乞安节这七日,整座城市的一切设施几乎停摆,而便于市民出行的公交系统也不例外。
但诡异的事情出现了,一辆老旧的公交车从夜色的怀抱中驶出,在一个因荒废已久而满是杂草与垃圾的公交站台停下。
“噗...呲...”
车门自动打开,露出内部黑灯瞎火的车厢,司机身穿老旧制服握着方向盘,专注的看着前方,未对车外的乘客投去目光。
荒废的站台上此刻竟站着十个身穿避魂衣的乘客。
“我们真的要上去吗,虾哥。”一个穿着蟹将避魂的人极力压低着声音,言语之间洋溢恐惧。
他身旁穿虾兵避魂衣的人此时也紧握双拳,显然他也紧张害怕,但还是强作镇定道:
“我们人这么多,就算怕也是鬼怕我们七分。”
嘴上说不怕,可身体却很老实,他在车门口站了将近半分钟,却连脚都没向前踏出一步。
“你们两个在那里傻站着干什么,快给我上来,要是耽误了乔爷的大事,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两个穿着黑面鬼与白面鬼避魂衣的人一左一右将两人推上了公交车,之后他们又下车强推着两个不情不愿的人上车。
待到十个乘客全部上车,公交车的车门缓缓关上,而后不声不响的在公路上再次奔驰,此时要下车也晚了。
车厢内安静得吓人,车身摇摆的声音、车轮压过杂物的声音,甚至连机动车的引擎声的都不存在。
如果不是破烂的车窗外的景色飞快后退,难免让人怀疑这辆根本就没动。
但所有的异常出现在这辆公交车上却显得非常合理,因为这是辆鬼车。
而车上此时也是坐满了一只只形态可怖的鬼魂,刚刚上车的十人处于众鬼的包围之中,浑身不自在的站在过道上。
一个挎着土里土气的腰包的中年妇女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歹毒的三角眼看向了刚刚上车的十人。
发现这个像是售票员的中年妇女不急不缓地朝他们走来,其中穿独目鬼避魂衣的男性小声提醒道:
“要检票了,你们快把给车票拿出来。”
“什么票?”
“你这冬瓜脑,就是沈先生给我们的红色纸片。”虾兵恨铁不成钢地敲打蟹将的脑壳,将手上的一张写满鬼画符的纸片拿给他瞧。
这辆公交车是专门载鬼的,活人上去十死无生,上了这辆车,就算身穿避魂衣也毫无用处,逃不过售票员的眼睛,可却能通过某种门路买到车票。
凭此车票活人也可以安全乘坐,到达那些平常手段无法到达的奇异之地,而这十人之所以在这种危险的日子冒险乘坐这辆鬼公交,自然也是有他们的目的。
那十个活人各自拿出了一张红纸片,将纸片对着售票员。
售票员怨毒的眼睛扫过他们手中的红纸片,随后满是不甘地坐回了原位。
“吓死我了,果然有钱就是大爷,鬼逃不过这个铁律。”穿油炸鬼避魂衣的家伙大喘了口气,他名叫做毕通赢,是个老赌鬼。
而虾兵叫刘奇虾,蟹将叫戴冬瓜,是和他同样的倒霉蛋,被为首的红面鬼乔爷抓到了把柄,为其卖命。
随着公交车在公路上疾驰,两旁的景色逐渐昏暗,最终被化不开的黑暗取代。
半个小时之后,零星的冷色调灯火才从黑暗中析出,而灯火周围阴森恐怖的奇特建筑也随之出现在公路的两旁。
公路前方出现了新的弯道,公交车转入其中一座灯火通明却鬼气森森的建筑群,他们的激动活紧张的心情也到达了顶峰。
目的地快到了。
“下车后不要乱跑,这种地方走丢了对你们来说也意味着命也丢了。”独眼鬼危言耸听提醒道。
其中几人默默点头,打消了逃跑的主意,就算他们再没眼力,也看得出来这里恐怕不是人间,乱跑只有死路一条。
很快公交车在一座人气兴旺的建筑门前停下,没错,是人气,而不是鬼气。
与周围鬼气十足的建筑对比,这座建筑的人气显得异常兴旺,异常的违和。
门上的巨大匾额上写的也是活人看得懂的四个字,而非死域常用的鬼画符。
万寿赌坊。
这座建筑物便是他们此行的目的地。
不用乔爷的保镖催促,刘奇虾等人便逃命似的迅速下车,被那些长相恐怖的死人们围观了一路,头皮都要麻成肉疙瘩了,他们一秒钟也不想多呆。
被他们称为乔爷的人抬头看着上面的匾额,心头升起一阵莫名的惆怅,一眨眼就那么多年过去了,他又再次回到这个地方。
一个他怕得要死,却又因为他怕死而不得不来的地方。
“乔爷,接下来就靠你们自己了,我在外面等你们,祝你们赌运兴旺。”独目鬼看了一眼灯火通明的万寿赌坊,却没有进去的打算。
“辛苦沈先生了,如果老夫能过来了这一关,定少不了沈先生的好处。”乔爷的声音异常的苍老,中气严重不足,像是一位即将离世的老人吐露遗言。
“乔爷客气了,能赏我一口饭吃便是天大的恩惠。”
两人客套几句,沈先生便带着其余两个保镖往门口外的一个小凉亭走去,而剩下的两位保镖也搀扶着腿脚不利索的乔爷走向赌坊,剩下的四人也跟了上去。
一走进门口,刘奇虾便感到一种头晕目眩,直到三四秒后才彻底消退,但一种说不上来的违和感却始终笼罩在他的心头。
万寿赌坊的前厅很大,约有两三百平米,摆放着数百个木质衣架,其中半数挂着一件件形态各异的避魂衣。
按照来之前的吩咐,刘奇虾将避魂衣脱下挂到其中一个空木衣架上。
一会功夫,所有人便退去了厉鬼的外形,恢复了原貌。
刘奇虾长得贼眉鼠眼,皮肤粗糙暗黄,嘴角长着颗媒婆痣,年龄约四十岁上下,像是汉奸,又像是小偷,而他的真实职业也是小偷,是警局的常客,外号辣虾。
相比起来戴冬瓜却长相憨厚,一副福相,一点也不像会干小偷小摸的人,但却是刘奇虾的表弟兼徒弟,也是一位小偷,不过手法却奇差,脑袋也不灵光。
自从跟了刘奇虾以后,经常连累他一块被当场抓获,搞得他只好另谋生路,因此被乔爷抓到把柄,迫不得已到这种鬼地方卖命。
是真的卖命,因为这里便是传闻中以阳寿作为赌注的赌坊。
而他们的阳寿便是赌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