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不远,就听到一声尖叫传来。
可以确定是女声。
二人相对而视,都看出了对方眼中的担忧。
花蕊夫人!
二人驱马向来路狂奔而回。
远远地就看见全聚德正努力控制着受惊的坐骑,然后从马上跳了下来,奔向一侧。
另一匹花蕊夫人所骑之马,正嘶鸣着乱奔乱窜,马上之人不见踪迹。
全聚德奔过去的方向,隐约可见一人栽倒在地,想必正是花蕊夫人。
“唰”,一支冷箭从树林深处射出来,射向倒地之人的方向。
一般人最多只能听到风声,崇简却能清晰看见箭簇划过的痕迹,并能大致判断射箭之人的方位。
但他也只能干着急,距离太远,来不及阻止,也无法施以援手。
他心一横,张弓搭箭,以最快的速度,向着他判断的施放冷箭的位置,射出一箭。
就在这个时候,第三支箭突然出现,从倒地之人背后射出,间不容发掠过奔跑的全聚德,迎向第一支冷箭。
“噼啪”、“哎呦”之声接连响起。
“噼啪”是两箭相撞之声。“哎呦”是崇简射向林中之箭引发的。
袭击的冷箭被阻止了,发射冷箭的人显然被反突袭了,可能正受伤潜逃。
崇简无心追逃,也阻止了德芳追逃的打算。
他判断,就是逮个正着,估计也无法处理。
除非那一箭射向德芳,打破赵二心里最后的底线。
射箭之人聪明,向崇简下手,甚至向花蕊夫人下手,力图剪除羽翼,但就是不把德昭、德芳当做直接目标。
总有突破底线的那一天,只要那人觉得有能力自保。
崇简带着德芳冲刺到倒地的花蕊夫人跟前,顾不得探问伤情,立马用身体把受袭之人遮挡起来。
然后四处张望,防止袭击再次发生。
崇简这样做,多少有些演戏的成分,因为他知道,危险应当已经过去了。
这戏也不是演给受袭的人,而是给暗中保护之人看。
刚才那个发出第二箭之人。
“嗒、嗒、嗒”,马蹄声在几人的身后响起。
一人从林中跨马而出,正是许久未见的武德使刘知信。
这次狩猎,殿前诸班直几乎全体出动,但却未见武德司的身影,崇简正觉得奇怪。
见到此人。他才明白,原来一直都在,只是在暗处。
此刻发挥了意想不到之功。
“见过武德使大人。”
崇简大有会心地向刘知信打招呼。
“不敢不敢。怎么样,徐尚宫没有受伤吧。”
刘知信谦逊着,脸色凝重,关心着花蕊夫人的伤势。
“还好,没中箭。谢谢刘大人及时出手相助。”
花蕊夫人被德芳和全聚德搀扶起来,脸色惨白,回答得有气无力。
“这究竟是谁,这么胆大?”德芳愤怒了,童音提高了八度。
尖利颤抖的声音表明,他还有些害怕。
“还请殿下息怒,臣会保护殿下及诸位,保证不会再发生这样的事。”
刘知信不敢怠慢,连忙应道,同时举手示意,林中又有几骑冲出,向四周散开,扩大防护范围。
“赶快查,一定要查出来,谁这么胆大?查不出来,父皇都有危险!”
德芳脸色铁青,再次发话。
虽未直接斥责刘知信,但也让他有些尴尬。
“都是臣等保护不力,稍后臣自会向陛下请罪。”
“敢问刘大人,可知是否是上次之人所为?”崇简冷不丁道。
“上次?”刘知信脸色一变。
“上次害我的人。怎么,刘大人这么健忘?”崇简紧追不放。
刘知信脸色大变,无法回答。
花蕊夫人更是瑟瑟发抖。
全聚德不知所谓,德芳却根本没当回事。
“莫不是又是开封府那几个,没关系,小虾米罢了,不用告诉父皇,让皇叔和赵普一查,就收拾得服服帖帖。”
小家伙大咧咧地大包大揽。
乖乖,开封府那几个可不是小虾米,那背后可站着庞然大物。
场中其他几人都这么想。
德芳也不知道是太天真,还是根本连他叔父都没放眼里。
连熟悉他想法的崇简也把握不住。
要是德昭,那倒不难判断,不过那位已出阁的皇子倒说不出这样的话来。
这话也只能是愣头青德芳说的。
“好吧。我们还是先退出去吧,不然,保不齐又出什么事。”
崇简说着,众目睽睽之下,很自然地伸手去摸了摸德芳的脑袋。
其他人见怪不怪,刘知信却看得目瞪口呆。
好一阵他才回过神来道:“对对,宗正大人说得对,我护送你们回去。”
这一阵耽搁,全身披挂的呼延赞也从前方返回。
这位沙场猛将,一到了猎场,就仿佛回到了战场,早在德芳追逐麋鹿之前,一溜烟就冲了出去,完全忘了自己的保镖身份。
也许就是他这样无组织无纪律的行为,才诱发了后来德芳的孟浪。
也不知是尽兴了,还是临时想起自己还有任务,这时才返了回来。
见到气氛有异,扯开粗大嗓门就问道:“怎么回事?咦,居然有人敢袭击贵人?”
发现地下断掉的箭,作为上过战场的武将,自然知道是怎么回事。
他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跳下马来,向着德芳的方向直直跪了下来。
“末将失职,末将该死。”
崇简一直盯着他,看了好一大阵,无法确定这武将粗豪的外表下,是否有猫腻。
“起来吧,受袭击的不是殿下,是徐尚宫。”
崇简不动声色地道。
可以看出来,呼延赞闻言明显松了口气。
这表情不似作伪。
看来他事先跑开,不是故意的。
把花蕊夫人重新扶上马,众人把夫人和德芳围护在当中,一起退了回去。
当晚,几人就被赵二招到大帐中询问情况。
赵小三、高怀德等也在现场。
呼延赞和刘知信都跪在当场,显然正在承受赵二的怒火。
花蕊夫人和宋皇后都不在现场,显然女眷受惊,被赵二隔离保护起来了。
“今天是徐尚宫,明天会不会是宋皇后,后天会不会就是这个小家伙?有一天,朕不在了,留下孤儿寡母,是不是就成了俎上鱼肉,只能被任意宰割?足下于心何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