笑容并不尴尬。
他打开木门,令人无比愕然的事情就在下一刻发生了。
一只足足有托盘那么大的,长满容貌和筋肉爪子从漆黑的室内伸出来。人类的脑袋在它的面前不过是一颗大一点的玩具,根本费不了多少功夫,可怜仆人就被抓了进去。
只听一声凄厉尖锐惨叫,比之前摔碎东西还要剧烈的声音出现了。
轰隆——咔咔——咯!
到底是什么东西?
心跳猛烈加速,强如鼓点。
瞬息之间,窒息感觉已经淹没了脖颈,没有人感觉到眼黑,因为黑暗已经遍布四周了。
“上帝,是什么东西?”
天空突然响起了一个霹雳,恶魔的容貌变得再清楚不过了。
伊凡顿时倒吸一口凉气,那黄褐色的瞳孔里面燃烧着名为残忍的火焰,倒竖起来的毛发好似钢针一般颤颤巍巍地摇晃在空气之中。
扁长的动物下巴和鲜血完全交织在一起,宽大锋利的牙齿明晃晃的,替代了夜晚的皎洁,也让刺骨的寒冷爬上脊背。
它的身份,十分明显。
“是——狼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