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很快他就发觉这种心虚很多余。
朝堂上,自赵二以下,包括赵小三,大多信了他的鬼话。
在科学昌明时代来临之前,面对一些不合理现象,人们很容易接受超自然力量的存在。
好吧,既然如此,为了扫清障碍,那就这样吧。
崇简获得了赵二授权,得以在三司实施自己的财务改造计划。
崇简找来度支判官楚弘毅,把自己完成并刊印成册的教材交给他一本。
“你找几个聪明的下属一起学,有什么不懂的来问我就是。”
他相信,对这个时代的记账高手而言,要掌握一种不太一样的记账方法不难,只要有学习积极性就行。
因此他多了几句嘴,叮嘱了一下。
“记住,告诉你选中的人,今后不掌握这套新方法,就没办法在三司立足。”
楚弘毅听出了弦外之音,连连点头。
显然朝堂上发生的事,这位判官大人也有所风闻。
崇简看着这位楚判官退去,知道这种新记账方法会从三司开始,迅速风行起来。
而这只是一个开头。
结合时代来看,大宋的商业已经很发达了,但却没有与时代相适应的金融体系,自然也没有以财生财的理财方法。
钱庄,货币,必须伴随商业发展而发展,这样就有了理财空间,新的记账方法才真的有用武之地。
崇简以现代人的敏锐眼光早就发现,随着燕云十六州落入契丹手中,宋与辽的竞争中,传统优势早就不复存在了。
辽国兼具草原牧区和汉地农区的优势,与前朝的匈奴、突厥等都截然不同。
宋朝能够在劣势中坚持住,关键还是在财富积累上。
大宋缴纳岁币,用钱赎买和平,辽国厉兵秣马,保持军事压迫,双方都发挥了比较优势,均势才得以保存。
有一方在均势上有所突破,现存状态就会改变。
所幸的是,在原本的历史轨迹中,这个均势一直得以维持,直到更强势的女真崛起。
目前崇简想做的就是,推动大宋来主动打破均势。
思路就是近一步增强优势,而不是被动弥补短板。
让大宋变得更富,突破那个临界点,之后的一切就都好办了。
什么养气蓄势,什么足食足兵,什么南北对进,都是水到渠成,自不待言。
那么,富裕就从理财开始,从现下的改变记账规则开始。
实业和金融相辅相成,等于是给财富加了放大器,进而占据制高点,如后世某国一般,轻松收割世界。
也许有一天,真的可以兵不血刃,扫除一切威胁。
好吧,有点想多了,崇简收拾精神,开始关注进程。
没等这边出个结果,南边就有新消息传来。
先是杭州那边,吴越国主钱俶居然自动带队北上,主动纳土归降。
这让崇简有些意外,因为他清楚记得后世记载,吴越归降是在赵小三继位以后,现在却提前了一些。
赵二得到这个消息却非常高兴,在紫宸殿隆重举行大朝会,迎接钱俶君臣的到来。
随同钱俶一起到来的还有日本僧人奝然,就是陈仁爽、陈仁满两兄弟去鼓捣来东土拜佛求经的和尚。
原本唐朝时期中日之间就多有往来,遣唐使络绎不绝,连李白都留下了“日本晁卿辞帝都”的名诗句。
但中土战乱,双方往来就逐渐断绝。
这一次奝然来宋,其实是有半官方的性质,起着沟通大宋和日本的性质。
不管他本人意识到这一点没有。
在钱俶完成了朝拜礼仪后,赵二一指朝班,示意他站在赵小三之前。
其实赵小三作为晋王兼开封府尹,已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让钱俶位列其前,那是相当尊崇的礼仪了。
“陛下,应当给吴越国主以敕封,表彰他毅然归化的善行。”
有鸿胪寺官员站出来启奏。
“敕封,为什么还要多次一举?”
赵二这一句话,让众人都是一愣。
钱俶一听,更是脚下一软,差点就一头栽倒。
“人国主做得好好的,还是继续做下去吧。只是钱卿既然来了,就留在这里,与朕共享大宋锦绣江山的繁华,从你的子嗣中挑选一人代你管理吴越故国吧。”
赵二接着指示。
“哪里还有故国,都是大宋一统江山。”
钱俶慌忙出列,一边谢恩,一边连忙表明立场。
接着,日本大和尚奝然奉诏进入朝堂。
崇简一见,觉得眼熟,原来其穿着与后世的和服相差无几,只是显出风尘仆仆的样子。
崇简心中感慨。
在之后岁月里,面对西方列强,中日两国开启了不同的国运,今日作为虔诚学生的一方,后来成了恃强凌弱的强盗。
所谓“崖山之后无中华,明亡之后无华夏”,国运衰败自宋始。
冥冥中老天把自己送到这个时代,莫非有什么深意。
心中惶然的崇简突然觉得责任重大。
跟着奝然进来的,是陈仁爽、陈仁满两兄弟,显然是以翻译的身份入场。
作为商人,无利不起早,崇简敢打赌,这二人心里正想着如何分润一份赏赐。
“尊敬的皇帝陛下,请接受日本僧界以及日本国上下的崇高敬礼。”
奝然通过陈氏兄弟献辞。
虽然根据后世的资料,奝然来宋颇多周折,离宋返国后又有许多波折,但他的话,还是有几分真实可信,并非纯粹客套。
面对只能仰望的对象,总是能够给予足够的尊重。
“贵使远来辛苦。日本国内,现今是何状态?”
赵二饶有兴致地问道。
这个时候的大宋,还是有朝气的国家,皇帝本人对远在海外的岛国,充满了好奇。
“日本国目下处于平安时代,受天皇领导,全民尊崇隋唐文化,佛学兴盛,故此,贫僧来到大宋,见到中华衣冠,倍感亲切,如同回家一般。”
奝然虽是僧人,却并非不通世务,很会说话。
“天皇?哼!”
没想到赵二听了这话并不高兴,觉得那个岛国国主居然自称天皇,简直就是僭越。
奝然毕竟是僧人,竟然不知因何惹得大宋皇帝不高兴,只落得战栗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