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征并不知道两场跟他息息相关的小会突然的举行，更不知道神父一边应付着自己的问题，一边还能在齐征的识海之中开小会。他现在正在考虑政客提供的建议：离开多格斯塔部落。
根据政客的说法，多格斯塔部落后续的发展基本上已经可以说是一目了然。唯一的意外也只有可能是其他那些部落提前联合起来想要提前形成新的公国。
但是这个想法基本上等于意外之中的意外，完全可以忽略不计的那种。
首先，多格斯塔部落才是整个福索平原跟其他部落相熟最深的部落，如果真的有这种联盟性质的公国，根本绕不开多格斯塔部落。哪怕真的所有部落都想着要绕开多格斯塔部落，可最大的问题在于其他部落根本不像多格斯塔部落一样与几乎所有福索平原部落都有利益交换，光是联盟新成立时期的利益分割就足够让那群部落酋长头疼了。所以对于其他部落而言，维持目前的状态反而最好。
其次，目前来说因为限制了福索平原的等级，整个福索平原武力最强的就是多格斯塔。别小看多格斯塔这个四转，由导师教导出来的四转，可不是普通部落成长出来的四转所能媲美的。
多格斯塔自身的四转实力本身就是整个福索平原最强，除此之外还有导师教给他的各种乱七八糟的灵技。这些灵技可能品级上不算很高（品级高的多格斯塔也没办法使用），但都是福索平原这么个犄角嘎达里边闻所未闻的玩意。
别忘了之前多格斯塔仗着灵技上的优势，硬生生在力量劣势了十多倍的情况下跟佩克托打得有来有回，甚至于不是雷雄的出现多格斯塔还能保持优势。现在多格斯塔自己就是四转，面对一群三转顶天的部落，真的能玩到这帮酋长心惊胆战。
最后一点，多格斯塔在弥补了自身的不足之后，发展速度肯定远超其他部落。因为刚刚提过的武力差距，多格斯塔要做的从头到尾就是挑选合适的部落并入多格斯塔部落以弥补发展过程中人力的不足，而不需要考虑其他部落联合起来对抗他的问题。
当然，如果多格斯塔求快，直接提出联盟所有部落，也可以达到建立公国的目的。只不过这样一来被收入囊中的其他部落水平参差不齐，这么做唯一的结果就是将多格斯塔拖入治理的泥潭，从此不得翻身。
只要多格斯塔想明白这一点，高筑墙缓称王，成就一个王国总共也就四十年左右的时间。这中间还要考虑因为排除掉质量太差的部落而导致的人力不足，毕竟整个福索平原的体量着实有些不够看，尤其是在人口这方面——整个福索平原剩下的十几个部落里边，能不能凑出十万人口还未知。而一个完整的王国，最少要配备的军队也有超过五十万，而更多需要考虑的工人、农民的数量更是军队的十几倍。没有千万级的人口，想要建成一个王国基本等于扯淡。
当然人口方面的问题在多格斯塔部落发展起来之后会逐渐解决，反正目前非蛮人帝国管辖下的部落，幼童五岁前存活率只有百分之几，大家都习惯了没事生个娃测试一下这个能活不，然后再考虑这个孩子今后的吃喝拉撒一系列问题。有四十年的时间，足够多格斯塔想办法把幼童存活率提起来。
总的来说，多格斯塔想要创建一个王国的梦想仍然还是梦想，但是跟之前那种到死都没办法完成的情况来说，困难虽然有，单还不至于没法解决。
对于齐征而言，多格斯塔部落将来的发展或许很重要，甚至于这个他踏入奥大陆之后第一个撞见的部落，今后的发展甚至需要齐征随时进行关注，以期从其中获得一些灵感和警告。可问题在于多格斯塔部落的发展只是多格斯塔部落的发展，而不是海域需要的发展。
齐征对于海域今后的发展方向仍然只是一头雾水，他需要的是从更多的部落和国家之中了解其体制上的特点，然后经过政客理性的分析来判断这些东西是否存在值得汲取的营养，最终化为己用。在这个过程之中齐征在这一方面的知识面和经验需要很广泛，但未必需要多深入，因此，在确定多格斯塔部落的发展在短期内不会受到什么影响之后，政客就提出了准备离开多格斯塔部落的建议。
