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厌并没有想过凌正风还有什么后手,也不在乎,它只是不想这么窝囊地死在一个晚辈手里,更可恨的是,这个人还觊觎它的内丹。
这不禁让它回想起和那对父子初次相识的场景,当爹的想杀它取丹,做儿子的却竭力助它脱困。
现在回头想想,他怎么可能真的阻止得了他爹杀了自己,也许是因为他爹那会内心尚有一丝人性和良知吧。
在这么要命的时候,朱厌反而觉得时间变慢了起来,过去种种浮现在脑海中,一幕接着一幕仿佛将它的一生又重新走了一遍,它想起第一次睁眼看到的世界,想起和云天择相识相知,想起与池苍岚的互不相让,想起跟宁灵泽一起偷酒喝时的肆意妄为,最忘不了的还是被全世界追杀时,云天择一夫当关的背影。
朱厌的右手机械地施放着和云天择一齐创出的法术,短短几息之间已是四爪挥出,而每挥出一次,它利爪便崩坏一分,四爪过后,右手早已血肉模糊,可朱厌却像感觉不到疼痛一般,原本扭曲的脸庞也慢慢趋于平静甚至露出了微笑。
当朱厌第四爪挥出的时候,凌正风的星璇归寂再也没有余力抵消冲击,连带着玄武一起,被切割粉碎,消散在了空中,他一掌拍地,勉强又使出了一次墨云碑林,加上全力施为的灵佑甲,才堪堪在这一爪下保住了性命,但朱厌搏命一击又岂是能完全挡住的,凌正风的前胸被割出了五道深深的伤口,已然受了重伤。
正当朱厌准备挥出最后一爪时,凌正风眼中精芒一闪,大喝道:“朱厌!你看看这是谁!”
地面震动,一座石像突兀地出现在朱厌面前,朱厌被凌正风的大喝拉回了现实中,眼睛下意识地一瞥,顿时呆住了,血色的眼眸中竟流出了热泪。
“云天择?”
当然不是真的云天择,那石像是凌正风通过拟形之法塑造出来的,这一手还得多亏林显圣,林显圣当年在朝阳演武时阴差阳错地拟形出初代神君的样子,也让池琮琤下意识地停下了攻击。
此时朱厌和当时的池琮琤一样,攻击出现了迟疑,凌正风要的就是这刹那一瞬的间隙,黄麒麟抓住机会,巨口一张,狠狠咬住了朱厌的右手,朱厌吃痛瞬间惊醒,可已经晚了,一道利芒当空斩下,直接将它的右臂整个砍了下来。
“老头,你玩阴的!”
朱厌话音未落,凌正风一招得手哪儿会再给它喘息的余地。
“封神烈炎枪!”
三竿以真火凝结成的长枪刺向再无任何防御可言的朱厌,直接将它牢牢地钉在了地面上。
胜负终分,做完这一切,凌正风体内灵力已近枯竭,还未等他收功,黄麒麟也支撑不住回归了尘土。
他捡起地上的一根粗壮树枝,强撑着身体朝朱厌走了过去。
“最后还是老夫赢了!”
凌正风一边喘气,一边将手放在了朱厌的头顶。
“万幸先废了你一只左手,如若不然,你刚才那招老夫决计抵挡不了。但是现在,你的灵力归我了!”
兴奋之情,溢于言表,可过了一会,凌正风的脸色却变得冷峻了起来,“你的灵力呢!你内丹的灵力呢!怎么我一点也吸收不了你的灵力!”
朱厌嘴角淌血,嘲弄般的大笑道:“灵力?早没啦,我自毁内丹,灵力早就被那几下消耗殆尽了,可笑的是你居然还想着夺走我的内丹,哈哈哈,太可笑了,你费这么大的劲,不杀我,就是为了我那点灵力,可到头来却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前功尽弃的感觉是不是很不好受啊?哈哈哈...”
凌正风大怒,一脚狠狠踩在了朱厌的脑袋上,“你说谎!修真者的灵力哪是这么容易消散的!”
“你说的没错,修真者的灵力确实不是一时半会就会消失的,但我是妖兽,不是修真者,你到现在还不明白我们两者间的区别,这脑子看来也不太好使啊...”
“别的不说,如今你也受了这么重的伤,血爪可以持续性地损伤你的经脉灵根,没个十年是好不了的,往后你一旦运转灵力就能感受到深入骨髓的痛苦,哼哼,你死期将至,我看你开天的美梦是做不成了!”
凌正风怒极反笑,“你以为没了你的灵力我就不能去找别人?世上的修真者千千万,实在不行,我还可吸我徒儿的灵力!”
朱厌闻言呼吸一滞,“你说的是刚才被你送出去的那个五灵体?想不到,你比云天择他老子还狠,可惜,你把他吸干都没用,我明明白白地告诉你吧,五极炁元诀若无炼神之法,你的境界便永远也达不到真神境,没有真神境,你就永远也无法破开云天择的术法,况且你修炼了饕餮之法,这个世界的修真者已经填不满你那充满贪欲的灵根了,不如寻个风水宝地,慢慢等死吧,哈哈哈哈...呃....”
笑声戛然而止,凌正风怒极一脚竟直接把朱厌的脑袋踩成了肉泥。他一手捂胸,面色阴沉,刚想坐下,却发现朱厌的身体急速地膨胀了起来。
“这是!?它想自爆!脑袋都没了,竟还能控制身体!这畜牲果然在撒谎,它体内仍有强大的灵力!它想借此与老夫同归于尽!”
凌正风心中大骇,脑中瞬息掠过数个想法。“我现在太过虚弱,这么近的距离绝对扛不住!”
他深吸了一口气,用尽全力,飞起一脚,将朱厌的躯体向逆四象大阵的边缘踢去,与此同时转身准备向反方向飞离。
正当他打算离开此地的时候,转眼看到了不远处林显圣和杜幽兰的尸体,暗叹一声,没有过多思考,将两人抱起,一起逃命。
可在半空中,凌正风思忖了起来,“眼下林显圣已死,我又身受重伤,继续呆在次山峰已无太大的意义,毕竟来回奔波对我现在来说负担太重也不利于我操控影宗,不如趁着这个机会假死,离开这里也算是丢掉了很大的累赘。”
“至于赵竖...那孩子道心已筑,肯定不会安于一生待在御仙宗,日后他下山入世,我有的是机会将他劝入我的麾下,这样一来,我既可安心养伤,又能保证计划的稳定实施,只不过还要再多等十余年而已,也好,欲速则不达,老夫便再多等些时日,等果实成熟了再采摘也不迟!”
思索间,凌正风已经到了逆四象大阵的最边缘,他放下林显圣和杜幽兰,面带遗憾,“你我师徒一场,不想却会这样天人永隔,要是你能答应和我共谋破天之法,为师早就把你带出御仙宗了,届时整个影宗都是你的,又怎么会遭此劫难,说到底还是为师对你太过心软了,不过你放心,为师不会这么对你赵师弟,等将来为师得偿所愿之后,定会将你们师兄弟葬在一起,在你们墓冢旁好好将为师这一路的坎坷细细说出,告慰你们的在天之灵。”
远处白光一现,巨大的爆炸声传来,凌正风知道不能再等了,深深看了林显圣最后一眼,立刻施展土遁之法,消失在了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