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着碑林一侧,缓缓走动,怀中包袱内的小家伙似乎睡了过去,也不出声。只剩朱若为顺着不能称为路的地面继续前走,在经过最后几片孤零零的落单石碑后,山势又生变化。
随着眼前出现半截断裂的黑色一人高石碑后,零星几棵松树出现在其对立面,朱若为看着半截断裂的石碑切口,十分杂乱,似乎是被蛮力给掰断的一样,而丢失的上部分此刻不知哪里去了。
站着石碑这边看向对面那逐渐多起来的松树,这受伤的黑色身躯如同是一道界限,轻轻分开了那些枝繁叶茂的植物,和这些冰冷沉默的黑石!
朱若为突然想到,这石碑好似被一双大手生生掰断一样,会不会是被那对立面的松树给咔嚓一下,好用来杀鸡儆猴的!
但只是想了想,他就不紧摇头嘲笑自己胡思乱想。
他也不在乎这些,轻轻绕过去就转向那越来越茂盛的松树林中。
也不知究竟历经了多少年岁,地上的落针随着越发深入而不断变的厚重,不时发出奇怪的响声。
每走几步,朱若为就胆怯回头看了一眼,见来时之路逐渐微弱,眼前景色更是林深难测,一种恐惧感油然而生。
索性,他就站在原地,四方的松树都是粗壮挺拔,高高的树冠遮蔽了大部分的太阳光线,阴凉之处的清爽此刻却让他不知为何却不寒而栗,甚至偶尔的鸟雀与奇异的响动,都让他隐隐害怕。
“既然让我擦石碑可以偷懒,那…睡在这里面,是不是也可以偷懒呢!”
朱若为想到此处,心中暗喜,回看四下反正也没人监督,那就自己说了算。于是转身就急忙奔向来时的入口。
随着阳光逐渐明朗,一脸得意的朱若为很快就来至入口处,看着远处的一众石碑默默盯着这个敌对势力中走出的异类,他不禁感叹外面的空气可当真比里面自在多了。
正想着今晚如何度过之时,就听头顶呼啸一声,只见一人影悄然落在不远处的石碑顶处,阳光下,一身白衣格外鲜艳,俊朗的五官十分迷人,净面之上的一双长眼甚至自带几分贵气。而对方后背上的一柄长剑也是格外惹眼。
“奉掌门之命,我来此监督你两年之难!”
两句话让朱若为原本窃喜的内心当时就沉了下去,可更让他害怕不已的是在看清了对方的长相之后,一幕不愿回想起的往事悄然爬上心头。
对方看了几眼,似乎也认出了什么,随着面色挑动,居然张嘴嘲弄起来
“我当是谁!原来是那混子师傅教出的混子徒弟!”
听到此言朱若为张嘴就要骂,可想起对方刚才的身手,自知又打不过,索性也闭上了嘴,扭过脸去,不再言语。
见对方不看自己,白衣男子冷哼一声,右手一抬,一道气劲打出,只听咔嚓一声,一根胳膊粗细的松枝被齐齐切断落了下去,不偏不正刚好砸在朱若为头顶。
“哈哈哈哈!”
蹲在那里摸着头不住难受的朱若为狠狠的看向对方得意的神色,心中甚是不平,可也只能咬牙忍耐,好在怀中衣物内的小家伙没事,毕竟,遭罪的,还得是自己这个大人。
“就用这树枝,沾了那一旁的水,把这碑林的石碑给我好好擦拭一番,要是漏了一处,看我不打你的狗头!”
说着话自顾自坐在那里,一脸享受的看着有气无处撒的朱若为。
而朱若虽然心中气恼,可也只能无奈的将包袱放在树下,然后不情愿的双手捡起笨重的树枝照对方说的做了起来。
忙了半天,转眼到了傍晚,饥肠辘辘的朱若为早已累的筋疲力尽,而清凉的风依旧若无其事的穿梭四下,打在他那疲惫的身上,他刚转头去洗了个脸,就觉脑袋一疼,随后,一个馒头落在洗脸的水池之内,看着干瘪的馒头静静在水上泡着,他的怒火几乎已经无法控制的转而看向对方,可就是这一眼,那不知何时已经来至地上不远处的白衣男子随手丢出一个石块,只听嗖的一声,就打在了对方的脑门上。
这结结实实的一击,让他彻底爆发,他愤恨的喊叫着冲向对方,可他不过是一个十四五的孩子,而对方不知已经修习了多久。
不过三两下,朱若为就如同猴子般被对方玩弄按压在身下,任他呼喊乱叫,可又能如何。
面对这种压倒性的胜利,对方却依旧不依不饶得继续说道
“别说是你了,就算你那不成才的师傅,也未必是我的对手。而且啊,听我师傅说你还是个资质极差的家伙,真是奇怪!现在的这天剑山居然连你这种庸人也能上下了?唉!”
