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阴雨天气停止了狩猎,多格斯塔部落顺势在中午举行了一次聚食。
齐征依然无所事事地坐在广场边缘,就像每次他参加聚食的时候一样。整个聚食的步骤虽然看起来挺简单,但是当齐征亲自加入其中之后才发现其复杂程度。每次他想要动手帮助谁都会被可孚喇劝诫,说他破坏了聚食的流程。
久而久之,他能够做的就只有搬个石头坐在广场边缘,看着一众多格斯塔部落的人们忙前忙后。
可孚喇忙里偷闲,偷偷摸到齐征的背后,呼地一下将齐征屁股低下的石凳抽走,然后看着齐征屁股悬空维持着坐的姿势。
这是齐征有了铠甲之后花了整整两年半磨练的技巧,根本的想法来源其实还是地球上的蹲马步,只不过齐征进行了一定的修改,仗着没边没际的力量,他干脆可以悬空状态下翘着二郎腿。然后二郎腿这个动作被魅学了过去,而他自己则被愚龟敲了两天头,说他坐没个坐像。
而之所以要这么搞的原因很简单,不论是早期的翀龟壳甲还是后来魅的沉金黑甲,都有一个完全没办法避免的问题——重量。这些翀龟壳甲压缩之后的重量能够达到十几万吨,而哪怕是加上云钢的沉金黑甲,重量也是足足的三千吨。
大多数没有经过灵力加持的木头和石头都是很难抗住这种离谱的重量的,而铠甲重点防的不是外力,而是避免齐征随意的动作就摧毁衣服。穿了十几年,齐征自己都习惯了,因此常用的衣服还是那身铠甲。为了保证椅子不被压塌,齐征就只好把蹲马步重新掏出来。
蹲马步的练习很简单,但是齐征还得想办法练习如何在跟椅子若即若离的情况下保证身体看起来还能很轻松——虽然他的确不费什么力,但蹲马步的时候浑身紧绷的姿态还是比较明显。两年的时间主要就练了这么个玩意。
可孚喇是在五天前发现齐征这个技能的。当时他趁齐征发呆偷偷过来想吓齐征一跳,结果不小心把齐征当时坐的木凳子踢飞了,然后目瞪口呆地看着齐征悬空坐着。
别忘了,这个世界的一切生灵从开始通灵的时候,力量等级就几乎等于地球上一个健壮成年人的力量水平了,而可孚喇就算身处部落,力量水准也达到吨级以上,一个总共才十来斤的木凳直接被可孚喇踢飞。
当时的齐征只是略带不满地看了一眼可孚喇,我在这坐的好好地踢我凳子干嘛?
之后的可孚喇就好像发现了新大陆,对于抽齐征凳子这件事乐此不疲,甚至还经常叫上小伙伴一块来看齐征的骚操作。这么弄了几次,齐征也就习惯了,这小子爱咋搞咋搞吧。
也就是这个时候,齐征终于知道了,当年他跟奎两个人在议事厅瞎搞胡搞的时候,一众执掌者们到底是什么心态。额,虽然他俩的动静确实比可孚喇大不少的样子……
每每想到这里,齐征都不由得响起当年愚龟开的一句玩笑:“这俩要不是性别有问题,还真是天生一对。只不过别人造人,他俩造孽。”
哦对,第二天奎就掏出了第一次女装,给齐征表示了一下兄弟我性别不定的。齐征吓得三天没敢去议事厅。本来他以为自己跟奎厮混那么长时间已经够变态的了,但是哪怕是到现在再回想过去,他仍然觉得奎这个变态比他这个变态想得还要变态。
一想到这里,齐征不由得开启了自己的灵识:奎那个变态不会在附近吧?
这完全是下意识的反应,主要是在海域居住的那段时间,奎这个家伙永远都是神出鬼没的,除了在议事厅,齐征就没预判对过他的位置。之后才知道,奎自己就有一个单独的世界,那就是所有生物的影子。理论上这个世界属于一切的无形影兽,但是据奎所说几十万年以来他没见过另外一只同族,因此那片地方反而成为了奎的专属。
然而灵识尚未完全展开,齐征就感觉到部落外有一个人慌慌张张地跑到部落边缘栅栏,隔着栅栏大喊:“高草地边上不知道为什么出现了好多兽族!兽潮……兽潮又要来了!”
