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人一辈子都没有被刀架过脖子,可是只要你尝试过一次这种滋味,就会了解到那种任人摆布的无力感,同时,也会重新认识自己,和这个世界。
自上次自己被人用剑要挟已经过去了一年多,没想到,时隔这么久,居然自己又被人拿剑拦住,更可笑的是,两次居然还是同一个人。
朱若为有些吃惊,因为他没有想到,这个人还会在这里,可往日的欺辱也一并在这一刻涌上心头,仇恨的种子悄然破壳,他苦苦在洞中修行的岁月,只是也为了一件事,而现在,好似有了机会!
回想起自己所练的太乙摄魂诀,他的心中居然满是跃跃欲试的感觉,虽然多多少少还有几分害怕,可如今,他咬着牙想试一试。
“你这样的人渣,居然还在这里!真是老天无眼!”
“哼!我就算是人渣,今天你却要连人渣都不如!”
说完,对方冷冷一笑!找准机会眼神一变提剑就砍。可他刚上前两步,一道阴寒之气就从四处的黑暗中悄然钻入他的两耳,好似有一排排蚂蚁顺着空气流入对方那软嫩的脑颅。一时间,他只觉的浑身只打哆嗦说不出的烦躁与慌乱,再加上脑海中不断开始悄悄回响各种话语,似有似无,如同梦中呓语。其中有的是自己的内心言论,有的是别人的言论,好的坏的,一股脑就开始如同爆炸般在他两耳中反复说个不停!
原来那摄魂之法奥妙非常,若欲取人心神,必先破其心性。
这反常的举动让男子不由的竟然身子一软,急忙拄剑而立,气喘吁吁的同时不住发抖,心中更不知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见对方停下脚步原地不前,再加之粗重的呼吸和四处张望的眼神,朱若为没有想到,这功法居然如此厉害,不过牛刀小试,已经有这般成效。
可他没想到的是,对方也是机灵得很,察觉异样之后,居然心中默默运起天剑心法,这天剑心法与邪教心法不同,天剑正门以清心净欲开心神引灵气为主,而朱若为所习之法以摄心控神为要,所以,照常理来讲,其实对方本该克制于他,可惜对方私欲太重,如今嗔念化魔,执障遮眼,任他念起无量心经,也难脱此心障。
见对方依旧面色难看,呼吸急促,甚至连身子都有些摇摇欲坠。朱若为嘴角冷笑,双眼迷离。
“怎么了,师兄!你不是要给我表演什么吗”
朱若为心中高兴,忍不住嘲弄起来,毕竟自己是第一次用这手段,同时也生怕对方心神安定下来。
而对方虽然资质不凡,奈何刚压下去的一些烦躁此刻被对方一激,又转瞬复起。可明知如此,他唯有更尽全力的运起法诀,以求心神合一,不生杂念。
可正想着,忽然,自己脸上被结结实实砸了一下,这可把他刚闭目凝聚的心神转瞬打的溃散,愤怒之下,立刻暴开双眼,口中喘着粗气怒斥“原来,你是个小邪魔!还真是小看了你!前番几次羞辱,亏你都能忍的住,今日终究露出把柄。”
朱若为听到对方话语,脸色也生气一愣,张嘴本欲反驳,但话到嘴边,仔细想想也是可笑。说什么邪魔正道的,如果正道人人如对方这样,不过是另一群光鲜亮丽的恶徒罢了。随即嘲笑起来
“你说我是邪魔,可我这邪魔今天就要让你这人渣知道邪魔的厉害!”
说着拿起地上一个石块就朝对方狠狠砸去,不偏不正刚好砸在对方顺势躲闪的去路上,随即就听见哎呦一声。
朱若为见对方似乎无力反抗,不知为何恶念陡涨,以往受过的欺负,今日势必如数奉还。想着,他就继续捡起石头一边回忆着令自己感到恶心的往事一边砸,同时还不忘嘴里数落对方的不堪模样,见对方被打的连连抱头,剑也不要了,只剩在地上退缩,他就忍不住看着那窝囊的模样抬腿就是一脚。
正兴起的他第一次体会到这种靠欺凌弱小带来的快乐,他也早已忘记了自己当时的种种心情,只是沉迷的宣泄着那份挤压的负面情绪。
可是对方越哀叫,他就越着魔,双眼甚至有些发直,整个人好似陷入了这种感觉之中,抬手就朝着对方那虽然护着脑袋却还是露出半个后脑勺的地方狠狠就是一巴掌,随着清脆的响声和对方的哀嚎响彻四下,此刻的朱若为感受到了无与伦比的满足。
他环顾四周,心中默默感叹起这令人愉悦的满足。
他看见了一边对方落在地上的那柄剑,那日的情景再次浮现在脑海,他走过去轻轻捡了起来,感受着手中沉甸甸的份量,看着夜空中泛起微光的冷酷剑身,然后扫见对方那抱头呻吟的模样。
朱若为一声冷笑,右手执剑轻轻抵住对方腰间,而后恶狠狠的说道“你不是要我死吗?现在,我就想问问你,你想不想死!”
“住手!”
突然,身旁不远处传来一声熟悉的声音,喊出的两个字却带着无穷的怒意!