当然，离开也不是现在离开，齐征还有约莫一天的时间在福索平原逗留。
之所以要考虑现在这个问题，是因为比努史冒出来给齐征提了一个问题：
“您对于多格斯塔部落的宠爱，似乎有些与众不同？”
这个与众不同自然不是说齐征对于多格斯塔部落的偏爱，而是指黑骑士这个海域的总裁决，实力凌驾于十转之上的超级强者，对于这个不过萍水相逢的部落提供的帮助，与别的强者完全不同。
这个时候的齐征已经有些慌了。
没错，以齐征在政客的引导下塑造出来的黑骑士的人设，本身兵不应该对这个部落有什么太多的关注，甚至于兽潮的来临对于黑骑士这样一个人设而言，扭头就走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问题。反正一个部落而已，对于这个世界的强者们而言，一个部落在他们眼中的价值甚至比不上齐征包裹里边用堆来计算的十万年份高草。
甚至于有些人口稀少的公国，因为人口总量够不到白字书屠杀限定的最低要求，这些公国的领土经常会成为一些无法无天的强者战斗的地方。一场战斗下来，方圆上万公里寸草不生，其中居民的生死更是无人问津。
在这样的世界风俗下，齐征这个黑骑士对于多格斯塔部落的关照甚至说偏爱，已经远远超过了之前一个正常的强者应有的态度。而更重要的是，黑骑士这个身份的背后，是来源于迷雾海域，跟奥大陆的人类关系上还要更加疏远一层。
这么一来，黑骑士的态度反而很可疑。
这个疑惑不光是比努史有，多格斯塔有，凯迪多也有，甚至于比努史敢肯定，除了那两位同样从迷雾海域出来的强者之外，此次泛大陆审判的所有参会的强者，内心都有着同样的疑惑：黑骑士到底为什么如此袒护这么一个小小的部落？因为导师的学生？因为石雪香？还是因为别的东西？
同样的，这些人又都不怀疑黑骑士到底在觊觎这个部落什么东西。原因还是跟之前一样，一个远胜于十转的强者，看上了这个部落的什么东西，以双方极端差异的身份，多格斯塔部落根本没有任何反抗的余地就需要将这个东西交给黑骑士。而这么做之后，还会有很多人对于多格斯塔部落深感羡慕——如果黑骑士的人品属于偏好一点的，那么必然会记住这个人情，而从此就会有无数王国公国愿意跟这个部落合作。
可是黑骑士什么都没要，这很让人疑惑。这也就导致了很多王国公国对于多格斯塔部落之后的接触策略一直摇摆不定。而同样的，多格斯塔、比努史、凯迪多乃至于他们身后的学堂，也都惴惴不安。
齐征心头连连叫苦，谁会知道事情会发展到现在这样？他对于多格斯塔部落的偏爱很简单，一方面基于可孚喇这个傻小子这段时间傻乎乎的操作刷够了自己的好感度，另一方面他对于多格斯塔这个酋长也有一种别样的尊敬感——这种尊敬感来源于他看着多格斯塔，联想到的是自己在看历史的时候，看到的那些有名字的和没有名字的人们。
对于齐征而言，这种遥远的熟悉感让齐征有些失控，这才导致了他会先帮部落处理兽潮的问题，然后帮可孚喇在泛大陆审判的舞台上在全奥大陆的面前露脸，最后甚至还帮多格斯塔解决了想要购入工匠的问题。
但这个回答只能是齐征的回答，而不能是黑骑士的回答。
政客在进入多格斯塔部落的第一天解释得很清楚，当所有人都发现黑骑士是个傻呆呆的老好人之后，将来齐征必然能够见识到人形真正的下限何在，也迟早有一点会被那些阴暗残忍的东西逼疯。而相反，如果黑骑士是个傲慢的冷面强者之后，奥大陆之中大多数的秘密都会自己跑到齐征的眼前浮现，而齐征所不愿意看到的那些东西，也会乖乖的隐藏起来，瑟瑟发抖，祈祷黑骑士的目光能够早一点挪开。
