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打算说什么?”
赵二有些意味深长地问道。
“官家,臣觉得判断局势吧,还是要结合各方当事人的人品和行事习惯,不然,就可能出现误判,进而误大事。”
崇简横下一条心说。
赵小三冷冷而笑,但不等他说话,崇简就又开口了。
“以臣看来,无论全师雄还是赵崇祚,都不是安禄山、史思明似的人物,也没有再次降而复叛的动因,况且陛下也不是晚年昏聩的唐明皇。而另一些人,臣不敢说其他的,但是毫无底线,惯于构陷无辜,臣是深有体会的。”
崇简这一番话,显然在翻老账。
赵二和赵小三都被勾起了回忆,在场其他人也隐隐约约了解一点,知道他在攻击宋琪。
而宋琪,当时是受赵小三的支使。
崇简的目的,那就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只是众人还不知道的是,根据崇简与丁德裕在蜀中打交道的经验,以及模模糊糊的历史记忆,他对这位都巡检使更加不信任。
历史上,好像这人就有两次构陷同僚的经历。
只是一次成功,一次没成功。
也就是说,他把赵二也装了进去。
好在赵二第二次有所醒悟,才没有被一直被蒙骗下去。
这也说明,那个时候,消息传递困难,所以才会如此。
好在自己有暗门,还有信鸽,不然也不至于如此笃定。
想到这里,他看向刘知信。
后者向他微微颔首,显然认同他的基本判断。
“那么,以你之见,应该怎么处理才合适?”
赵二问道。
显然,上次崇简成功处理了蜀乱,并使得蜀地持续稳定,给赵二留下了极深印象。
在场诸人中,沈义伦、曹彬亲历其事,自然也十分尊重崇简的看法。
“臣以为,既然现下情况不明,说法也是各执一端,不如派重臣到蜀地调查了解后再行处理,以免一个不当,再次引起蜀中动荡,尤其是不能被包藏祸心的野心家所利用。”
崇简思考了一下,给出了自认为最妥当的办法。
“各执一端,各执什么一端,不就是丁德裕在告变,在你口中怎么成了各执一端了?”
赵小三抓住漏洞,立马反击。
“不好意思,所谓各执一端,是指府尹大人和下官。至于蜀中被指反叛的那一方,恐怕还完全蒙在鼓里,怎么有机会来各执一端,为自己辩护?”
崇简也毫不客气地反驳。
“那,你这样,不怕朝廷应变迟缓,造成蜀中大乱不止?若如此,数年间的苦心经营就付诸东流了。”
这是薛居正发问。
这些年,蜀中稳定发展,天府之国的繁荣,对增强大宋国力贡献不菲,因此作为总览国事的首相,自然对蜀中安定颇为关注。
“各位大人,官家,若蜀中真如告变者所言,现在做什么都迟了。”
崇简叹息一声回道。
“所谓天下未乱蜀先乱,天下已治蜀未治,若真是乱起,就麻烦了。所以,想引起内乱的家伙该杀,诛九族!”
崇简越说语气越发沉重。
在原本的历史中,自王全斌平蜀开始,蜀国就没有安宁过,太祖、太宗、真宗三朝,不断有暴动和兵变。
这让昔日“锦城丝管日纷纷”的繁华不再,后来在南宋年间,又成为宋金、宋蒙拉锯战的地方,实在是民生多苦。
众人一听他这话有理,蜀地偏僻,所谓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很容易让人觉得天高皇帝远,产生觊觎之心。
“好吧,就再听你小子一次,希望和上次一样,让蜀中转危为安。怎么样,你就再辛苦一趟?”
赵二终于发话。
听从了崇简的建议,当然就准备让他接盘。
“官家,臣觉得不妥。若听信一面之词不对,为何却偏听偏信有人信口雌黄,就不怕他蒙骗圣聪,到了那边胡乱作为,拉偏架?一旦如此,蜀中局势就更不可控了。”
赵小三实在不甘心,再次站出来阻挡。
他这话意思很明显,就是提醒赵二不要放虎归山。
那边可是眼前这小子的故地,全师雄是故交,赵崇祚是兄长,谁敢保证他始终不起异心。
“哦,那你认为该如何?”
赵二一愣,问道。
心道,还是不管三七二十一镇压,生灵涂炭不说,大宋更是从此失去一个稳定的财富来源地,真是仔卖爷田不心痛。
“臣以为……即便要派人,也要另外确定人选,可不能让偏袒一方的人去。”
赵小三知道不能阻止派人调查这件事,于是就想在人选上做文章。
“你们看呢?”
赵二问旁边几个宰辅。
薛居正几人不置可否,没有人站出来明确表态。
凡是遇到赵氏兄弟的事,朝中重臣大多装聋作哑,避免选边站。
尤其赵普去后,赵小三接班的态势越发有模有样,使得这些人更加谨慎。
更有许多人暗地里向赵小三表了忠心。
迁都问题的讨论就是一次测试,他反应出赵小三在朝中呼风唤雨的能量。
像崇简这样的异类,大家都替他捏把汗。
赵二知道问不出个所以然,最终还得靠自己乾纲独断。
“兹事体大,一般人去了可不管用。要不然你们二人中去一个人?”
他问的是沈义伦和曹彬。
这二人都亲身参与平蜀,对那边的情况,熟悉了解不亚于崇简。
“官家,我二人当日跟随王全斌行动,虽说拒绝滥杀无辜,但也得罪了不少蜀中人,甚至有人把我们当做了王全斌的同党。我们去,只怕激化事态。”
二人面面相觑,显得十分为难,最终由沈义伦出列向赵二奏明。
曹彬在旁连连点头。
他是武将,更觉得不便。
“那你们商量一下,马上推荐一个人。这事耽搁不得。”
赵二似早有准备,出言道。
最近这些时日来,他常常感觉力不从心,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
在继承人的问题上,他依旧举棋不定。
在过去不久的五代更替上,一再上演雄主去世,幼主或庸子继位,庚即被重臣推翻的戏码,给了他太深刻的印象。
这常常让他噩梦连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