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思奇想着卓一名的那四个字,也看向朱若两人为去的方向。思绪再三,没有多讲什么。一旁的卓一名看出对方有难言之隐也不再去看去想。
背后的一言大师口宣佛号,缓步上前,望着两个少年离去的方向轻轻道
“我观察那位施主一身怨气,好似有百鬼缠身,千怨入体,整个人冒着森森黑气一般!不知这等怪异手段与你们几个同门为何如此天差地别”
一旁的孟三思却收了双刀道“和尚,你看错了,那分明是个山中凶兽!”
其余几人一听,也是十分好奇这说法
“早些年,我也在群山之中见过此类角色,只是没有今个这般是个人形而已!”
其余三人纷纷侧目来看,那孟三思见众人有兴趣,也是脸上有光,正经讲起此事。
原来,昔日的孟三思年少时,是个猎户经常上山打猎,有一次,他在山中蹲了三天三夜,只捕获一只兔子,总觉得哪里不对,回家之时,在一处树桩之上,发现了半截虎身,虽然血肉模糊不清,但尚且能辨认出来,再看那伤口处,没有抓痕,没有撕扯,他也好奇,而后就听见有奔跑声响,本能之下,躲在一旁树上,就想要看看究竟是何野兽如此凶恶,结果一等之下,就见到一只浑身满是血渍的黑皮尖牙野猪,那东西体态浑厚,背上伤痕累累,一身粗毛好似钢钉,两根尖牙上因为长期搏斗摩擦已经被刮了无数道痕迹,而痕迹之中也不知哪里蹭到的血迹泥土混杂里面。
就在他惊叹之余,那野猪居然张口啃起一旁虎肉,只听咔咔声响,那东西好似在咀嚼骨头一般。这一幕让他始料未及。他当时也是年少,躲在树上以为机不可失,拉起弓箭就射,一连三箭,都死死插进那黑色的脑袋上面。但即使这样,还是没能阻挡对方接近疯狂的朝着自己所占之树疯狂报复。嘶吼夹杂着咆哮在愤怒的情绪下让那野猪变的势不可挡。也正是在那一刻,他才惊觉那猪的眼中不知杀了多少野物,啃食多少生灵,居然泛着红光!
想他猎户出身几代如此,哪里见过这种怪事,只是偶尔听寨子里老一辈说过,有些动物,杀的活物多了,啃食过万千生灵之后,就会将那些被害之物的怨气带在身上,同时整个本体阴毒无比。
但年少的他只当是个胡说,直到今日三箭入首而不倒,才不得不相信。
最后慌乱之下,也是靠着一点心智将那凶物引下山崖,才勉强逃过一劫。
众人听完,就见孟三思望着朱若为刚刚的方向说道“我刚才虽然没有感觉到杀意,但那浓厚的血腥味却骗不了我的鼻子,那家伙,只怕也是手上沾了不少怨气”
姜思奇听后,轻轻长叹,不知该向众人作何解释。但一旁的孟三思又接着说道“从来听说,中洲第一名门天剑之上,万事随缘。想不到,居然也会收留这等之人!”
说完,饶有意味的看向姜思奇,而一旁的一言大师则是轻轻点头口宣佛号开解道“放下屠刀,立地成佛。苦海无边,回头是岸!”
孟三思见对方说出这些俗腔烂调,也不屑与之争论。
与此同时,溪水旁的朱若为已经脱去了身上大半衣物,那只通体已经化作黑色的萧身正静静放在一旁。坐在树上为他把风的缘随云静静查看着四周。清澈的溪水刚一接触那扔入其中的衣物就顷刻被染成红色,这道鲜红一瞬间自水流急转而下,但很快,又被干净的溪水稀释一空,不断流动的水面好似能带走其内的所有污秽一般。
朱若为看着手中衣物只是轻轻甩了几下,捏了几下就再挤不出异色,虽然仔细去看还是依稀能见黑色衣料中夹杂片片暗红,但好在不是那么明显。又试了试,发觉再也挤不出一丝丝异色。心中不免叹了口气,只是低头看向身上的干净皮肉,不知为何,他还是撩起有些冰凉的水擦拭身上那看起来干净非常的躯干。
一遍又一遍,一次又一次。那本来就没什么污秽的同一个部位被他擦洗无数次,好似在那之上有着别人看不到,而只有自己才能看见的脏东西一样。
缘随云见他这样,也是奇怪,急忙从树上下来,然后伸手为他他拿起衣服,并关切的回头看向对方冷漠的神色,轻轻问了一句“你怎么了”
朱若为本就连夜劳累,加之又经历这生死之劫,如今已是身心俱疲,不想言语。但扭头看着也经历了什么的缘随云,他还是静静坐在一旁石头上缓缓说出了血池的经历,一边说,一边反复的撩着溪水清洗身上。
那清澈的溪水一遍一遍的擦拭着他那身上已经被擦拭泛红的肌肤。溪水不在冰凉,可他的心中却是一遍一遍说着不够不够,必须更多的水。
缘随云看着对方反反复复的来回搓洗,可那上面却是什么也没有,不仅打断道
“别洗了,又不脏!”
对方愣住了
“不脏吗?”