奥大陆从来不是按照法律或者道德来运转的，它只会按照强者的心意来运转，尤其是这个强者真正具备跟整个大陆的所有生灵一战的资本。
齐征倒是不介意看一些自己不愿意看到的东西，但是政客很简单地举了一个例子：当多格斯塔发现黑骑士的本质之后，一定会想方设法给齐征洗脑，然后将齐征留下来真正变成下一任多格斯塔，甚至于当场让位都未尝不可。而这样一来，齐征将会在这个部落拖延很久，知道错过回家的最佳机会。
这个例子摆出来，齐征就知道自己没办法反驳政客的意思了。
回家，这是齐征十几年来坚定不移的执念，迷雾海域那些被齐征成为小伙伴的执掌者们花了十几年的时间都没能让齐征达成“乐不思蜀”的成就，现在为了别人的部落把自己陷进去，齐征可不是蠢货。更何况现在的多格斯塔部落的状况比之前好多了，自己更没有为了这个部落献身的理由了。
自己远在地球的祖国都还没报效呢，给这么个部落献什么身？
想到这里，齐征不由得暗骂一声政客。根据政客的说法，这个疑问很多人都会有，但是不会有什么人问。
原因很简单，不够聪明的人不敢问，够聪明的人不会问。后者只会看，看着黑骑士这个突然成为世界最强的家伙，到底要怎么做。他们会猜测，会揣度，但不会直接问。
识海之中刚刚结束了小会的政客也是目瞪口呆：他是真的没算到，多格斯塔部落还会有这么聪明，然后这么耿直的家伙问出来这个问题。凯迪多没问，因为她不够聪明；多格斯塔没问，因为他够聪明。可偏偏还有个比努史，这个家伙够聪明，偏偏又莫名其妙的莽。
想到这里，政客不由得将目光投向医生。要论在最短的时间里要对一个人具备足够的了解，医生肯定是识海灵魂之中最有可能的那个。可医生居然一直都没有给自己预警，摆明了是想看自己的笑话。
【看我干嘛？就算我是学心理的，这小子从头到尾戏份也就森林营地里边那部分，就凭那点时间你想让我看什么出来？】
医生毫不示弱地回瞪。大事上她肯定能跟政客保持一心，但是这种小事上她还是很愿意让政客吃吃瘪的。
政铁神三者，铁匠是因为过往的遭遇而显得有些阴沉，而神父则是相当阳光的一个小老头，医生对于阴货的不满就全撒到政客的身上了。
可齐征并不知道，比努史在十几年前就是多格斯塔或者说费罗拉尔的小跟班，对于自家老大的心思琢磨已经登峰造极，当然知道多格斯塔想问什么，但是多格斯塔偏偏想的很多，反而不敢过来询问。
于是乎，这个让迷雾海域黑骑士头疼之极的问题，就这么被比努史问了出来。
【唉，身体控制权……】
政客莫名有些心累，从医生的态度他就能感受到很多东西，而他对于齐征未来规划相当多的一部分都需要其他灵魂的配合，在这种情况下想要完成自己的规划基本上不太可能。只是现在肯定没时间去逐一解决他们之间内部的矛盾，而是得想办法先帮齐征把这一关度过去。
“哦，好！”齐征还在苦恼怎么回答，突然听到政客从识海之中传来的声音，不由得精神一震，赶紧将自己的身体控制权交了出去。
理论上来说，身体控制权这种东西可不是随便乱交出去的，但是谁让齐征跟灵魂们熟悉呢？以前政客对于齐征如此随意放弃身体控制权的行为经常表达不满，但是经过教授检查过才发现，哪怕齐征天天乱丢身体控制权，只要齐征愿意拿回来，那就肯定能拿回来。而且不会有什么后遗症。更重要的还是齐征的灵识，只要齐征的灵识还在，在脑子里来个小爆发，哪怕是具备了天赋能力的旅行家想要抢夺齐征身体的控制权也颇为不易。
确定了这一点之后，最经常找齐征要身体控制权的就变成了政客，而齐征也是大大咧咧根本没当一回事，政客要就给，反正自己想要回来还不是轻轻松松。
……
在比努史问出自己的问题之后，便恭恭敬敬地站在黑骑士的面前。他很清楚自己的行为是在作死，但是如果多格斯塔部落未来的发展永远都有一个不之目的的黑骑士盯着，其未来的一切都要在黑骑士的目光之下发展，其所谋求的一切都要受到黑骑士的影响，对于这个部落而言其实是有害无益的。
