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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二章 番外 十六年前的城门

(很早就想写这几章番外了,但是一直在考虑到底怎么写。憋到现在,齐征快离开了,我才敢放出来。)秋天的雨似乎永远那么连绵不尽,仿佛永远都没办法停下来。
穿着破旧衣裳的少年站在王国的都城外,看着青灰色的高大城墙,然后低下眸子,眼中闪过一丝鄙夷。
自从游学开始之后,他就收到好几个王国招纳的请柬,仿佛他是这个世界上最珍奇的宝物,甫一现世,便成功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但奇怪的是,这些王国的信都很奇怪,在他拆开信封看完之后没多久,信上刻着的“炎”字灵纹,便疯狂地燃烧起来,不过顷刻之前将整封信完完全全地烧毁。好像担心有很多人看到这封信一样。
所以,当他站在城门口的时候,还是跟普通的平民一样,要交城门税。
“老师说过,城门税真真是这个世界上最傻逼的东西。”
少年吐了口痰,精准地落入城门旁边的护城河,不屑地说道。
“少爷!您是真不怕让那帮家伙抓起来?”少年的旁边站着一个衣衫褴褛的奴隶,苦着脸笑道。
这个奴隶是少年在泰尔王国买下来的奴隶,或者说不是买下来的,而是买了一枚刻刀,然后那个店家死皮赖脸地送给他的。
原因很简单,这个奴隶近来逃跑的次数越来越多了,而且跟灵网上那些扯淡的游戏一样,跑的次数越多,经验值就越多,后来就越来越难把他抓回来。店家很烦躁,再这么下去雇人抓回这个混蛋奴隶的钱,都够他重新买个新的奴隶了。
然后一个破旧衣裳的少年走进了店铺,买了一枚刻刀。刻刀是灵煅器,所以卖得贵了些,但同时店家也知道,少年的衣裳根本无法代表其身份,因为他还能在二十多枚刻刀面前挑挑拣拣,还能说出一些这些刻刀隐藏起来的缺陷。
店家知道这个少年不好惹,所以果断选择让步,顺带厚着脸皮赠送了一个奴隶——当然,这个奴隶肯定是他一直在头疼那个。
少年不喜欢奴隶,因为他有几个同学就是奴隶出身,他们也不喜欢奴隶。或者说,他们都不喜欢的,是奴隶存在的原因。
但是这个奴隶很聪明,看着少年的眼睛滴溜溜地转着,少年就知道这个孩子很聪明,所以他就收下了。他想把这个孩子带回去,交给老师,看看能不能再多一个同学。只是奴隶一直都称呼他为主人,让他很烦恼,怎么教都教不会。最后他实在拧不过,说远处还有个人才是他的主人,于是奴隶就改口喊了少爷。
少爷就少爷吧,听着总没有主人那么恶寒。
少年带着奴隶剥离了身上的奴隶印记,然后连夜溜出了泰尔王国——没办法,私下剥夺他人的奴隶印记,在泰尔王国是犯法的,尽管在整个奥大陆的法律之中,为他们刻印奴隶印记本身也是件犯法的事情。
只是逃出来这件事本身就很麻烦,所以他欠了一个人情,来自多肻王国的人情。所以他站在都城外,看着门口扛着长枪逼迫着一个老妇人放下篮子,然后搜身、收税的时候,他忍住了。
“老师说过,城门税这种东西只会不断剥削没钱却又必须跑过来的人,但没办法真正地壮大他们自己的财富——因为那些有钱的人最贪钱,要让他们在确定赚到钱之前先付一笔款子,那是相当困难的事情。”少年笑了笑,这种东西他只会跟身边的跟班说,而不是跟这个国家真正的掌控者说。毕竟前者是要做自己同学的,而后者只不过是个拿人情要挟自己过来的混蛋。
随后,少年砸吧了一下嘴皮。教别人东西的时候,往往也是在炫耀自己学识的时候,怪不得老师那个糟老头儿这么喜欢当老师。
“那应该怎么办呢?”奴隶少年想了想,好像确实是这个道理。这里是都城,没钱的人巴不得进来巴结那些贵人,所以才会忍痛进来,只有进来了,才有翻身的可能。但有钱的人不会进来,真正有钱的人,更是坚决不会干这种进门还要折辱一番自己的事情。比如那个在门口刻了一行:“联邦商人不得入内”的金币联邦。
“商业税啊,收入税啊……我记得有很多,里边的门门道道我也没搞明白,不过老师说过这些形式才是正道。”少年皱着眉头想了想,还是没好意思告诉奴隶自己老师对这方面也不怎样。
“哦……”奴隶少年点点头,然后好奇地说道:“所以少爷,咱就一直站在这?”