说着,对方狠狠的在他脑袋上抽了一下,恼怒的朱若为双手撑地就要翻身,可他身子太软,又做不到,实力的差距让他在这一瞬间点燃了仇恨的火苗,这也是他自长大以来,第一次如此渴望能够打倒对方的东西,渴望着被帮助,渴望着有人能将对方狠狠修理一顿。然后让自己好好羞辱对方一通。
可这,不过是他的个人想像罢了,对方又打了他几下,似是察觉到时间不早了,就无趣的站起身,然后连头都不回的纵身离去。
冰冷的夜晚悄然降临,山上的风第一次透入骨髓的让他发抖,他就静静的趴在那里,一动不动。也不知究竟趴了多久,只是整个人如同死了一般的安静。
天上的星星若隐若现的出现在天空,他们没有名字,也没有朋友,自是各自散发着光芒,诉说着时间的流逝。
山风不知吹了第多少遍,地上趴着的那个身影依旧一动不动,他的脸上泪痕尚新,可却没有热泪再次涌出。
忽然,一丝强劲的山风自松林中吹进碑林之间。那些冰冷的石块此刻已经悄然与夜色混为一体,若不仔细去看,真是极难察觉。
但在那阵山风吹入碑林之间,幽深的石碑之间居然隐隐传出响动,似声乐,似呜咽,有些低沉,又夹杂着哀怨。
朱若为已经趴了许久,他静静听着,脑子里一片空白,可忽然,他的眼睛动了一下,因为在那片声音中,夹咋了一声微弱的哀叫。
是它的声音!
他犹豫了,可再三犹豫之后,还是缓缓爬了起来,身上不知是由于害怕还是寒冷而瑟瑟发抖,蹒跚几步后,他扶着那半截断了的石碑休息了好一会,微风吹过他的发梢,他抬头看了看星星,夜空很美,而他也很安静!
很快,那叫声就出现在了眼前,看着依然闭目的小家伙,那张尖嘴在他的眼前轻轻动了下,随着胸部轻轻起伏。那是一种信号,一种本能的生的信号。
朱若为想起了些什么,他静静将对方捧在手中,看着脆弱的对方,他不知自己在想什么。然后,他缓缓合上双掌,将那小家伙捂在其中,伴随着时间一长,里面的声音越发响了起来,而且有些急促。接着就是隐隐感觉对方的身子在自己那严丝合缝的掌内动了一下。
又是一阵冷风吹过,朱若为忽然意识到什么,急忙摊开手掌。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那么做,也有些害怕的看着眼前大难不死的小东西。
脑海中,回想起师傅给自己讲过的一段话“强者之强,不以凌人之上而强,弱者之弱,不以屈人之膝而弱。”
想到这里,他深深的开始自责,然后靠在树上单手将小家伙托在眼前,以星空为背景,静静问了声
“我该怎么办!”
看了一会,小家伙逐渐平静许多,稚嫩的叫声再起,朱若为想起什么,他起身缓缓走向水池,捡起里面已经泡的有些黏手的馒头,他只觉的肚子好饿,看着那白色的东西,犹豫再三,就啃了下去,冰冷的味道伴随着冷水顺着喉咙让整个身体为之一振,可他还是没有停止牙齿的咬动,因为他真的很饿很饿。
也不知吃了第几口,小家伙又叫了一声,他这才意识到什么,看了看对方,然后撕下一点,轻轻送至对方口中,然后滴入一滴水,那家伙似乎意识到什么,就吞了起来。
夜晚很冷,不知为何,今晚的风也有些大。
朱若为将小家伙放在怀中,自己靠着一棵大树,然后将衣物和几片针叶紧密的盖在身上,勉强着就迷糊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