多格斯塔部落终究是多格斯塔辛苦创建起来的地方，而比努史虽然不愿意承认自己是多格斯塔的狗腿子，却又不得不承认当年如果不是多格斯塔，自己的少年时期的性格很容易被其他的同学所孤立。如果有人问起比努史如何能够取的今天的成绩，比努史一定会恭恭敬敬地将功劳算八分到导师的头上，一分留给自己的努力，剩下那一分则是不情不愿地算到当年那个大大咧咧却又护着他的费罗拉尔头上。
所以他问了，哪怕他知道问这个问题会很危险，但他还是问了。
而当黑骑士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用潜藏在头盔下的幽深目光看着自己的时候，比努史的身体已经开始微微的颤抖，额头上开始渗出冷汗，眼神也变得有些绝望起来。
“因为一个实验。”
出乎比努史意料的是，黑骑士并没有出手，而是开口。
出手，意味着黑骑士很在意帮助多格斯塔部落背后的原因。而开口，则意味着黑骑士并不在意比努史，或者多格斯塔，或者更多的人，知道他要做什么。之前的注视，似乎只是打量，看看这个胆大包天的年轻人到底要做什么。
“实验？”
比努史知道自己必须做这个捧哏，才会听到更深一些的信息，也才会保证自己的安全。
“没错，实验。”
黑骑士从之前坐着的石头上站起来，也不看比努史，而是将目光投向正热火朝天朝着部落里搬运东西的部落民们：
“这个实验只是一个简单的观测实验，但是在这个实验开始之前，我需要给这个实验的参数做一些保障，确保它们能够按照我预设的基础开始运行。而不论是福索公国，还是那枚足够将整个实验全部摧毁的石雪香，都是这个实验之中必须剔除的因素。而之后，我更需要一些其他人给我的保证：保证在我剔除掉这些因素之后，不会有更多的因素跑过来干扰。”
比努史明白了，所谓的观测实验，其实就是看着多格斯塔部落未来的发展，是强盛，还是在迎来巅峰之后不断衰弱下去。福索平原就是一个大型的实验场地，而多格斯塔部落就是那个被观测的目标。黑骑士想要验证些什么东西，所以要将多格斯塔部落的隐患祛除干净，然后看着这个部落自己的发展，能够达到什么程度。
至于黑骑士想要验证的东西，比努史不敢问。那是七大流氓之中最神秘的迷雾海域在关心的事情，所以就不是他一个小小的五转能够关心的事情。
可……
“可为什么是多格斯塔部落？”
黑骑士看了一眼比努史，没有说话。
比努史也明白了，这个问题其实很简单：多格斯塔部落是非蛮人帝国统治下最特殊的部落：这是个新组建的部落，虽然名义上是重新组建曾经的多格斯塔部落，但其中的成员只有酋长费罗拉尔本身是多格斯塔部落原来的子民，其他人都是后续被费罗拉尔或是招募或是收容进来的；而同时这个部落又与奥大陆中具有相当实力的学堂存在着关联，更是有着诸如费罗拉尔这个曾经导师的优秀门生领导；从实力方面，多格斯塔部落虽然不是福索平原最强的部落，却是生存力最顽强的部落，能够在五转暴土蝎袭击之后生还的，这还是第一个；再者，费罗拉尔早在十几年前就在为这个部落夯实根基，其他部落跃升到公国一般是先有资源然后再开始考虑发展方向，而多格斯塔部落则是已经准备好发展的方向，只缺资源；最后一点，多格斯塔部落要想完成费罗拉尔的夙愿，成就公国或者王国，花费的时间将会远远短于其他部落，不论黑骑士有多少耐心等待一个部落成长起来，能节省时间当然是节省时间的好……
部落有很多，但是要找到一个跟多格斯塔部落一样这么特殊的部落，还真是难上加难。既然黑骑士在登上奥大陆之后遇到的第一个部落就是这么特殊的一个部落，不好好用来观测一下比努史都觉得有些可惜。
