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你没事吧”
元姬试探性压低身子往前探着脑袋问了对方一句,可此刻的缘随云除了一脸魔愣的狠狠瞪着前方,却再没有什么反应。
而在他那坚硬的目光深处,一个身影正死死地揪着他的心。
那是多么温暖香甜的一个人,只是靠近她,已经足够让自己忘记所有的烦恼。不论是山中的不愉快,还是师傅的责备面庞,他都可以自动抛之脑后。
这一切都那么简单,那么轻松。
只要那张嘴轻轻张开,吐出几个微不足道的声音。
只要那双眼微微眨动,流出些许普普通通的颜色。
他就再会自动忘记时间,忘记自己,忘记路。
“随云”
听着耳中传来那熟悉的声音,缘随云的身子都在颤抖。
“我好怕”
那双眼本来满是柔情,可不知想到什么,或许是那只手碰到了心中最踏实的一方净土,终究还是忍不住喊出了心底的三个字。
而听到此话的缘随云哪里还管得了那么多,伸出手去就要抓对方的手,可不过一瞬,那好似虚幻的身影转眼又被扯碎成无数萤火,在一目悲欢之下,那只不甘想要死死攥紧的手掌之上。
曼奴的身影再次被那吸力无情的拉向那一道漆黑的漩涡内。
本能的恐惧催促着对方发出尖叫,可缘随云的灵魂却在一次次挣扎。
“不!不!不!”
他拼命的摇头,可耳朵中却一次次想起对方轻柔的话语,甚至是熟悉的味道,都离的那么近,那么暖。
可当他疯狂的睁开眼伸出手去抓时,却又只剩几片萤火聚了散,散了聚。
“随云,你会想我吗?”
“随云,你快来追我!”
“随云,你快来帮我。”
“随云,随云,随云,随云,随云………”
无数的声音画面此刻只剩一句句朝着自己的点点呼唤,缘随云惊恐的忍不住低下了头,他不敢去听,也不敢去想,因为他很怕自己会克制不住的去做些疯狂的事情。
忽然,安静了片刻,接着一个声音在身后轻轻响了起来。
同时想起的还要脚步声和熟悉的味道
“缘随云”
可此刻的少年其实已经知道这一切都是假的,他也不想再去看,再去听了,更不想回应。
也不敢回应。
“缘随云!”
又是一声,似乎声调有些不悦。
而面对沉默,脚步声好似夜晚桥洞里的回声,显的格外清脆响亮。
听声音,她坐了下来。而且离得很近。
“其实我只是你脑海中的回忆与幻想”
曼奴轻轻说着话,然后缓缓将脑袋靠在对方那蜷缩的肩膀处。也许是被温度和气味吸引到了,缘随云的身子动了动。
“我之所以出现在这里,仅仅只是因为你太累了”
…
“为什么不放过自己呢,你已经尽力了!”
说着话,一双手轻轻缠在了那孤单的手臂上,她轻轻动了动脑袋,可却不曾让这份思念离开对方身子半寸。
“缘随云”
对方没有回应。
“缘随云”
……“嗯?”
听到细微的回应,曼奴只是淡淡的听了片刻,然后静静笑了笑,接着小声说道
“没事,只是突然想叫你的名字而已”
……
在那片黑暗中,两个身影静静依偎了好久。
“缘随云,你可真是有本事,连自己最喜欢的女人都不愿意保护!”
嘲弄的声音传来,四周再度陷入黑暗,一切的漆黑都让缘随云的呼吸变的有些波动异常。
“亏你还说什么自己是天剑一脉未来的希望,你师傅何明道长的得意徒弟,现在可好啊,连一个小小的长青谷都斗不过,拿什么为你的师门争光,以后是不是还打算把自己身边人都给搭进去!”
听着无情的嘲弄,缘随云只是不开口,他不知道说话的是谁,但心中却隐隐有了一些眉目。
“怎么?不说话了?你明明知道朱若为本事不高身体有些欠妥依然那般责怪别人,还屡次大言不惭的说什么保护别人,可结果呢,东海之上你都做了什么?五子纳甲时候要不是你大师兄估计让你赢了,你凭什么能进前五”
随着对方语气越来越轻佻,好似对缘随云的过往十分了解一般,而见对方依然沉默寡言,那声音只是轻笑一声,淡淡的打趣道
“唉!是呀!谁让我是何明道长的爱徒呢,就算我负了谁,上了谁,那有如何!”
讲到此处,爽朗的笑声响了起来!可这阵阵笑意却如一把把弯刀狠狠削去缘随云心中最后的一丝定力。
“哎呀,我缘随云这辈子,靠着师傅和朋友,想必也能混个什么长老啊大侠啊之类的当当,至于女人什么的,到时候还不是好多少有多少!?嘿嘿!什么狗屁曼奴,她最好被人捉了去扒皮拆骨炼化成丹,我才满意!”
“够了!”
随着一声暴喝,金鸡岭上缘随云猛的站了起来,那张煞白的面庞如同看着仇人一般,他冷冷的瞪着带有几道黑丝的瞳孔愤怒的盯着眼前花容失色的元姬狠狠道
“我知道你是我的心魔,可就算如此,我有门派秘法,只要假以时日,你以为你还能在我心中扎根不成?”
讲到此处,缘随云已经一个箭步蹿了过去动作极快就一把将元姬的脖子攥在掌中。
“你一个小小的心魔自以为了解我能有几分,不过是趁虚而入的执念罢了”
讲到这里,他恶恶的盯着不断企图挣脱自己束缚的那张惊恐逃脱脸色,可却是手指间没有半分怜悯。
眼看对方不给自己丝毫喘息,元姬早已因为喉部被锁而拼命开始挣扎,可那又有什么用呢,此刻的她不时瞥一眼对方那直勾勾的眼神,似乎在那接近疯狂的执着之后,是另一副面孔。
此时此刻,在缘随云的眼中,自己亲手抓住的,却是另一一个人。
手指间游走的温存让他甚至有了一丝丝开始惊讶这心魔居然如此逼真,虽然以往早就听师傅讲过修行之人最怕执在一处,困在一念,极易被其他事物趁虚而入。
到时候,心境混乱神识浑噩,自是只剩偏执一道。而如今,自己亲身经历,也真是好似活生生的血肉一般真切。
正思索处对面那人又变了模样,先前还是曼奴的哭脸,此刻随着白烟一转居然露出一张可憎面庞。
缘随云定睛一看,单那笑声就让他忍不住牙齿猛的死死互相顶在一起。
只见马鸣此刻正云淡风轻的被他抓在手中,只是那张风霜拍打过的面庞丝毫不慌,只是一双眼别有意味的静静盯着自己缓缓道
“你这算什么,为民除害的正道人士吗?”
说道此处,又看了眼那掌管自己生死的手臂,白色的衣物衬托下,那里面的胳膊显的格外瘦弱。
“还是说,为了一只孽畜一个痴情郎呢?”
说完,忍不住哈哈一笑。多少嘲弄意味尽在张嘴之间。
而元姬此刻的喉咙已经愈发难受,通红的小脸让她忍不住就胡乱伸手往腰间摸去,此刻的她知道,若是再不赶快挣脱这疯子的手掌,自己只怕就真的要交代在这里了。
“你给我住口!”
缘随云嘶吼一声,可元姬哪里还管得了那么多,她若是再不快点寻找的话,只怕这月下的金鸡岭就是她的葬身之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