朱若为反问一句,脑海中自动浮现自己跌入血池时的场面,腥味根本让他来不及反应就将他淹没其中,无数好似手臂一样的东西轻轻抓住他的四肢往下拖,他感到整个口腔之内都是血液的粘稠,那一瞬间让他恶心非常,可由于上不来气,本能的还要吞咽。
本来以为掉下去就结束了,不曾想还要受这些苦。
想到此处,他看了眼脚下的溪水,毫不犹豫的就双手撑着溪底将整个脸探了下去
冰冷的水流刺激着他的面部神经,他也不呼吸,只是任凭这一段段干净的水流冲刷着他,如果可以的话,最好能将那段记忆也一并冲走。
见他如此这样,缘随云眼中怜悯,他一把拽起对方,紧张的看着昔日一起在山上长大的好友。那个记忆中活泼的顽童此刻已经满面苍白,不知是因为溪水太冷还是以为其他什么。
可那不肯直视自己的双眼中红光流动,缘随云用力抱着那张脸,然后奋力叫了一声
“若为!”
但对方眼神只是盯着其他地方,好似魂魄丢了一般。他又叫了一声
“若为!”
可对方还是听不见一样,似乎连正视自己都有些做不到。着急之下,缘随云担忧的连忙拍拍对方的脸,并提高嗓音喊道“看着我!看着我!”
也许是被这几下拍打唤回了一缕心智,朱若为的眼神缓缓流向缘随云的脸上。面色也似乎回复不少。
“若为,咱们俩一起在山上玩到大,你有什么事情都会告诉我的。这次也一样,告诉我,我会帮你的!”
面对缘随云的话语,朱若为脑海中断断续续记起以前在山上时候,他总是领着重心满山的乱跑乱叫,无论用什么方法,自己总能让对方气的一路追着自己。而自己像个疯子一样开心的逃蹿。
虽然好几次被何明逮住,可都有惊无险。后来长大了,闯了祸,受罚时也总是期待着对方的出现。
毕竟,在那高山之上,能有一个同龄的玩伴,就是一种奢求。
看着对方眼神陷入沉思,缘随云比其他人更加心疼,也不知对方到底经历了什么,才让面前这个本该和自己无话不说之人居然一夕之间变的难言又陌生。
那双眼中不时泛起的红光已经足够让他与整个世界划开界限,从此而后,不论走到哪里,对方也许都将保受非议与歧视。一想到如此,缘随云的心中就是更加忧虑。
“若为,你可以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什么吗?”
朱若为见对方执意要问,眼中闪过什么,可随即,他还是在对方真挚的眼神中寻到了一丝安慰
也许,这便是朋友的作用吧。
将山洞中的遭遇说了出来,缘随云听后,不住感叹道,得知对方死里逃生,他不禁连连感叹“活着就好!活着就好!”
缘随云默默听完一切,只觉浑身难受,看着遭逢巨变的这个朋友,谁能想到,对方差一点就和自己天人永隔,想到这里,他的心中升起无限恨意,忍不住将拳头狠狠攥在一起。心中暗暗想道,将来若是有机会,一定要将那两个混蛋绞杀至死。
可恼怒之余,他又看向对方现在这副模样,忽然想起什么问道“你说那个女子,是那个黄衣女子吗?”
朱若为轻轻点点头,似乎说出心事之后,整个人神态舒缓不少。
“可刚刚我见她直接就朝林间走去了,也不知她去哪里!而且,刚才的怪物也不知道死了没死,只怕她会遇到危险吧”
朱若为一听,却是无力的长长一道鼻息,随即摆摆手道“她说家就在附近,想必是熟悉的,既然她要走,我们又何必管她!”
讲到这里,朱若什么都不愿再想,也什么都不愿再说,整个人的脑袋里感觉一阵混沌,想动也动不了,只是茫无头绪的让自己的思绪在大脑的真空中静静漂浮着。
缘随云却思索一番疑问起来“按说,这山中既然有这些妖人作祟,又有邪物丛生,怎么可能会有住户?”
朱若为听后,也不回答,也不去想,只是静静看着水面的潺潺流动。而后就听缘随云语气一沉道
“只怕,你是被那女子引了进去!”
可到了现在,他也不想那些了,既然活着,那就活着吧,随即摇摇头,然后轻轻洗了一把脸,沉沉盯着水面几眼,随后就起身去穿衣物。
衣物尚且有些潮湿,可又无更好办法。只能将就穿上。到最后,缘随云注意起地上那只黑色的竹管,就伸手去拿,结果一碰之下,一股恶心的感觉让他浑身难受,立刻就松开指头。
见缘随云如此,朱若为疑虑的伸过手去,轻轻将那东西拿了起来,然后看了看,又看了看对方反应,见对方惊讶的看着自己,他也是不明其中缘由,随即递给对方。
缘随云见此,也是好奇的看了看对方的神色,不似捉弄自己,就要伸手过去,可还未触碰到那漆黑的竹身,一股恶心感已经透过经络直达心室与脑门。他急忙警惕的摇头缩手。盯着那怪异的东西问起来
“你这邪物,是从哪得来的!”
朱若为见对方不碰,索性又看了几番,发觉除了颜色变化之外并没什么区别,心中不解对方何出此言,就轻轻吹了一下,声色依旧。随后就轻轻放回怀中缓缓解释起来
“这是山上一个老爷爷的,等回去了,我还得还给他!”
说到此处,朱若为扭头看向远方无限长空,山鸣鸟唱之间,也不知道那万竹公此刻回去了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