但同样的，比努史心里还是不由得发寒。
多格斯塔部落，只是黑骑士观察实验的目标。
整个福索平原，只是黑骑士观察实验的场地。
有人说那些高高在上的强者们，肆意挥洒着对这个世界的操控，将普通人们当做蝼蚁。而现在，比努史才意识到，被当成蝼蚁其实并不是最可怕的。
在黑骑士的眼中，多格斯塔部落，以及其中的部落民们，只是一种现象，一种可以发生变化的现象，就像山沟里的水，树梢旁的风，乌云下的雨。被强者们所支配的蝼蚁尚且还有自己的意志，而在黑骑士的眼中，整个多格斯塔部落是否真的有意志这种事情，根本连在乎都不需要在乎，他们只是一串数据，黑骑士只是等着一个运算，等待这些数据给自己一个最终的结果。
解决兽潮和石雪香，只是因为这些东西干扰了这个实验。
泛大陆审判面对四大帝国、兽族、龙族的态度，只是在说你们不要干扰我这个实验。
帮助多格斯塔部落搞定工匠的问题，只是想早一点看到实验的结果。
但是又能如何呢？
多格斯塔部落迎来了最好的发展时机，部落的子民终于在乌云散去之后见到光明的前景，费罗拉尔活下来了，那个叫做可孚喇的小鬼更是因为快死过一次，今后大概就很难再死了。
又能如何呢？
哪怕某一天，有谁发现了黑骑士的目的，不忿于黑骑士甚至没把这个部落的子民当做一群人，难道还能反抗吗？
可黑骑士帮了你们那么多，帮你们掀开了头顶的石头，帮你们解决了发展的桎梏。他只是没把你们当人，或者没把你们当做生命而已啊……
比努史苦笑一声，也知道面前的黑骑士根本不会在意这些东西。
“他们会出乎您的预料的。”不知道怎么想的，比努史突然开口。话都说完了，比努史才反应过来，自己说这句话算是什么意思呢？警告黑骑士不要小看这个部落？还是威胁黑骑士让黑骑士对这个部落的子民好一点？
“哦。”黑骑士的声音没有一丝波动，也没有一丝感情。
比努史沉默了一会，终于还是鞠了个躬之后慢慢退了下去。
齐征重新拿回了自己的身体控制权，沉默不语。
【怎么了？】政客终于填完了自己最后一个坑，心头舒畅，也难得地关心起齐征的状态来。
“为什么这么跟他说？”齐征问道。
政客的回答当然不可能避开他，他也知道这个回答反而更符合黑骑士这样的人设。只是，他仍然感觉不快。
他能够从其中听出来，政客对于这个部落的态度。当然不可能如同黑骑士所说的那样，将整个部落当成一条冰冷的数据，只是也好不了太多。
【因为这就是黑骑士今后所有行动的第一方阵。】政客轻声笑道，解释道：【你要表现出来的是一个在奥大陆什么都不在乎的黑骑士，不在乎遇到的人的善恶，不在乎他们是否可怜还是可恨，不在乎他们的年龄，不在乎他们的优劣……黑骑士只在乎一件事，就是自己能不能从奥大陆汲取到迷雾海域未来成长所需要的营养。这样一来，你在奥大陆的人眼中就不会存在软肋。或者说你唯一的软肋就是迷雾海域，一个没有人能入侵，没有人能进犯的迷雾海域。这不光会解决你在这十年之中遇到的很多问题，也能让你没有软肋——最少是让别人看起来没有软肋。】
“软肋？”齐征苦笑。他能有什么软肋？他最在乎的无非就是迷雾海域的几位执掌者，但那些家伙自己自保都没问题。除非是初代发疯或者海域屏障破碎，但是这种事情几率小的可怜。
【很多，只要你还慈悲，你就一定会有软肋。而只要你有软肋，这个世界上就一定存在能够抓住你软肋的人。】
“但抓住我软肋又如何呢？无非就是想要挟我而已吧？”
【有求于你而又付不出代价的自然是如此。但是还有另外一种情况，那就是这个人并不是有求于你，而是需要你发疯。】政客冷冷地说道：【而想让你发疯，最简单的事情不是拿着你的软肋要挟你，而是抓住你的软肋之后，撕碎它；又或者，是对你心怀怨恨的人，将无法对你发泄的怒火，倾泻在你的软肋上……】