兽潮?!
齐征瞬间从回忆中惊醒,什么玩意?去年秋季不久来过一次吗?按照之前哈普他们的说法,每年的兽潮一般也都是在秋季甚至更晚一点的初冬才会触发,可能跟部分的兽族需要冬眠有关系。
但是现在才刚刚度过春季不久,为什么兽潮就来了?巡逻组的头子帕左丹听到队员的叫喊,冷汗瞬间顺着脑门子就下来了——扯什么淡呢,兽潮又要来了?
“赶紧去看看到底怎么回事,规模有多大!我去报告酋长!”
帕左丹也知道这个时候不能自乱阵脚,虽然巡逻组头子自己才刚上任不久,但好歹也是七八年的老巡逻了,很清楚这个时候越乱越容易出事。
“答卢凯,你跑得快!赶紧去给酋长汇报这个消息!巡逻组其他人,分散进入高草地,确定兽潮的规模,行动方向,最重要的是,哪一部分是朝着我们来的!”
答卢凯是多格斯塔部落最年轻的巡逻,目前才二十二岁。听到这个消息赶紧慌不择路地朝着广场中央跑去。
此时的多格斯塔正在广场边缘靠近仓库的地方调配草药。因为普多普的关系,部落之中的众人都能感觉到今天的气氛比往常更热烈一些,好像有什么好事发生了。不过前两天部落多出来一枚二转灵煅器的事情的确值得庆祝一下,因此大多数人都没有考虑别的东西。多格斯塔自然知道是因为什么原因,他也并不打算跟普多普解释。
剩下的日子不多,能让大家开心一天是一天。
抬头看着广场中洋溢着欢声笑语的人们,多格斯塔也难得露出一抹微笑。
然后,他看到了远处向着广场跑来的答卢凯。恢复到三转之后,多格斯塔的视力变得好多了,哪怕隔着两百多米的距离,他也能看到答卢凯额头上渗出的细密的汗水,和对方脸上惊慌的表情。
在那一瞬间,他心里涌起的不详的感觉。他想要阻止答卢凯开口,但是很明显已经来不及了。
“酋长!兽潮……兽潮要来了!”
身为二转的答卢凯,在远远看到广场的第一时间,就用灵力包裹着他最大的声音直接喊了出来。
仿佛晴天响起的霹雳,整个广场的部落民瞬间停下手中的活,呆愣愣地看着答卢凯跑来的方向。
【完蛋!】市长的声音第一时间在齐征的识海响起,让齐征一愣。
“怎么了?”
【那个小子干了一件蠢事,这个消息他应该先私底下告知多格斯塔酋长,而不是直接在所有人面前大喊大叫。由首领先知道之后,将所有人集合起来,再将这个消息通知给大家。虽然反应时间可能会稍微浪费一点,但是这样可以确保最大的组织力度。但是一旦直接将这个消息通知给所有人,恐慌和混乱会导致第一波损失,而之后重新整合所有人,重新建立秩序花费的时间反而比私底下通知酋长花费的时间多起码五倍不止。】
仿佛为了印证市长的话一般,死寂一般的沉默之后,潮水一般恐慌的叫喊声此起彼伏。然后齐征便看到仿佛一群无头苍蝇一般四处乱撞的身影。
本来多格斯塔部落经历了不少次兽潮,理论上应该有了相当的经验,不至于搞成现在这样。但是偏偏去年那场兽潮,有了一个带头的暴土蝎。五转的杀伤力对于部落民而言强度有些超标,甚至连之前一直崇拜的陂陀喇都被秒杀,给多格斯塔部落留下了过于沉重的心理阴影。
不一会,因为恐慌而导致的踩踏开始发生,随之而来的,则是在踩踏之中受伤的人们惨烈的哭喊。
“啊……我的腿……”
“妈妈……”
“谁来帮帮我……”
哭喊声,脚步声此起彼伏,仿佛浪潮一般向着齐征涌来,让他一时之间有些喘不过气。
就在这个时候,他听到有些嘶哑的声音响起:“大家安静,听我说……大家,不要乱跑……”
那是多格斯塔,虽然不清楚他已经喊了多久,但是很明显没有什么效果。人们对于兽潮的恐惧已经压过了对多格斯塔的信任,只顾着盲目的四处乱窜。
