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匪慌忙逃窜后,秦衡身后的客商纷纷面面相觑,就地跪下磕头,表情各异。
有人将背刺之事抛诸脑后,笑容谄媚,拱手道:“感谢少侠、女侠救命之恩。”
有人满脸恐惧,浑身颤抖,痛哭流泪,哀求道:“小人有眼不识泰山,还望少侠、女侠饶命。”
又有更多的人神色慌张,一言不发。
朱检走近陈通,面带恭敬,眼神坚毅,拱手说道:“这些人只是一时糊涂,还望陈兄饶了他们。”
陈通脸色平静,侧脸望着秦衡,准备放手,说道:“这与我无关,我不插手。”
朱检微微皱眉,走近已经重新坐定的秦衡与翟明夷,向二人深深地鞠了一躬,脸色依然恭敬,问道:“敢问小兄弟与姑娘尊姓大名?”
秦衡牵着翟明夷的手,与她一同站起,当场胡诌了两个名字,也没有颐指气使,微笑道:“在下秦武。”
他指了指翟明夷,介绍道:“这是我未过门的妻子杨絮。”
朱检没有单刀直入,而是将女儿朱敏轻轻向前推,面容慈祥,催促道:“敏儿,还不快快见过秦武哥哥和杨絮姐姐?”
朱敏满脸崇拜,向二人施了一个万福后,笑意盈盈道:“朱敏见过秦武哥哥,见过杨絮姐姐。”
翟明夷向朱敏招了招手,柔声说道:“朱敏,来,跟姐姐坐一起。”
朱敏愉快地点点头,便快步走到翟明夷身旁,表现得相当乖巧。
翟明夷则顺势搂着朱敏,与她一同坐下后,轻声说道:“陪姐姐说说话。”
秦衡向朱检摆了摆手,笑道:“朱先生不妨也坐下说话。”
“也好。”
两人坐下后,秦衡不苟言笑,顾左右而言他,问道:“朱先生曾在汉中为官?”
朱检轻叹一声,脸上有几分惋惜,说道:“不错,我曾为汉中郡给事,主管一郡钱粮,近年来,汉中官场日渐腐败,我实在忍受不了那乌烟瘴气,便辞官从商,但求苟活于世。”
秦衡回头指了指仍跪在地上的客商,问道:“他们跟朱先生有何关系?”
朱检顺着秦衡的手指,也看了一眼,却难以掩盖眼中的厌恶,摇头说道:“关系倒也不大,只是我仍为给事之时曾施惠于他们,我自知他们都是见利忘义之辈,无奈这终南山道路难行,便与他们结伴而北。”
秦衡皱了皱眉,再看了看南方,问道:“先生在汉中可还有家人?”
朱检略有疑惑,摇摇头,回应道:“家中只有我与小女二人,可小兄弟有何有此一问?”
秦衡再指了指那群客商,脸上有些许不耻,说道:“他们都是小人,必定不忘今日之辱,若我饶他们一命,待他们返回汉中,想必他们一定会诬告先生以泄愤,想必你的同僚也不会白白浪费这次机会。”
朱检苦笑道:“小兄弟所言非虚,可若小兄弟夺了他们性命,唯我父女二人独活,只怕也难逃厄运。”
秦衡微微惊喜,难免高看朱检几眼,追问道:“那先生以为如何?杀还是放?”
朱检重重地叹息一声,拱手说道:“还请小兄弟放过他们,我父女二人不回汉中便是,小兄弟能否为我父女寻个去处?”
秦衡心中狂喜不已,却尽量保持平静,反问道:“为何先生有此一问?”
朱检朗声笑道:“小兄弟年纪轻轻,武艺却如此了得,想必并非池中之物。”
朱检尽量压低嗓音,眯眼笑道:“想必小兄弟并非姓秦。”
他顿了顿,脸上转而有些得意,说道:“既然如此,为我父女寻个去处,又有何难?”
秦衡大喜过望,拱手说道:“先生明察秋毫!”
朱检摆了摆手,自谦道:“小兄弟过誉了。”
秦衡转头面对着那群客商,面容冷峻,大喊道:“我暂且饶你们一命,但是,你们明日立即给我滚回汉中,别污了我眼睛,如若不然,杀无赦。”
那群客商顿时大喜,纷纷磕头称谢。
……
夜深,秦衡翟明夷陈通三人特意与众人保持十丈的距离。
秦衡如邀功一般,颇为得意,微笑不止,问道:“老陈,我处理得怎样?”
