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请大人发动府上差役,好好搜索一番,拿住那个可恶、该死、生孩子没屁眼的坏蛋,把孩子找回来,还给那个可怜的厨子吧。”
崇简这话一出,赵普首先松了口气。
官家都不想深究的事,这少年要是不知好歹地咬住不放,只会使大家难堪,到手的胜利果实也保不住。
赵小三被崇简又一番指桑骂槐的咒骂,极力压住涌上心头的一口恶气,好不容易保持住君子形象。
“好吧,请小待诏静候佳音。”
一直在听崇简和赵小三对话的孟厨子,慢慢回过味来。
此刻听到赵小三表态,扑通一声跪下,抢上前去抱住了他的双腿。
“大人,请你一定要保住我的孩子。我跟你磕头了,祝大人公侯万代,万万年。我回去,就让家里香烛侍候,把你供在神龛里。”
这一番话,真正是语无伦次,差点把赵小三恭维得背过气去。
作为皇上一母同胞的兄弟,是铁定要封王的,只不过现在而今眼目下,万事草创,该有的待遇还没有落实而已。
这混球居然祝他公侯万代,不是硬生生降了一个档次?
加上赵小三无法宣之于口的野望,更是觉得这样的语言扎心。
再说,这他猫既不是你祖宗,也不是死人,供在你家神龛里,算怎么回事?
就在他抬脚要踹开这个讨厌的厨子时,赵普在旁边帮腔。
“哈哈,对,有这位公侯万代的大人出马,你孩子一定没事。你说对不,尊敬的府尹大人?不不,这位马上要有神位的神圣大人,请恕在下无礼。”
崇简听了暗自忍俊不禁,心想赵相公莫不是后世插刀教教主转世?
“孟厨子,你就放一百个心吧,只要这位神圣的府尹大人出马,一定会找回你的孩子。这要找不回啊,他就不配做这个京城治安长官。哪怕我是个来路不明的小待诏,也要坚持弹劾,不把他拉下马来绝不罢休。”
到这个地步,崇简自己也分不清楚,究竟是要跟赵小三过不去,还是单纯要帮这孟厨子。
不过,这人对儿子的态度打动了他,让他想起那一个世界过世的老父亲。
“哈哈,赵待诏,御史台可不都是酒囊饭袋。”
插刀教主又恰到好处地补刀。
赵小三脸上一阵青一阵红,显然内心斗争十分激烈。
好不容易平复下来,还得顺着那个小子来。
“你们赶快回去知会相关人等,即刻布置搜求缉拿劫匪,解救这人的儿子。就说我说的,找不到小孩,统统就地免职,等待处理。”
他对再次进来的宋琪、程德玄发出指令。
这话听得两个属官发愣,觉得这样摆出全面认输的姿态,实在不好看。
赵小三跺脚道:“还不快去,要我拿你们问罪吗?”
这两人才醒过味来,慌忙下去贯彻老板指令。
见两人下去了,赵小三才怪怪地笑道:“这样,赵待诏可满意了?”
心里却在咬牙切齿,暗自发誓,这事过了,总要找由头收拾这个小鬼头。
君子报仇,从早到晚。
最后,在崇简的坚持下,孟厨子也被当庭释放。
哪里来的回哪里去,等着你的儿子回来,与你的家人好好生活吧。
崇简向他保证,有空一定去看他,与他交流厨艺。
事情终结,散去的人各怀心事。
赵小三不用多说,崇简也装了一肚子懊悔。
一分钱的好处没落下啊!
这什么情况,怎么变成圣人了,去查查,这赵崇简在历史上,是不是变成了二程、朱熹一流的人物了?
告别的时候,他都不愿正面去接触德芳崇拜的目光。
小朋友,可千万别学我。
这招叫什么,叫打落门牙往肚里吞,学了亏得慌。
……
回去的路上,落单的崇简总觉得不对劲。
后世边防特警的经历,让他敏锐地发现有人跟踪,忍不住想反杀一波。
但他最终忍住了,摸不清汴梁城水深水浅,怕暴露了自己的底牌。
只是在心里恨恨地想:赵小三够鸡贼,这么快就出手了?
回到孟府,也不敢提这事,怕惊吓了一府老小。
还一个劲儿地解释自己没事,孟府没事,官家非常关照孟家。
本来还想说花蕊夫人也很好,很受官家照顾,必能庇佑孟府之类的话,最终觉得这话题尴尬,还是免了。
只是在众人散了后,专门和孟玄喆简单交流了下。
提醒他近日小心,免得被有心人钻了空子。
至于和赵小三结怨的事,他也不敢直接给孟玄喆说,怕吓出个好歹来。
北迁途中一路观察,发现这孟昶长子虽早已成年,却不太靠谱,甚至以他过往种种表现来看,就是个坑爹货。
当夜无事,第二天起来,崇简本想休息一下,顺便理理思路,好确定下一步的行动。
没想到一大早就来了不速之客。
赵二的表弟,武德使刘知信。
这是要调查我,还是又犯了什么案?崇简警惕心大起。
“可以出去说吗?”
孟府一家人成了惊弓之鸟,崇简实在怕吓出个好歹来。
“呵呵,没事。昨天官家特地安排武德司调查秦国公的的案子,今天有了眉目,特地过来知会小待诏。”
原来如此。
“那你能把那个小字去掉吗?”崇简对小待诏的称呼有了怨念。
刘知信一愣,本来觉得这样称呼亲切,能够拉近关系,闻言自是乐于听从。
“好叫待诏放心,昨日手下儿郎们已找到那个被劫持孩儿的下落,并看着劫匪把他交还给了孟厨子。”
崇简闻言,心里倒是放下一块石头。
刘知信话里“看着”二字很有意思。
参与其事的人都知道劫匪的背景,处理起来如同捧着名贵的瓷器,特别讲究。
“看着”二字,就反映了这种讲究。
“有劳武德使大人关怀,下官斗胆问一句,是官家让大人通报过来的吗?”
崇简心照不宣,把话题引向赵二。
“是我自己想来拜访待诏,顺便想有所请教。”
刘知信的回答倒是出乎意料。
崇简连称不敢,心里却在猜测对方的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