“没错。他们要是想让我进去,那他们就会请人来接我。至于我,他们只让我来都城,可没说让我忍着被搜身的屈辱进都城。我就在这站着,要是他们不愿意躬下身子来接我,那咱明天就走。我只答应来都城,可没说要进去。”少年冷笑一声,看着前边的老妇人麻木地穿好衣裳,提着篮子走进红棕色的大门。
“可是,搜身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奴隶有些纳闷,搜身怎么了?泰尔王国那家店铺里边,不光要搜身,还要掰开屁股看看里边藏没藏东西。
少年皱了皱眉,转身看着奴隶,正色说道:“佩克托,你要记住:搜身可以搜,但那是需要有很多前提条件。而且哪怕是搜身,也得找个隐蔽一点的地方,这是保护被搜身者的隐私。至于他们这么做,是错的。”
奴隶佩克托被叫了全名,知道少爷这句话一定要记牢。
“哎哟喂,我的少爷哟,您怎么就站在这门口了?怎么不进去呢?”
少年刚想继续说什么,却听见身后传来一阵尖细的声音,扭头一看,是个穿着红色褂子的中年男人。
不对,这个物种不属于男人,他们来源于一个畸形的物种,叫做太监。
每个王国都有一个国王,这个国王可能是男的,也可能是女的。
国王都会有一个正式的配偶,有的叫做王后,有的叫做王夫。
而在正式的配偶之外,国王还会有很多用来表示自己权威,顺便发泄自己欲望的异性,有些叫做妃子,有些叫做侽子。
这些人要有一个住在一起的地方,叫做王宫,或者皇宫。
这些人的身份的身份很尊贵,所以要有一群服侍的人,有些叫做婢子,有些叫做俾子。婢子也叫宫女,俾子也叫太监。
但是国王的后宫性别一般很统一,可服侍的人性别很难统一。而男子与女子接触,可能就会出现情愫,然后发生一些国王不太喜欢的东西。
所以宫女的下面要被烧坏,太监的下面要被切掉。
这样一来,不论是妃子,还是侽子,在孤苦寂寞的时候,也没办法做出把红花儿开到墙外边的事情。
这种畸形的产物最终只会诞生畸形的性格,所以那些宫女太监,都是一副尖细而又带点沙哑的嗓音,听起来居然没什么不一样。
“没办法,本来我以为你们写信是叫我来做客,谁知道你们只是想看我的屁股!”少年冷笑一声,话头上一点都不客气。
“哎哟!我的少爷啊,这是哪个不开眼的招了您的烦了?”太监苦笑,他也不知道面前这个衣裳破旧的少年是谁,只知道他的皇帝陛下给了他一张图,上面画了一个少年模样的人,说让他把这位请进宫里来。要是惹了这位的不开心,他就一定会人头落地。太监虽然仗着自己的宫里的权势,作威作福,但是也知道这种人坚决惹不得。可谁曾想他在都城里转了一圈都没找到人,出了城门才知道,这位小爷居然就站在城门口不进来了!
“喏,这不是想看我屁股是什么?”少年撇了撇嘴,右手成拳伸出大拇指,指了指不远处城门口搜身缴税的地方。
太监基本不出都城,所以他一时没反应过来。等到顺着少年指的方向看向城门的时候,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太监很少出皇宫,更很少出都城。哪怕出去再回来,也一定是高头大马拉着车厢,门口的守卫看见宫里的马车怎么可能敢让这位下来,搜身交税。所以他很久没被有在都城的时候交过钱,更没有被这群粗暴的城门士卒扒过衣服。
至于深宫里那位皇帝,当他出入的时候,城门连个百姓都不会有,更不会有哪个蠢蛋要求皇帝交城门税,要皇帝扒了衣服让他搜身。
以至于知道少年要到来的这两人,居然都没有想到,他们平日里最不在乎的规矩,差点送别了一位整个王国翘首以盼的少年。
太监暗骂一声,陪笑道:“好叫少爷知晓,您自然是不需要走这条路进都城的。咱家准备了轻轿,给您送进去。”
轻轿自然是不能有的,毕竟谁会知道少年就站在都城门外,为了裤子的安全不愿意进都城。但是太监毕竟是皇宫里离皇帝最近的太监,出行肯定是要有轿子,以防外面这些平民看到自己。也说不清这是因为自傲,觉得平民们看不得自己,还是自卑,觉得平民们看不起自己。
“少来,你的轿子脂粉味太重,我不坐。”少年仿佛赶苍蝇一般挥了挥手,
“少爷诶~您可怜可怜老奴吧~”太监见少年不耐烦,不由得叫起委屈来:“您这要是不去,我家主子发起火来可怎么办?”