陈通脸色平静,微微点头,说道:“抓大放小,杀一儆百,这只是平乱的常规之法,不值得夸奖,但你和明夷如此轻易便让朱检留下,倒是让我意外。”
秦衡依然笑容满面,说道:“可不是,当我听说他在汉中当官,而且还是给事,他留下来了,以后经略汉中,估计会方便不少。不过话说回来,我们怎么会如此巧合?难不成是您和翟师伯安排的?”
陈通颇为自豪,笑嘻嘻说道:“我和你翟师伯经过汉中时,听说朱检辞官从商,你翟师伯便潜伏下来,等待朱检出发穿越终南山,这不就等到了吗?”
秦衡挠了挠头,微微皱眉,质疑道:“就算是从商,那你们如何确定他一定会前往西秦?”
陈通一脸理所当然,解释道:“他刚刚从商,没有多少经验,本钱又不多,最合适的不就是将蜀锦与茶叶卖到西秦?他在汉中购置的不就是蜀锦和茶叶吗?”
秦衡恍然大悟,竖起大拇指,笑道:“果然都是老狐狸。”
陈通佯怒道:“你说什么?”
秦衡立即傻笑道:“果然都是算无遗策。”
“这才顺耳。”
陈通顿了顿,冷笑一声,安排道:“明日以后,你便不需要背铁器了,让人窥探你的实力可不行,若你想要背明夷,你就背好了。这本来就是要做给朱检看的,却不曾想,那群败类硬是没有看出来,硬是帮了我们一个大忙。”
陈通见秦衡点点头后,补充道:“以后无论遇到什么事情,都由你和明夷商量着解决,不能总躲在我们几个长辈身后。”
“好叻。”
秦衡回想起匪首的话语,话锋一转,问道:“老陈,那匪首所说的一品、五品到底是什么意思?”
陈通满脸轻蔑,解释道:“这是山下武夫所定的武功品级,本来有九品,以军中精锐士卒为七品,以刚好同时战胜两名七品为六品,战胜两名六品为五品,如此类推,后来觉得八品、九品没用,于是变成了所谓的武道七品。”
秦衡颇为好奇,问道:“那我是几品?”
陈通甚为不满,指责道:“你问那玩意干嘛?踏踏实实练功便是,若你知道了,反而容易不战自溃,就像那些山匪一样,若他们奋力死战,你未必就能轻易得手,但他们知道与你的差别后,便无心再战,只能乖乖等死。”
秦衡反驳道:“若知道差别,不也能及时逃离吗?”
陈通眯眼望着秦衡,矫正道:“就算是天下第一的高手又如何?面对着几百弓弩手不也照样被射成刺猬?所以啊,训练军队才是正道。”
秦衡点点头,颇为赞同,说道:“那倒也是。”
……
陈通主动寻了一处地方静坐后,秦衡紧贴着翟明夷,满脸笑容,将“师姐”二字拉长,如撒娇一般,轻声说道:“师姐,明日我背你吧。”
从小到大,翟明夷就吃秦衡这一套。
翟明夷轻轻抚摸着秦衡脸颊,笑容甜美,说道:“傻样,你喜欢背,师姐便让你背。”
秦衡柔声说道:“师姐,要不,我给你推拿?”
翟明夷摇摇头,劝说道:“衡儿背了一日的铁器,应该也累了。”
秦衡坚持道:“我也不累。”
翟明夷眉目含情,说道:“好好好,衡儿不是喜欢对师姐动手动脚吗?来吧,反正师姐都是衡儿的人了。”
尔后,翟明夷主动坐在秦衡大腿上,与秦衡四目相对,笑道:“开始吧。”
翟明夷享受着秦衡的推拿,感慨道:“衡儿的手法是越来越老到了。”
“那是,我可是得了我娘的真传。”
秦衡心里相当明了,翟明夷的能力一点都不比自己差,武功甚至比自己强,却愿意辅助自己,给自己查漏补缺,当真值得被自己好好疼爱。
今晚,秦衡与翟明夷面对着面,打坐至天明,这青牛峰与武当山的功法当真是精妙绝伦,只不过,这名字起得也太随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