有些人想要去找自己的武器,有些人想赶紧躲起来,有些人想去找自己不见了的孩子,还有人则是什么都不知道,只想做点什么好让自己放心一点。
“安静!”突然之间,一声暴喝在所有人耳边炸响。紧接着,海量的灵识从广场边缘爆发,蛮横地对着所有人的脑袋狠狠的压迫而去。
齐征当然没打算杀了这些人,他使用的是冰魂,这个东西的原理之前已经提过,这里不再赘述。至于魂印的替换,因为魂印是在齐征自己的识海之中形成的,因此进行替换的时候也存在一点排异反应,但是这种时候哪还管得了这么多。齐征的灵识强度高是不错,但是他可没有这个世界的人那种花几千几万年时间不断提升的技巧和精细化的操作,事急从权也没什么办法。
在冰魂的辅助下,部落民虽然还有些眩晕,但是起码已经冷静下来,之前仿佛潮水一般的哭喊声瞬间停滞下来。
“慌什么,又不是第一次遭遇兽潮了!”
普多普看到终于安静下来,赶紧跑到广场中央,用一种气急败坏的声音吼道。
“普多普,别浪费时间了。”
多格斯塔从普多普的身后走过来,满是皱纹的脸上几乎阴沉得要滴出水来。
“现在,所有老人、孕妇、儿童前往地道,答卢凯通知巡逻组,除了帕左丹继续探查兽族动向之外,所有巡逻全部撤回部落,帮忙将尘苞和肉食全部迁移到部落之中。猎人准备好武器和干粮,到部落边缘集结。哈普,那枚盾牌交给你了。”
简短地安排之后,多格斯塔挥挥手示意众人解散。
尽管还处在惊慌之中,多格斯塔部落民们仍然按酋长的吩咐,分别根据自己的身份分组进行自己的工作。
“多谢黑骑士阁下。”
多格斯塔看起来应该还有什么事情要做,但是想了一下还是先来到齐征的面前,微微鞠躬表示谢意。
“举手之劳。”
齐征点点头,哪怕市长没有提醒他他也知道现在的交流越简短也好:“时间紧急,你先去忙……”
“放开我!我是猎人!”
齐征话还没说完,就听到可孚喇大呼小叫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扭头望去,可孚喇正被一个身材壮硕的女子拎着脖子走向孕妇儿童的那一组。
如果齐征记得不错,那个女子应该是叫做伦白陀,三转下,猎人分组。
“可孚喇,你才刚刚加入猎人不久,还没有面对兽潮的能力。听话!”
伦白陀一手拿着一把斧子,一手拎着可孚喇将其丢到人群之中。
“伦白阿姨,我可以的!”
可孚喇被摔了一个屁股蹲,赶紧拍拍屁股站了起来,灰头土脸地梗着脖子叫嚷道。
“可孚喇!猎人最重要的是什么?”
“……”
可孚喇红着眼睛不说话,只是死死盯着普多普。
“说话!”
普多普完全不像是一个年迈的老人,反而像是正在训斥新兵的教官。
“听从指令!”
“现在!我命令你,加入巡逻组,帮助他们搬运食物!听明白了吗?!”
普多普咆哮一般对可孚喇吼道,齐征甚至能清晰地看到他脖子上暴起的青筋。
“听明白了!”
可孚喇虽然刚刚加入猎人不久,但是他很清楚这个时候如果违反命令,浪费的不只是自己的时间。而面对兽潮,每一秒都弥足珍贵。
用沾着泥土的手臂狠狠地擦了一下眼睛,可孚喇扭头朝着粮仓跑去。
“抱歉,可孚喇这孩子就是这样。”多格斯塔看着越跑越快的可孚喇,对齐征道歉。
“没关系,你应该有很多事情要处理。先去忙你的。”
齐征点点头,自从知道齐征的父亲是陂陀喇之后,他就明白可孚喇到底是什么情况了。父亲死在兽潮之中,这小子满心都是继承父亲遗志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