太监可以有很多主子,因为他们要服侍的人很多。但太监又只有一个主子,那个主子有一把黄金色的板凳。
“发火便发火呗。他是你的主子,可不是我的。”少年冷笑。他不知道那个皇帝为什么对他这么客气,但是他知道的是,那个皇帝管不到自己,也不敢管自己。
也不知道老头子到底是个什么人,让一个皇帝要这么小心翼翼地接触自己,更不知道为什么那封信都被烧掉了,还是有人知道了那封信的内容,然后冒出更多皇帝来给自己写信。
少年只知道,老头子不会是个简单的人,甚至可能是这个世界上自己哪怕抬头都仍然没能仰望到的那片天空之中的人。他不知道的是,那些皇帝给自己写信,不是要靠着他找到自己背后那个老头,也没有人敢去找背后那个老头。他们需要的就是少年本身,仅此而已。
少年不知道这些弯弯绕绕,想来知道了也不会在意。他的心里还记着一个不知名的部落,在他遇到老头子之前,矿坑里的老人就说他是那个部落的人。进了老头的学堂之后,他也不止一次跟老头说过,想看看那个部落是个什么样子。老头很高兴,说只要记得自己来源的地方,并且怀念它,那就是极好的。
只是当少年问起老头来源的地方的时候,老头又不愿意说。可不愿意说就不愿意说吧,老头又在讲到某些地方的时候总有些怪异,让少年多多少少有些猜测。
“哎哟~”太监一脸的苦闷,干脆就当场给跪了下来:“您要是不愿意进去,老奴就不起来了!”
少年看着跪在地上,看似坚韧实则奸猾的太监,心中颇有不爽。这种矫情的气质,男人没有,女人也没有,往往就是这些宫女太监多得是。少年不知道的是,这种矫情的人很让人讨厌,所以最早的时候有很多,但都被杀了。
奴隶少年佩克托看着跪在地上的老太监,一时之间有些不知所措。少爷把自己买回来的时候,自己跪下,少爷说不许跪;少爷救了那几个倒霉的农夫农妇,那些人想跪下,少爷也让自己去扶起来;一路走来,少爷帮了很多人,那些人都想跪下,少爷又都让自己扶起来。所以当老太监跪下的时候,佩克托下意识又想把这个声音很有意思的人扶起来。
可是,当他的手伸到一半的时候,发现少爷并没有跟往常的时候一样,让自己把人扶起来,反而是淡淡地转头,看向远处青灰色的城墙。
“少爷,这个……要扶吗?”佩克托想了想,还是决定问问少爷的意见。
“不扶。有些人跪下了,是因为他们除了跪下没有别的办法;有的人跪下了,是因为跪下是最简单的办法。我两者都瞧不起,但尤其瞧不起最后一种。”少年打了个呵欠,似乎不想多聊。他没有说的是,还有一些人,出生之后就有人教他要跪下,而他想要做的,是让那些人知道,除了跪下之外,还有别的办法。
“好……”佩克托很聪明,所以他能听懂少爷的话。太监就是第二种人,但是他不知道,除了跪下之外,还有别的什么办法。
太监的眼中没有闪过屈辱,也没有闪过阴毒。这座王国已经有了几千年的历史,眼睛里会闪这些东西的太监和宫女当然有。
但是这个世界又莫名其妙地强行遵循弱肉强食的规则,而太监和宫女,偏偏就是那块弱肉。所以,秉承着适者生存的原则,眼睛里会乱闪东西的太监和宫女,基本上都死光了。剩下的,都是不会闪的。
少年朝着城门口走去,奴隶佩克托也跟着少年朝着城门走去,心中不解:少爷不是不喜欢让城门口的人看屁股吗?怎么又走过去了?
太监还跪在地上,少年没有让他起来,他就只能跪在地上。因此,当少年朝着城门口走去的时候,他只能以膝为足,就这么一下一下蹭过去。
城门上是城墙,城墙上是城防,城防里有个将军。将军看着少年走过来,又看着少年背后那个跪着走的身影,眼中闪过一丝戏谑。于是他转过身,走下城墙,来到城门。
“来者止步!”将军走到城门口,看着走进的少年,开口喊道。
少年充耳不闻,接着靠近城门口。
“来者止步!”城防的士卒跟城门口收税的士卒明显不是同一个人带出来的,见到少年对自家将军视若无睹,齐齐往前踏了一步,同时喊了出来。
少年抬头,看着城防的士卒走的这一步,耳边听着仿佛同一个人喊出来的整齐暴喝,眼神中闪过一丝异彩,居然真的停下了脚步。
“你是哪家的子弟?不认得我?”将军走过来,看着少年,有些好奇地说道。
“我可不是哪家的子弟。”少年微笑,看了一眼将军,又看了一眼高处城防的士卒,很好奇这人是怎么教出来这样的士卒的?
“哦?”将军看了看跟在少年身后膝行的太监,意思很明显:不是哪家的子弟,怎么敢对这个太监这么无礼?
“别看他。他愿意跪就跪,愿意起就起,跟我没关系。”少年有些无奈。看样子这个太监的身份还不低,这种事情都忍住了。这样一来他就没办法等这个太监进宫里告状,然后代替自己惹怒那个皇帝,然后让自己走了。
太监这种生物,最擅长的东西叫做眼力见。对于惹不起的人,他们能把脑袋埋进裤裆里,对于惹得起的人,他们能把别人的脑袋摁进裤裆里。越是高级的太监,埋的就越深,而同样的,在皇宫里的等级就越高。
“那你叫什么名字?”将军听着少年的话,感觉有些意思,接着开口说道。
“费罗拉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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