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明者皇太子
“孤若连累父皇失信于天下,那么孤就是这天下最大的罪人。到时若真的是一发不可收拾,孤会自裁以保父皇圣名。但是,在孤自裁之前,孤会把所有牵扯的一干人等,全部陪葬!”
朱常洛一句话冷酷无比,一下子就把杨俊民给吓住了。
杨俊民之所以会狮子大张口的提两千万两银子,就是因为户部真的是太穷了。大明真的是太需要银子了。
有了这些银子之后,不仅户部可以满血复活,连带着大明都能跟着青春焕发的。
但是,这件事显然没有那么容易的。
众人惶恐的跪在地上,这也是他们第一次承受朱常洛如此的愤怒。
而朱常洛如此愤怒的原因不是因为他舍不得这些私产,而是,他看不惯这些人的想法。
这种动不动就要牺牲皇家利益换取所谓太平的人,与晚清那帮割地赔款没骨气的满清贵族有何区别?
难道他们读的圣贤书都读读到狗肚里了?主辱臣死的臣节,他们都忘了吗?
而且,话又说回来。就算朱常洛真的发债两千万两,京中的那些大户,会有几个傻儿吧唧把全部家产投进来?
大明在金融这一块的信用,在太祖皇帝时就已经崩溃了。
而且,即便是西山皇庄有银子,但是,谁也不会相信西山皇庄可以一下子拿出两千万两白银兑付国债的。
显然,这个数字从一开始就非常的不靠谱!完全就不是一个合格的户部尚书能说出的话。
朱常洛道:“孤说了三百万两就是三百万两,多一两都不行。这是一个信用累积的过程,不可能一口吃个胖子的。朝廷是有难处,但是这些难处是需要你们想法子来解决的。如果,你们连法子都想不出来,朝廷以高官厚禄养你们有何用?”
申时行这会真的是悔得肠子都青了,他真没想到杨俊民竟然如此鲁莽,都不商量一下,直接就蹦出来个两千万两。
来的时候不是已经说好的报一千万两吗?
申时行承受着朱常洛的压力,他开口道:“千错万错都是臣的过错。臣蒙皇恩担任内阁首辅十数年来,没能致大明于中兴,反而使得朝局日艰,臣有罪。臣请殿下革臣首辅之职,治臣失责之罪。”
听到申时行这话以后,王锡爵和王家屏立刻也跟着说道:“臣与元辅同罪,请殿下治罪。”
朱常洛看着申时行三人的反应,他被气笑了。
“三位先生这是在逼宫孤吗?”
朱常洛的声音一下子变得非常冰冷。
申时行等吓的脖子一缩,他们感觉到了一股杀气。
而上一次让他们感觉到杀气的皇帝还是三十多年前的道君皇帝,当时,他们都初为翰林不久,有个叫海瑞的铁头娃,居然不要命的上了一份指责道君皇帝过失的治安疏。
当时的道君皇帝都要气炸了,差点大开杀戒。
当时的隆隆天威使得他们心颤不已,以为自己的仕途还没开始就要结束了。
如今时过境迁,道君皇帝早已成仙得道超脱凡俗,继任的隆庆皇帝又是性格柔软,虽然,接下来的高拱张居正之流凶残无比,但是此二人到底还是臣,不是君。
然后,接着就是贪财不爱管事的万历皇帝。
所以,渐渐的他们也就忘了天威可杀人的经历。
现在朱常洛身上的威慑,把他们记忆深处的恐惧给唤醒了。
他们不由得惊惧起来,真的开始担心自己的前途性命了。
“臣万死,臣不敢!”
申时行带头磕头,别看已经六十多岁了,但是磕起头来还是邦邦响的,完全不拿自己脑袋当脑袋,就像是在磕一个瓢。
朱常洛叹息一声,然后起身过来扶起惊惧的申时行。
朱常洛说道:“先生莫慌,是孤言重了。”
申时行立刻道:“是臣的罪过。”
朱常洛道:“都起来吧。”
听到朱常洛稍缓的语气后,众人松了口气。但是,在他们的心中,他们也不由得更加畏惧起这位年纪轻轻的皇太子了。
他们感觉这个皇太子好像并不是表面显示的那样温润如玉,从善如流,他好像真的会杀人。
朱常洛回到自己的位子上坐下,申时行等人站着。
朱常洛说道:“国债之事,事关重大。当初孤与内阁商议要户部参与,本就是为了更好的调度朝廷的财政支出。但是,今天孤失望了。”
“朝廷是缺银子,但绝对不是缺两千万两银子,而是缺很多很多银子。杨尚书的心情,孤了解。但是,这不代表孤就要理解。你是户部尚书,是大明至关重要的账房先生,如果,连你都慌成这样了,那内阁这个大管家和孤这位少东家,岂不是马上就要到变卖祖业度日的地步?”
“父皇将偌大的大明交到孤手里,孤每日都是如履薄冰,生恐自己的一时失误就会给大明造成不可挽回的损失。所以,孤需要你们的尽心辅助,需要你们的建言建策。也只有这样,孤才能完成父皇交托的重担,而尔等也会因此青史留名。”
“国债的事情,孤还是会让内阁户部参与,但是,孤还是要说,这件事情一定要慎之又慎!户部现在一年入银不到七百万两。国债发三百万两,虽然不多,但这是一个良性循环,等朝廷利用这三百万两的国债获得更加的收益时,户部的赋税就会增加,户部的赋税增加了,这就意味着朝廷就可以继续发更多的国债。这个道理,相信不用孤在细说,你们应该都能明白吧?”
朱常洛话音一落,杨俊民就再次跪倒在地,“是臣急功近利,贪图眼前小利,请殿下责罚。”
朱常洛看着杨俊民的样子,他说道:“责罚就不必了,杨尚书的身体一直以来也不算太好,如今拖着病体还要管理着户部,孤心不忍。孤会禀明父皇你的情况,准许你早日归乡颐养天年。”
杨俊民的眼泪哗啦一下就出来了,他知道这次自己是真的要走了。
原来他强撑着病体,死耗在户部尚书的任上,就是希望可以帮户部多省些银子。
如今看来,他的想法和思维已经跟不上朝廷的步伐了,如果,还死撑在这个岗位上,到头来只能误国误己。
“臣谢殿下体恤之恩。”
杨俊民跪在地上哭着回道,他的脑袋重重的磕在殿上。
此情此景让申时行等人唏嘘不已,这是皇太子监国以来第一次罢免尚书级的大员。
这一刻,所有人都明白了,大明的当家人不再是名义上的万历皇帝,而是眼前的这位监国太子。
朱常洛对着刘品如说道:“搀扶起老尚书离开吧。孤还有要事要和内阁商议。”
刘品如立刻行礼道:“臣遵旨。”
接着他搀扶起杨俊民,两人就这样离开了慈庆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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