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为,这份工作只是简简单单的一份工作,没想到竟然走了狗屎运,掉进了白米羹。
我和梦兰住一起,两室一厅的半地下室,在这个房价高得离谱的城市,竟然独自享受一间小卧室。
早上和她一起去小院,在巷子的果蔬店,她总是毫不吝啬地买一堆价格不菲的时令水果。
“老板,玫瑰香葡萄怎么卖!给我拿两斤!”
老板娘一听这中气十足的声音,一见这从来不砍价的熟客,脸都笑开了花。
“橙子不错,多C多漂亮!慧儿,装些橙子!”
我开始装橙子。
“呦,绿色的小番茄,新品种,给我装点尝尝!”
我又开始装番茄。
来到小院,只见她“啪”一声打开冰箱门,“咔咔咔”往里一通狂塞。
她边塞水果边笑道:“咱吃素,吃素就得补充营养。这些水果你和阿智随便吃,千万别客气!”
她还和我一起去花市,买很多很多的鲜花,插遍院子的每个角落。
她一边插花,一边教育我。
“慧儿,女孩子一定要美美的。”
“这种美不是花枝招展、随波逐流的美,要体现在仪态,更要体现在心灵。”
“美好的心灵需要时间去体会领悟,但我们可以通过插花,将心中的美传递给他人,给人以美的感动,这也是一种布施。”
“各美其美、美人之美、美美与共!”
她的笑声总是那样爽朗、那样豪迈。
每天的上班路上,她还会顺便教育我几句。
她说:“是日已过,命亦随减,如水少鱼,斯有何乐?”
“精进修行,慧儿,精进修行!”
她走路贼快,一阵风似的,稍不注意我就落在了后面。
她说:“纵使经百劫,所做业不亡。因缘会聚时,果报还自受。”
“修行无非就是种福田,从因上努力,果上随缘!”
她说:“精进修行并不代表要亏待自己,我们一定要对自己好一点,该吃吃,该喝喝。”
她穿着的是传统的麻衣麻裤,却背着个黑色的大双肩包,款式就跟普通高中生书包差不多,很突兀地挂她身上,像背了只忍者神龟。
我见左边的肩带歪了,就伸手去帮她调整。
“姑,肩带歪了,我帮你调一下。”
她停下脚步等我,片刻后,两条大长腿像装了马达一样,马上又开始跑起来。
我一边艰难地跟上她,一边和她唠嗑。
“咱院子里供着一尊药师佛,我很喜欢药师佛,一直持药师咒,看来我和咱们小院真有缘。”
她脚步不停,黑色的长发随风飘荡一路。
“那是当然,因缘际会,无缘不聚嘛!”
“咦,药师咒怎么唱来着?”说着说着她又唱起来。
“喋雅他~
嗡~贝堪则、贝堪则~
玛哈贝堪则~
喇杂萨目嘎喋,梭哈~”
我真是为她的大胆感到惊叹,居然在大马路上唱起来。
此时我们已拐入主路。
水泥道两旁遍植槐树,这些高大的树木看着年岁都要过了半百,绿叶葱葱、萦绕寰宇。
尽管清早街道上人烟稀少,但我可不敢这么做。
“姑,我看楚文冰就修得很好,有天晚上,他独自一人在咱院子里的时候,我看到他身上散发着一层薄薄的白色宏光。”
“那是当然,他修观音法门的嘛,观音就是破除一切障碍,身上散发的就是白光,他修法很厉害的。”
原来文冰是修观音的,难怪他身上的气场总是那么纯粹、干净。
她走那样快,我们一下子就到了小院口。
照她这走路速度,都快赶上骑自行车了,怪不得她说这离家的路程只有十分钟。
“砰砰砰!砰砰砰!”
她用力敲着年岁已久的老木门,我真为这扇门感到担忧。
就连门上贴着的哼哈二将,仿佛都快被她吓不清,恨不能赶紧飞出去,换个茶馆去守护。
阿智睡眼朦胧地给我们开了门,又进厨房拿了牙刷杯子,在院子里洗漱起来。
说实话,阿智不笑的样子怪严肃的,看着有点凶巴巴。
我和姑姑一起进了北屋。
“慧儿,烧壶开水!”
我从大瓷缸里接过水、烧上座。
“那姑姑你修什么的呀?”
“我修护法,玛哈嘎拉,佳仪师父说我这一生在佛教圈的工作就是接引众生,为作桥梁,修护法再合适不过。”
“红袖、琳儿,都是我这个院子出去的丫头,如今在各自的领域里发光发亮,从咱院子出去的姑娘,都是很有成就的。”
我对玛哈嘎拉并不了解,只知道是脸黑身黑、表情十分凶悍的护法。
梦兰就请了一座,悄悄供在东屋里间处。
她边打手印,边比划着唱起来:“玛哈嘎拉,轰!轰!哈!呸!”
不得不说,我又被她的举动惊叹到了……
等水一开,阿智从厨房拿来三袋杂粮粉、三只勺子和三个大碗,正欲往茶桌上放。
梦兰打断道:“阿智,你去拿个黑色的碗来。我脾土不好,黑色主土,我只用黑色的碗!”
等一下,呃……黑色不是主水吗?
阿智无奈地又回去重新拿碗,走出房门的时候,貌似还叹了口气。
等碗重新备好,阿智给我们每人冲了袋杂粮粉,全当作了早餐喝。
这杂粮粉是台湾进口的,香气很高,价格很贵,喝下去能量倍儿足。
就这么小小一袋,得十几块钱,可是梦兰毫不吝啬地让我们一起吃。
没等水凉,她也不嫌烫,拿勺子随便一搅和,咕噜咕噜地一下喝了个底朝天。
她把碗往桌上一搁,又给我们吩咐了工作,自己先跑院子里晒太阳去了。
“慧儿,把音乐放起来!”她在外面喊道。
“好的。”
我和阿智边吃早餐边又相视一笑。
对于她的评价,我只能说——这、是一个神奇的老板!
开天辟地、旷古绝今、独一无二!
能够遇上这样一个老板,我想肯定是药师佛显灵了。
我得好好拜拜。
嗯,好好拜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