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将将蒙蒙亮,印月堡大门拉开一条缝,五名骑士纵马驰出,女队长一马当先,他们必须抓紧时间,谁也不知道凶魂会不会去而复返。很快奔行到两人的落水之处,水潭一片平静,稍显浑浊的潭水看不太深,也不知道这两人到底是死是活?还没等骑士们下水搜索,一大团飘浮的水草下冒出了一个光头,“阿弥陀佛……”同时,另一根管子下也浮出了一张脸,“我还能抢救一下……”从岸边往水里看是看不清楚的,但如果从水里往外看,有修行人异于常人的视力,最起码他们还能分辨出来的是魂鬼,还是人类?两人被捞出来送往堡里,晚上从远处看还看不太清楚,这一凑近来看,立刻就感觉到了战斗的残酷。和尚的皮袈裟被撕成一条一条的,一身细皮嫩肉惨不忍睹;道人也没好到哪去,尤其是后背,体无完肤;都说战士的骄傲是胸前的伤口,这全在后背的都是逃兵,但看在两人沉重的伤势上,还是没人多说什么,毕竟,能和凶魂当面已经很不容易了。五名骑士动作迅速,一行人很快返回坞堡,谢天谢地,凶魂没有杀个回马枪。两名伤者都没有说话,看起来伤得很重的样子,凡人很难理解修士的伤情,在他们眼中很严重的可能就是轻伤,而在他们看来无关紧要的却有可能藏着致命的隐患。他们不说话,只是因为尴尬……谁也没想到所谓的大难临头各自飞,还能飞到一个水坑里?但这也不是多难理解的事,如果两人都了解附近的地形,他们就一定会在这里相聚,因为附近就只有这里才有足够大的水潭!把两人抬进印月堡最大,最宽敞,视野最好的房间,这里本是坞堡宿老们议事的地方,现在既然修士大人受伤了,自然要受到最好的招待。女人大大的眼睛温柔的看着小和尚,“上师,您需要我们做什么?只管说,有需要的药草请告诉我们,坞堡里有储备,没有的话我们还可以去别的村堡买。”提灯和尚感激不尽,宝相庄严,“不需要,修行人有修行人的办法,一盏清水即可。”“饮食方面?”“素馕足矣。”女人不由敬服,“上师真乃得道高僧,他日必为锦绣之栋梁。”又悄悄向房间另一侧看了看,“上师,那一位……您可识得?”和尚撇撇嘴,“不识!”女队长心里有了数,于是来过道人这边,“大人有何需求,我们这里小地方,也不知能不能满足?”候茑就总感觉好像有点不对劲,他没得罪这女子吧?“酒,肉,外敷金疮药,有人参灵芝什么的尽管拿来,某不白要,付钱的。”女子皱起了眉头,果然是这样,贪生怕死就一定和好吃懒做是一体而生的,英勇善战也肯定和自律俭朴相辅相成,一句话就暴露了本质。自去准备,这些都有坞堡中宿老首肯,她不过是个执行人,因为也算半个修士,所以由她来沟通就要省去很多的麻烦和误会。她当然不明白,鉴于幽灵和鬼魅不同的攻击方式,以及两人不同的应对策略,和尚道人的伤势并不相同,其间的区别不小。候茑的法子看着无胆,无能,无种,但却完美的避开了正面相抗,有紫府漩涡疏通阴寒之气,就根本留不下内伤,全都伤在皮外,当然就要用金疮药来配合,不是必须,但能加快痊愈速度。提灯和尚正好相反,他是过度透支了灯笼的力量,虽然让鬼魅在灯笼的照射下就像处身阳光中般的实力大减,让他也能打打逃逃,但每一次都是硬碰硬,外表看着好像并无大碍,其实内伤不轻,一时半会儿可好不了。看着女子离开,候茑就很好奇,“和尚,没成想你一个堂堂佛门弟子,这手勾搭女人的手段着实了得,看这嘘寒问暖的就透着亲近,老子不过就要点酒肉药草,还自己花钱,瞧那脸子甩的。”提灯和尚不理他这一套,“姓候的,你还好意思说!当初你若是加把力气伤其一个,我们也未必就会落到这步田地!出家人不打诳语,伱敢说你那一剑尽了全力?剑还在半道,人已经开跑,亏你铁血全真的名声,竟然做下这等事!”候茑反唇相讥,“老子跑的快,你和尚就跑的慢么?嘴里一边喊,话还没说完人已经在三丈外了,没冤枉你吧?出家人才打诳语!你先照那一下不过使的对付寻常魂鬼的力量,你敢说不是?稍微负点责任再全力照一下狠的,就像你一路做的那样,我能不全力出剑?还特酿的反咬一口,你当老子傻?”两人撕开面具开始对喷,谁也不是省油的灯,谁也不是高风亮节的磊落人,大哥莫说二哥,其实都是八哥!提灯和尚愤愤不平,“你跟着我跑,我拿灯笼照它们,让它们发挥不出实力,你我再边打边退,虽然不能灭杀,但也绝不会如此狼狈,在一众凡人面前被逼着跳水坑!”候茑不屑一顾,“你拿灯柱照?让老子往上爬,等我爬高了打急眼了你再把灯柱一撤?让老子当你的尾巴?你这副宝相也就骗骗不知情的妇人,不懂修真险恶的凡夫俗子,少在老子面前装大慈大悲!你真想以身事佛,就应该留在原地以死净化,说不定你家佛祖宗一感动,拉你上去和他团聚也说不定?正好一起过受难节,这才是真和尚。”提灯和尚嗤之以鼻,“都说全真教铁血豪情,是魔门中的魔门,铮铮魔骨,只有战死的剑修,没有后退的全真!现在看看,一后背一屁-股的伤,前面屁事没有!也就是在这里,真放在锦城老巢,就你这身伤就该直接放在全真先辈牌位前祭祖!”两人唇枪舌剑,互不相让,正喷得激烈,忽然都停了嘴……外面女子带着几个村人进来,疑惑的看了看两人,好像听到吵架声呢,怎么就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