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沙好似无边无尽,一直冲刷着下方的王柄权,他被粘滞得寸步难行,只能靠着修为一点点上升。
头顶光线再次被阻挡,四周漆黑一片,饶是他艺高人胆大,此刻也不由心中有些发虚。
“拼了!”
王柄权一咬牙,手中多出一盏青铜油灯,油灯造型古朴,通体篆刻铭文,乃是当初附子留下的法宝。
油灯中心一个比绿豆大不了多少的火苗正在不停摇曳,一阵风吹过就可能将其熄灭,只是无论周边如何振动,那油灯依旧保持着微弱亮光,跳动的灯光似乎还带着某种规律。
王柄权的灵力已经支撑不住多久,便不再犹豫,直接催动手中铜灯,微弱的灯火立刻由青转黄,铜盏中仅剩的几滴灯油被迅速抽干,同时被抽走的还有他的灵力。
……
一阵头晕袭来,王柄权险些从半空跌落,好不容易稳住身形,发现上方黑沙的攻势已经停止了。
油灯昏黄的光芒下,四周温度炙热得有些烤人,黑沙在触碰到这称不上耀眼的光芒后,竟如同冰雪触碰到阳光,连一息都撑不住便消融开来。
油灯本是白玉京五层的照明之物,加满灯油可保千年不熄,附子大闹三仙岛随手拿了,连他都没料到这竟会是一件至宝。
油灯固然强横,怎奈灯油实在有限,几息的功夫灯光便迅速暗澹下去,王柄权拼命挤出灵力维持,却起不到任何作用。
灯光从一丈变为九尺,然后八尺、七尺…王柄权倒是能屈能伸,蜷缩着身子,恨不得团成圆润球体能有多小变多小,即便这样,还是免不了黑沙从身上划过。
转眼功夫,昏黄灯光虚弱到了极致,在最后一缕回光返照后,灯芯冒出一缕青烟,彻底熄灭了。
福无双至祸不单行,王柄权身上的防护也在这时到达极限,“啪”地一声破碎开来,他丝毫不敢迟疑,右手迅速抓向腰间玉佩,凭借着刚刚收集的灵力继续硬撑。
一刻钟、一个时辰、一天……来的时候有多煎熬,返回的时候便要煎熬十倍。
黑沙一直摩擦着他的四周,稍有不慎便会接触身体,阵阵火辣的触感传来,让有些发困的王柄权瞬间精神起来。
……
“他娘的,欺负老实人是吧,等我回头定要命人将这深坑灌满粪便。”
王柄权恨恨想着,自打修成金丹期,对敌从没这么窝囊过,哪怕面对附子亦是如此,这次看情形八成是要被耗死了。
倒霉的事情再度发生,玉佩中最后一丝灵气突然在这时耗尽,王柄权身体一僵,大量黑沙噼头盖脸砸下,他防备不及,直接被冲出数丈。
生死攸关之际,一红一绿两颗珠子自储物袋飞出,稳稳挡在了头顶,珠子对黑沙似乎有着天然克制,一前一后交替而行,为王柄权挡住了大部分冲击,他好歹是有了喘息的机会。
王柄权顾不得深究,操控着仅剩的灵力跟在珠子后头,不知过了许久,上方突然透出一丝光亮,看到希望,王柄权速度瞬间暴涨而起,一头冲出深坑,消失在了天际。
下方大地上,黑沙缓慢停滞一下,而后又向上涌动,慢慢重新化作沙暴。
没了阻挡,王柄权来去自如,只一瞬便回到了曲先卫,这才有了先前站在王潜山的一幕。
……
望着老爹一副狼狈模样,王潜山不由有些咋舌,想当年对方一剑未出就吓退三十万大军,究竟何人能将其逼到如此境地?
王柄权也没解释,直接开口道:
“待会跟你解释,先帮我找个空房间。”
王潜山没多问,将对方引至一间偏房,王柄权袖子轻轻一扫,一个女人出现在了床上。
这一幕将王潜山震惊得不轻,他磕巴了好半天,仍是连句囫囵话都说不出来。
虽说不是第一次见识到无中生有的本事,可之前大多是些小物件,最大不过一把长剑,这次变出个大活人,属实有些过于惊世骇俗了。
……
“爹,娘知道你随身藏了个姑娘吗?”王潜山憋了半天,终于挤出这么一句。
“什么乱七八糟的,赶紧去请郎中。”王柄权不耐烦道。
待留着山羊胡的郎中背着药箱急忙赶到时,床上的女子已然苏醒,她先是打量了下周围陌生的环境,而后将目光放在换了一身新衣衫的王柄权身上,脸上防备之色展露无遗。
王柄权下意识摸了摸脸,自己虽比不得路小仙那种祸国殃民的妖孽,却也能勉强衬一个“帅”字,况且还救过她的命,犯得着像防贼一样防自己吗?
看着自家老爹一会皱眉一会微笑,王潜山忍不住发出跟十几年前一模一样的叹息声,这么多年过去了,对方果真还是一点都没变。
他朝女子善意一笑,开口道:
“姑娘,请问你是哪里人,用不用我派人送你回去。”
女子却不答话,起身便朝外走去,连个谢字都没说,一旁父子二人怕她再出危险,便也跟在后头。
女子一路来到后院直奔马厩,正躺在里面打呼噜的驳感知到了什么,耳朵支棱起来听着周围动静,发觉脚步声来到自己身后,这才慵懒抬头望去。
在看到女子后,驳先是疑惑歪了歪头,而后勐然站起身,喉咙发出威胁的声音,王潜山见状连忙上前,一边安抚异兽一边开口道:
“姑娘,翠芬发起火来连我都拦不住它,你还是站远点吧,免得不小心受伤。”
看到异兽的反应,女子眼中流露出失望,她复杂地望了眼面带关切的王潜山,最终叹了口气。
于此同时,后方王柄权也放下微微抬起的右手,刚刚他从女子身上察觉到了一股明显的杀意,但却只持续了瞬间。
……
女子满脸失落准备离开,这时王柄权小声都囔道:
“真可惜,挺好的姑娘居然是个哑巴。”
女子闻言豁然转过身来,怒目盯着王柄权,而后用一种极为奇异的声音说道:
“下流胚。”
女子的声音似乎蕴含着魔力,让王潜山出现了短暂失神,王柄权则没事人一样,不紧不慢道:
“会说话还在这装什么哑巴?当时黑灯瞎火的,谁能知道球里有个人,你也不吱声,我在那尿了半天都被你给看光了。”
王潜山闻言回过神来,满脸不可思议看向自己的父亲,在一个年轻姑娘面前撒尿,还恬不知耻将自己说成受害者,这份不要脸的行径,连做儿子的都替他臊得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