朱若为本能去看,只见一个熟悉的身影在一旁的夜空中悄然而立,光线有点暗,看不清面貌,可那熟悉的体型正是他心心念念想了一年多的师傅重心。
见对方就在一旁,他又看了看自己拿剑抵着的那个躺在地上之人。他突然有些不知所措。
“师傅!”
轻轻叫出这个心心念念的名字,眼光害怕之余才发现在重心道人的身旁,还有两个身影,一个高一点胖一点,而另一个,则和自己差不多。
他忽然意识到什么!呆呆的站在那里。
这时候,另一个熟悉的声音语气不善的响了起来“重心道长,你教的好徒弟啊!连本门弟子都下的去手!”
是何明的声音,那语气中满满的责备和不屑,同时又带着一点惊讶。
“若为,你怎么可以拿剑去杀害自己的师兄呢!”
缘随云的声音此刻在一旁也惊讶的问了一句,似乎完全想到料到事情会发展到这样。
“不,不是这样!”
面对朱若为的辩解,何明立刻言辞斥责“住口!我们分明看见你手拿利刃刺在他身上,还扬言要杀了他!今天若不是我们刚好赶来,指不定你要犯下什么大罪!”
在何明的言辞指正下,朱若为百口莫辩,只是看着自己想念的两个人此刻都在跟前,而自己又突然蒙受了这不白之冤,他的情绪立刻激动起来“你胡说,我刚来的时候他天天欺负我,每天都拿石头砸我,还把馒头扔到水里,后来更是把我追到松林说什么杀了我,然后会有野兽来啃食!那时候你们怎么不在,现在倒好,他打不过我了,你们又说我犯什么大罪!”
想到此处,朱若为眼中满是不服的怒斥道“反正都是你们说了算!”
讲到这里,委屈的朱若为扭过头止不住浑身抽动,而重心时隔一年多再见自己的徒儿,没想到居然是以这种方式,再加上又听见对方说的这些事情,也惊声大呼道“什么?居然有这种事!”
而一旁的何明全然不信,冷眼言辞反驳起来“一派胡言,只听你一面之词,如何叫人信服,而你现在是人赃并获,犯在当前!”想了想他又继续说道“你说他百般刁难羞辱你,那总得有个理由吧!”
正是这一句话,让底下的朱若为把剑一扔,反脸回击“理由?!理由就是这个混蛋几年前跟他师傅一起来我与师傅的住处,我听见他和他的师兄弟嘲笑我师傅没本事,我看不惯,所以站出来,结果被他俩当众羞辱脚踹!这理由够不够!够不够!”
此言一出,三人都是一惊,看着朱若为眼中闪动泪痕那满脸的委屈,重心确实记得有一次发生过这样的事,而那次,也是徒弟委屈的跑来找自己诉苦,而自己也是无奈,只能开导他,可不想,今日居然还是此人。想到此处,重心也是怒从心头起,转身就跳了下来,快步上前,双手搭在自己徒弟肩膀上然后仔仔细细查看一番,确定身上没有受什么伤之后才一阵安慰。
而朱若为的一肚子苦水在对方的慈祥神态下也彻底决堤趴在对方怀里一阵乱叫狂嚎。这一幕叫那其余两人看的不由不信。
也就在此刻,那刚才被朱若为修理一番的男子此刻才缓过神来慢慢爬到何明跟前,对着何明就是磕头祈求“何师叔,救我性命啊!”
何明见他开口,立刻两眼去看,借着微光,隐隐看出,此人正是柳木道人座下弟子贾为为,而那脸上颜色不一的狼狈模样也真是叫人好笑,只是自己现在尚在疑惑处,只能稳住嗓子问了起来“原来是贾师侄,不知你因为何事被打这般模样!”
那贾为为就毫不客气的开始胡编乱造起来,并一再强调对方是什么小邪魔之类的话语,说完对着何明急忙磕头,只希望对方能严办。
何明一听邪魔二字,心头一动,可再看那抱在一起的师徒俩,印象中,两人都是资质愚钝之人,哪里跟什么邪魔挂的上关系,而且当日掌门说过,此次朱若为之罚,在于心浮气躁,需要好好磨练心性,而如今看他这般境遇想必也吃够了苦头。但眼下又出这事,真是叫人发难。
正犹豫处,一旁的缘随云小声靠了过来轻轻说道“弟子早就听说这贾师兄平时最爱凌辱小辈,与他一脉之人,多数都对他避而远之。况且,要说咱们这天剑山上出了邪魔,那岂不是变相说我门派的无能与师傅您的失察吗?”
缘随云的几句话,既讲明了厉害,又侧面点到了何明的软肋。真是精明至极。
但何明也非那偏听偏信之人,立刻就对贾为为说起来“此事待明日掌门出关之后再做定夺,一众人等各自回去吧。至于朱若为…”
何明说到此处,看了眼这可怜的孩子,还有这个隔三差五就为了徒弟来找自己的重心老道,真是可怜天下有心人。
此时冷风一来,空荡荡黑压压的四下,让他眼神一紧,随即训道“先各回住处去吧,不可再生事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