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琅的秋,已带来凉意,而此刻,诸暹国却还是有些闷热,尤其是那处戈壁滩,并没有因为秋至而变凉。
戈壁滩上,两匹特制马蹄铁的烈马飞奔而来。
马蹄踏踏落,带起戈壁滩流沙飞石四溅。
暹毅迟韶和漠鹰。
暹毅迟韶满目清寒,那一双瑞凤眼内更是毫无波光,整个人极为沉寒。
烈马奔腾,带起耳角一缕发丝飞扬,玄袍墨斗,也随风沙哗哗摇曳。
“毅亲王,云琅那边好像生出乱子来了,看在你皇兄面上,本宫再给你一次机会,这次若是你还办不好,本宫保证,你皇兄绝等不到你找到配方那日,别再试探本宫的耐心。”
“恨不能除了本宫,就得拿你皇兄的命与本宫合葬,本宫今日也就给你一个选择,是选云琅,还是你皇兄。”
如此两番之言,又是拿卫皇的命来威胁。
容皇后给暹毅迟韶选择,是灭云琅,杀瑜皇,还是卫皇的那一条命。
“王爷,我们当真又要前去云琅,真要杀瑜皇,那澹梁那边,萧沐白…”
风沙吹动,将漠鹰的话送入暹毅迟韶耳内,他如此赶路,终究还是为容皇后所拿捏,不能拿卫皇的命来冒险。
“在没有找到拿到丹药配方之前,本王终不能去动她,不能真的激怒她。”
此身寒沉,浓浓郁色。
眼睑遮挡三分之一眼瞳,更显他此刻深沉。
瑞凤眼中带出着忍耐,为皇兄而忍。
仅此一次,他也只再被威胁这一次。
待他再次归来时,就是她容玉儿的末日。
“你我入云琅,穿云琅过,绕道前往澹梁。”
暹毅迟韶此番言,他前往云琅只为迷惑容皇后,所去之地乃是澹梁。
漠鹰颔首,方才明白。
“王爷,那我们此行还需得小心谨慎…”
知晓了暹毅迟韶打算,又想到容皇后前来王府找暹毅迟韶,心中总觉得有些不对劲,往日里哪次不是她宣旨王爷入宫,可今此却亲至王府。
心中的这种不对劲感,漠鹰此时说出来,他们还是要小心谨慎为好,此去云琅,过云琅,绕开诸暹这路前去澹梁,若被容皇后所察觉知晓…
“长乐…”
漠鹰能察觉出不对劲,暹毅迟韶自然更能察觉出,而且以他对容皇后的了解,能让容皇后主动来找他,除了卫皇,就只有这么一个人了。
“她怕是而今又身处云琅,生了何事…”
诸暹皇宫,中宫之内,贵妃榻上,容皇后闭门浅眠,容姑为她遮凉。
“娘娘莫忧愁,毅亲王既已赶至云琅,若知公主殿下此刻身处云琅,他必不会不管,定会将公主殿下平安…”
见着容皇后自得知暹木亚玲独自一人前去刺杀瑜皇后便难以舒展的眉角,眉间那抹冷艳都为此而淡弱几许,容姑终是又一次开解,劝慰容皇后。
可话尚未说完整,容皇后却睁开了眼,眼底没有一点对女儿前去云琅刺杀瑜皇而担忧,反而带出浓烈的冷。
无情,冷情。
“本宫,早已没有了她这个女儿,多管本宫之事,以为她能杀得了云瑜…”
冷艳又高贵的容皇后,可以威胁拿捏暹毅迟韶为她灭云琅,杀云瑜,可却容不得自己的女儿掺和其中。
“枉为本宫多年言传身教,本宫没她这愚昧女儿,本宫所为更非为她。”
坐起身,容皇后面上这才流露出一丝怒。
明明心里在乎的要命,可就是嘴硬不承认,不承认对暹木亚玲这份母爱。
容姑只得闭嘴,安静的摇了团扇。
殿门外,卫皇脚步顿下,安静站着一息后,没有再进来,转身走了。
往时那文静的卫皇,今时,此一刻,竟在他眼眸之内闪现出着与瑜皇一般的帝王心思,只是比之瑜皇的帝王权术,卫皇,他多了丝寻常男子情感。
出现在中宫外面的一批皇宫暗卫队,在卫皇离开之后,便也悄无声息。
卫皇,终还是又一次选择了助纣为虐,因为深爱,哪怕明知前路早已注定,哪怕与云霁曾那一夜座谈,可今他终还是又难舍,难舍这个让他又爱却又更恨的女人,只因她还没彻底疯了。
离开中宫后,卫皇安静的仰头望向高空。
诸暹的这轮艳阳,已然开始西斜走去。
“竹先生,朕,做出了一件错事,明知不可为,可朕还是选择那么做了,有一瞬,朕觉得自己也狠毒。”
微微孱弱的身子似被风一吹就能倒了,只是他眼下青色却已然淡化很多,好似因睡眠充足,面色便好了些。
“阿韶此去外出,又为朕寻丹药配方,而朕所为或许伤他,朕这个皇兄,比起阿韶待朕,朕,不是个好皇兄。”
自责言,却无后悔之感。
只是长痛不如短痛,与其日后做第二个他,不如从一开始就不曾拥有。
“皇上,鄙人只是个俗人,不明,不过鄙人倒是曾听世子言谈过一语。”
竹先生依旧还是那大总管的模样,站在卫皇身后。
对卫皇所言此番言语,卫皇说的有些晦涩不明,竹先生听的也有些难明。
“人生,本来就是在诸多错与对中反复选择,无论对错与否,皆看个人,没有界定,旁人亦无法评说,只当自己觉得做错了,那便是错了。”
“霁月世子总是这么通透,朕觉得自己错了,可朕又觉得自己无错,朕只是想护自己最为亲近之人而已。”
转身,卫皇上了殿台,进去殿中后,拿出云霁曾赠予他的那封画作。
又如此安静欣赏。
竹先生未曾跟进去,面上的儒雅表情在卫皇离开后,却沉重了稍许。
“先生。”
这一声,突兀传来耳边。
一名卫队走来。
乃云大乔装。
在竹先生耳边一语低言:
“先生,毅亲王前往云琅,实乃是去澹梁,为防被容皇后察觉发现,选择绕道而行,自云琅而过至澹梁,先生所找之人,恐一直藏匿在澹梁。”
说完话,云大又一声问:
“先生,可需属下先行去告知澹梁那边一声,让萧家来帮先生找寻…”
“澹梁…”
竹先生眉间生出一抹浓稠。
“怎会在澹梁?”
须臾,方才摆了摆手。
“鄙人事已劳烦世子多年,今世子回云琅,想必是有极为重要之事,鄙人事已过多年,既已知在何地,无需再叨扰世子,免累及他身子骨。”
竹先生既如此言,不想累及到云霁身子,云大便也不再多言,退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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