齐征瞬间打了个寒颤。
没错，如果是想让自己发疯，那就一定要用自己无法忍受的怒火。而那种怒火，很有可能就是一个自己在乎的谁，被杀死。而自己这十年，不可能不会招惹仇家。只要招惹仇家，就一定不会是简单货色。
“可我可以保护他们。”齐征想了想，他的力量很恐怖，而凭借着这份力量，他可以保护很多人。
【但你会永远保护他们吗？不惜一切代价保护他们？甚至抛弃掉你要回家的梦想？】
“……”当“回家”这个词汇出现在齐征的耳边的时候，他就知道自己已经没有反驳的余地了。自己是终究要离开这个世界的人，而每一次失败的报复，最终都会导致自己的仇家不断筹备更残忍的计划，不断循环，直到自己离开这个世界……
【所以不要提保护谁这种话了。从一开始，你在这个世界的路，就注定只能自己走。因为你将其他人纳入羽翼之下的行为，只会在你走后，为他们带来更加恐怖且无可阻挡的灾！而这些灾难，在有些人眼里，就是对他们罪孽的审判。至于他们所犯的罪，就是成为你所在意的人！】
齐征沉默。
他终于知道矛盾的集中点在什么地方，但却又发现自己根本没有解决矛盾的能力。
他或许可以说，只要将自己的敌人全都杀死，赶尽杀绝就好。
但是真的可行吗？
自己的敌人也是人，这不是悲悯。而是敌人是人，就有可能留下后代。敌人留下后代，就一定会趁自己不在这个世界的时候，对自己所在意的那些人倾泻怒火。而自己是否能够回归暂时连个定论都没有。
而如果让齐征为了永绝后患，将敌人的孩子，那些可能还在襁褓之中嗷嗷哭嚎，或者穿着开裆裤撒尿和泥巴的小鬼们杀死，他又于心不忍。被摧毁的“虚假道德”只是他在这个世界胡思乱想之后形成的东西，而剩下那根光秃秃的树根，才是他内心真正得以秉承的道德。
而黑骑士会没有敌人吗？
怎么可能？
不需要政客说明，齐征都能猜到，黑骑士未来一定会有很多敌人——那些贪婪地追寻着黑骑士身上财富的人，那些愤怒地看着黑骑士随意的行为而破坏他们目的的人，那个——
叫做加利尔的人！
贪婪的眼睛可以被戳瞎，被齐征所阻碍的人可以镇压，加利尔也可以被杀死。
但另一方面，齐征不可能杀死所有跟他们有关的人，因为其中或许还会包含年迈的老人，稚嫩的幼子，无辜的血亲……
但齐征有办法让这些不能杀死的人不恨他吗？他好像也无能为力。他的力量可以镇压别人的行动，却永远无法改变别人的内心。只要黑骑士离开这个世界……不，黑骑士离开奥大陆的声音出现，这些人当中的某一部分就会在怒火之中化身残忍而邪恶的鬼，向齐征在意的那些人发起最凶狠的报复。
当然也有解决方案，比如可以把这些人带回迷雾海域。
可是这些人也有在意的人，他们在意的人还有在意的人……
这不是绕口令，这是齐征没办法解决的问题。
所以最简单的方案，就是黑骑士永远不要表现出对谁很在意。哪怕真的有在意的行为，也必须要盖上一层高傲冷漠的态度，让那些人知道，自己并不在乎。
“所以，黑骑士在奥大陆是不能有朋友的吗？”
【黑骑士不能有。但或许齐征可以有。至于齐征的朋友，只能期待这个世界的神奇了。】政客点点头，同时腹诽：【要什么朋友，你来奥大陆是来交朋友的吗？】
后边这话不能说，政客也知道这个齐征不可能永远不交朋友。但他对于这个世界的了解已经被清零，所以他能够做的也不过就是代替齐征祈祷。反正奥大陆很大，这个世界更大，而这个比很大还大的世界，又偏偏有着灵力这种神奇的玩意。他不知道是否真的有能够让齐征与黑骑士两个身份分割的办法，但是他知道：人类已经统治这片大陆上千万年了。
千万年时间，数量众多的人类必然会有各种各样乱七八糟的需求。
而有需求，就一定会有解决方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