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正是这么一轮水中月却仿佛带着不可思议的“热量”,铁箭还未逼近,便融化成黑色液体落回地面。
下方的阴司来不及逃开,就被这些黑雨砸中。
结果却什么事都没有,那些由铁箭融化成的黑雨并无热量,甚至落在身上时比濛濛细雨都要轻微无力。
黑雨未沾染在阴司的身上,沿着他们的身体流到地面。
白石板铺成的地面仿佛是沾上墨水的白纸,变得斑斑点点,并且这些“墨点”不断扩散融化,转瞬间就将方圆千米的地面染成黑色,有种阴柔至极的意思。
明月破碎,二人的身影再次出现,沿着白绫消失在夜空中。
阴司的头领望着他们消失的方向,陷入沉思之中,他认出了伊星烛所使用的力量,那是属于灵月一面的力量。
即使在冥界中,除了太守、城主这些神明,也只有少部分资质足够并被神明认可的女性才有修习的资格,无一不是身份尊贵的高层。
也就是说他们这是大水冲了龙王庙?!
“长官我们不追吗?”一位阴司看向驻足原地望天发愣的长官。
阴司头领犹豫了片刻,沉声道:
“追!”
不管对方是不是自己人(鬼),也需要城主来定夺才可,他可不敢自作主张。
可他刚下完令,身旁的同僚就突然齐刷刷地双膝跪地,向一个发现伏拜,大呼:
“城主!”
阴司头领也赶忙同他们一样向一个方向跪下,连抬头看一眼确认的疑虑都不存在有,对所谓的城主既尊崇又畏惧。
在阴司们朝拜的道路尽头,一支白色的仪仗队闯入他们的视线,身披飘扬白纱,身姿曼妙,手挽银丝花篮,洒落着洁白花瓣。
风格素白,在朦胧的夜色下显得有些鬼气森森,但冥界这种地方出现反而合乎风格。
最吸引目光的是一台由纯银打造的花轿,十分巨大,即使十人乘着也绰绰有余,而抬轿的十二位外形诡异的轿夫。
通体苍白,无口无鼻无目无耳,如商场中的塑料模特,没有任何性别特征,只能从那稍显壮硕的体态猜测它们原本是男性,散发着一种浓重的诡异感。
花轿层层叠叠的白纱如含苞待放的花朵,在这些白纱后是位侧坐的倩影,她便是濡泉城的城主。
从那不可违逆的威严来看,毫无疑问是左城主。
与太守相同,每一城的城主也分左右两位,执掌不同的领域,相辅相成。
“无需再追。”
城主的命令证实了那位阴司头领的猜测,至于那位身份尊贵的女性见了他们为什么要跑,是永远也想不通,也不敢问。
在许真二人成功摆脱追捕的同时,另一边的许延超也对那队护送黄泉血槐的阴司发起了袭击。
只见许延超化成的灰雾分为二十道,悄无声息地跟在一位阴司的身后。紧接着灰雾迅速凝聚成人形,变成二十个一模一样的许延超。
许延超们整齐地双掌一合一分,掌心出现一红一蓝古朴的字体。
右掌为苍劲有力透着肃杀之气的血色“罚”字,左掌为笔画圆润透着慷慨之气的“赏”字。
只见二十个许延超动作整齐地把右掌拍向阴司们的后脑勺,在上面留下血光流转的“罚”字。
这时感受到来自后脑勺重击的阴司才察觉到这些悄然出现,衣着面貌一模一样,犹如二十胞胎的“劫匪”。
他们的反应都一样,伸手摸着自己的后脑勺,想不通这些突然出现的歹徒对他们做了什么。
下一瞬“罚”字产生异变,笔画如蚯蚓一样扭动,形成新的词语。
车裂、腰斩、斩首......
一个个血淋淋的字眼像是对这些阴司进行宣判。
这些被标上字的阴司有的突然四分五裂,有的被无形的大刀拦腰截断,有的被无形的鞭子抽得皮开肉绽,场面十分之惨不忍睹。
但冥界,所有的灵魂都是不死的,最惨也只是化为没有思想的净魂。
那些被攻击的阴司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就连飞出去的断肢也在无形力量的吸引下一点点向主体移动。
不过即便如此这些阴司也会在一段时间内失去战斗力,一支将近四十位阴司的队伍一下子损失了大半。
在许延超如此狠辣迅猛的袭击后,十几条勾魂索也向这些罪魁祸首卷来。
二十个许延超笑容未变,仿佛面临的不是厉害非常的勾魂索,而是徐徐清风。
其中十九个分身眨眼变回灰雾,轻而易举地躲过卷来的勾魂索,汇集到一个漏网之鱼的许延超上。
就这么让阴司们的攻击扑了个空。
许延超右臂一振,一根三尺长的乌金毛笔出现在他手中,笔杆是一头负屃,衔着的笔头如龙须一般透亮洁白。
笔锋一转擦过他的左掌,笔尖沾上玄黑的墨色。
许延超挥舞这看似沉重的笔杆,在空气中笔走龙蛇,刹那间一个巨大的缚字出现,沉重地立在地面上。
阴司们的动作突然一顿,仿佛被无数根铁绳束缚,就连那些勾魂索也同样如此。
只是既然能当上阴司,这些鬼魂也非寻常之辈,颇有些修为和能耐,竟缓慢地动了起来,动作越来越快,在逐渐挣脱那个缚字施加的束缚。
那个立在地面上的缚字也在他们的动作中不断出现一条条龟裂,显然坚持不了多久。
但这点时间对许延超来说完全足够了。
笔头再次擦过他的左掌,换上了新的笔墨,银辉闪烁,反射着如刀锋一般的寒芒。
紧接着笔杆一横,一道雪白的刀芒划破夜色,十几个阴司的首级冲天而起。
许延超奔向那辆马车,以笔为刀力劈而下,将马车一分为二,一根两臂长的血色树枝完好无损地出现在他眼前。
“得手了。”
他抓起那根黄泉血槐打量起来,接着将黄泉血槐凑到耳边,用手指在上面叩了叩,便听到来自内部的细微的液体晃动声。
这时他的笑容才收去几分虚假。
“太棒了,没白忙活。”
说完他从口袋中拿出一把匕首,在树枝的断面上挖出一个指头大小的洞口,对准自己的嘴巴慢慢倾倒。
很快一滴滴如血液般鲜红的粘稠液体从孔洞流出,滴入他的口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