庾献听完,不觉对佛门有了些许嫌恶。
他纳闷的直接开口问道,“莫非这么些年来,那些铜镜一直在白马寺下?难道没人理会吗?”
洛水之神闻言答道,“这件事知道的人本就不多,有些算出内情的,也只毁掉了对应自己方位的铜镜。至于其他的事情,想必他们也有一番博弈吧。”
庾献大致听明白了。
这种毁坏气运的隐秘举动,本来就是暗戳戳的行为,所以大多数修行者根本察觉不到。
察觉到的那些人,反倒觉得这是个可以利用的机会。
因此打碎了对应自己那方的铜镜后,对别的不闻不问。
庾献看向洛神,张了张嘴。
洛水之神似乎看出了庾献的想法,无奈的说道,“我力量微薄,拿他们没有办法,再说,总不能让洛河决堤,去灌洛阳吧?”
庾献不好意思的挠挠头,转而问道,“那个迦叶摩腾与竺法兰现在何方?”
“这两人重伤在身,熬不过岁月消磨,过了没多久就圆寂了。这两个家伙,似乎是佛门的什么大人物。死的时候有七宝浮现,金花坠地,还有赞颂膜拜之音。”
庾献在内心中比较了下,若神明只是古时的强有力者,那么反过来推测,迦叶摩腾与竺法兰,在佛门的体系中估计也是佛陀、菩萨之流。
庾献有些不甘心,继续问道,“这两人死后,莫非没人理会这里吗?”
洛神摇头说道,“一教兴衰,气数甚大,谁敢轻涉其中?而且当时没多久,就又有两个僧人前来。一个是原本的安息国太子,叫做安世高,他修行的是小乘佛法。一个是月氏国高僧,叫做支娄迦谶,他修行的是大乘佛法。”
“这两人神通莫测,都不是寻常之辈。他们来了洛阳后,就在白马寺低调的翻译经文,教授弟子,就连汉帝都对他们褒奖有加。一来二去,事情便拖延下来。去年的时候,董卓焚烧洛阳而走,那白马寺也遭了火劫。安世高和支娄迦谶也不知所踪,如今看来或许别有内情。”
庾献听洛神说到这里,忽然想起一事。
“当年的博士弟子秦景,似乎也是从大月氏王使伊存那里,得到的口授。后来才发生了为汉明帝解梦,迎佛东来的事情。这中间也不知道有没有什么联系。”
庾献正低头思索着。
那洛水女神忽然心有所感,神色紧张的说道,“她回来了,我得走了。”
“什么?”庾献一时没反应过来。
接着,就见洛神化为烟雾,慢慢消失在洛水之上。
庾献回过神来,若有所悟,当即迅速离开了自己的梦境。
睁开眼没多久,便见青青子翩然而至,落在船上。
庾献和心中所想印证,不由感叹。
不愧是鹤鸣道宫的武力担当,就连洛水之神都对她心有忌惮。
不过这也给庾献提了个醒,等到给洛神移封的时候,得想法避开青青子的视线才好。
青青子回来,照例盘膝打坐。
不过似乎也有些等的不耐烦了,这次多问了一句,“晚上有没有什么发现?”
庾献正愁着不知道该怎么和青青子说。
见有此问,正好趁势说道,“晚上倒是没有什么动静。但弟子却有些计划,既然是佛劫,咱们不如直接去白马寺看看,正好我也想起了之前的一些事情……”
说着,庾献把从洛神那里听来的东西修饰一番,对青青子说出。
青青子听了摇头道,“不必了。应劫之人未到,我等做什么都是错的,且再等待吧。”
庾献见说不通青青子,暗暗思索着,要不要找个机会去把那铜镜偷一两面回来。
既然鹤鸣道宫让自己去搞事情,这点自由度,应该还是有的。
不过,佛门也不是好惹的,青青子又不敢轻易入劫,到时候说不定会有一番争斗。
自己还是应该早作准备才是。
庾献张开大口吐出贾巨佬的十绝铜炉,在洛水中用水草刷干净,随后依旧开始用术法在水中捕鱼。
这次那些网状的水草刚动,许多尺余长的大鱼,就争先恐后的向那水草编成的渔网中跳。
庾献脸上忍不住笑了出来。
随后从河中取了净水,慢慢将铜炉烧上。
等到铜炉中散发出香气,庾献正要邀请青青子同食,却见青青子站起身来,向洛河的上游看去。
那里一艘小船慢慢的显出身影。
庾献看了一眼,随口说道,“青仙子,不必理他们。昨天他们也来过,看样子是来打探咱们进度的。”
庾献说完,那艘船却不像昨日一样知趣的离开,反倒又划着靠近了一些。
庾献面上有些挂不住,站起身来大声喝道,“道不同不相为谋,各位何必来自讨无趣?”
似乎是怕这便误判形势,那小船远远停下。
接着,舱室中丢出一封信笺。
那信笺快速旋转着,向竹筏这边飞来。
庾献见青青子没什么反应,上前张开手掌,任由那信笺落在掌中。
信笺薄薄,似乎里面也没什么东西。
庾献目光一落,看在信封上。
上面则是工工整整的三个字,“钟元常。”
庾献脸色立刻变了。
这不就是当初阴了张鲁的儒家秘法,——见字如面!
似乎被庾献的目光触动,那信封之上慢慢发出微光。
接着一个近乎透明的人形显化,站立在信封之上。
那人形是个儒雅中年的模样,一出现就向青青子含笑说道,“道不同不相为谋,此言甚是!可若是我儒门之事,青仙子是否也该退避三舍?”
青青子反应很快,皱眉冷淡的问道,“应劫之人来了?”
钟元常微笑道,“不错,来人乃是下邳国国相笮融,他是我儒门之人,又是朝廷命官。若依你我两家当年的约定,这件事恐怕道门不便插手。”
“笮融?!”庾献听了这个名字恍然大悟。
原来是他。
青青子听了钟繇的话,却轻笑一声,“真是好不要面皮。既然是佛劫,那来的自然是佛门弟子,和你儒家有何关系?”
钟繇听了面色不变,又微笑道,“此人还是朝廷命官,乃是下邳国的两千石国相。莫非朝堂之事,道门也要插手?”
说这话,目光锋锐了些许。
青青子目光一斜,扫了庾献一眼,口中淡淡说道,“呵,不是只有你儒家才有两千石朝官的。此番是劫是缘,总要试过一场。”chapter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