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总是被迫黑化序章第一百八十五章快刀斩乱麻一旁竹先生就这么看着。
目光直落在云霁的眼睛上。
那条蒙缎再次取下来,那一双眼内,在看向榻上人儿时的那种黑曜石般的透亮,透亮的完全没有了曾经那种浑浊溟濛,这让竹先生至此刻内心还久久不能平息,平息他狂跳的心。
“世子当真能看清荣华郡主的容颜?当真吗?”
见云霁喝完药,竹先生又激动问。
再三确认。
面上带着一份难以压制的激动喜悦。
都一直忽略着云霁是用何种方式给苏娆喂的药。
月华手帕擦拭了唇角药渍,云霁含笑颔首。
可又给竹先生泼了盆冷水。
“竹先生,云霁确实能看清她的容颜,可却也只能看清她一人的容颜,竹先生还是莫要开心太过了,云霁的眼,并未曾好…”
“无碍无碍,就算只是看清了一个人的面容,那也是极好的,这就说明世子的眼疾有治愈的可能。
鄙人行医问世多年来,像世子这种类似病症所见不多,却也不少,可从未有一人能像世子一样,竟能看清某一人的脸。”
对于云霁的泼冷水,竹先生倒是一点没有被泼着,反而愈发欢喜。
他所见像这种看不清他人容颜的眼疾病症,要么是家族所带病症,要么就是后天因脑部受创而患上此类病。
可像云霁这种在毫无征兆失明又复明后而患上的眼疾,他却是第一次遇见。
这些年他一直苦心钻研,却毫无进展,而今竟有了如此变化,他如何能不喜悦。
这一个变化或许和云霁的心病也有关,两者病症,实则相辅相成。
云霁眼疾生出这一变化,竹先生当真激动不已,都失了往日沉稳,与云霁不过又两三句话后,他便匆忙回去自己的药房,继续钻研。
“呵…”
竹先生离开,云霁摇头发笑。
这怕就是医者的通病。
须臾,手摸上去他的眼上。
这一双眼,时隔十个年头后,它竟还能再见娆娆…
倒也不是全然已无用。
目光又落在苏娆身上,见她额间因面色苍白而愈发明显的那道难看伤疤,面上笑意渐渐浅淡下来。
周身本来所带的淡淡喜悦,又化作了氤氲雾色。
欣长而骨节分明的玉指摸上苏娆额间疤痕上。
凹凸不平的疤痕,指腹如此摸过去,触感极其明显。
“娆娆,当时一定很疼,对不对,却更恨,是不是…”
黑曜石般透亮的眸染了一层溟濛,满目疼惜。
一息,眸内所承载的透亮又全部化作渊海深邃。
随即落寞目光。
“云霁看见了你,却依旧无法留你,云霁的身上流淌着娆娆仇人的血,就像娆娆的这道疤,日日见着,日日煎熬,云霁又怎舍得…”
一息,终是拿过一旁新的一条蒙缎又遮了这一双眸。
起身为苏娆捻了捻被角后,出去内室。
握拳至嘴角,几声压抑咳声,面容苍色,后背伤口又隐隐作痛,云霁却似未有任何痛感。
未过片刻。
云风前来。
“世子,事已妥帖。”
话落,见云霁虚弱模样,又望了一眼内室。
抿唇一息,还是关切道:
“世子,苏小姐还未醒吗?”
“她无碍。”
走到窗棂边,云霁又是那个淡然如月的霁月世子,一举一动皆谪仙风姿。
咳声压制住。
再次安静的仰头望去夜空,隔着眼上这条蒙缎,能看见那轮皎月投落的月华,只是月华之上却也朦胧着一层雾色。
溟濛了他的视线。
虽然看不清,视线之中依旧是一片模糊,但云霁知晓今天的夜色极尽绚烂。
缭绕夜色,迤逦星辰,一场大雨后的夜晚,整个夜空都被星河点缀。
星辰闪烁,斑斓星光。
悬挂高空的这轮皎月,无论夜幕如何多变,它除却阴晴圆缺外,永远不会再有任何其他变化。
清风居内如此寂寥下来。
可琅京城的今夜间却注定不会有一刻消停,一道道金衣暗卫身影穿梭。
深入各大府邸,尤其是诸暹与澹梁下榻的使馆,各个皇子府宅也皆有他们的身影出没。
地平线下晨阳爬出,才将高悬的这轮皎皎明月推离,金衣暗卫也皆收敛了晚间之时的肆无忌惮。
床榻上的人儿也在又昏睡了如此一夜后,在晨初这第一缕金灿照射进窗棂缝隙之时…
她醒过来了。
桃花明眸缓缓睁开,入目便是满目月华之色。
如同月光一样的色泽,其上绣着潋潋弯月,极致上等的浣颜纱所制成的床幔。
内里又置一层月华锦绸遮挡,将床榻内一切遮挡的严实。
这样的色泽是她前世所喜颜色,却是今生只属于另一人的专属,也唯有那一人能驾驭如此清隽月华色泽,也只有他能穿出谪仙气韵。
只一眼,苏娆已知她身处何地。
云霁的清风居,还是云霁的卧室,云霁的床榻。
刚醒过来,苏娆还未曾有何动作,床幔被一只欣长又骨节分明的玉指掀开,月华身影入其内。
面色虽还苍白,却觉他已无事,受了那么严重的伤,流了那么多的血,他竟已如此安然无恙?
“知你已醒,云霁方才…你且放心,云霁必会对你…”
“不必…”
云霁后面的话未曾说出口,苏娆如此急急阻断。
云霁既比她早醒,那当时洞内他们二人情形如何云霁必已知,他这话何意,苏娆自然也已猜得到。
会对她负责。
起身下榻,苏娆的面色也已不如昨夜时那么苍白。
唇瓣带出淡淡色泽。
“我救你,是因为你也救了我,所以无需你负责,我不喜欢欠别人的恩,也绝不允许别人欠我的情,有恩我必报,有仇我睚眦必报。”
看着眼前男子,比她高出一个脑袋,她从不喜欢仰视,可这次,苏娆却仰视看了云霁。
这个男子,他是他,他们之间有着一段儿时情意,她从未当真,只是将他当做弟弟去保护,但她知晓他说出那些话时,他是认真的。
他说:“娆娆,等我们长大了,我把月亮摘下来给你,他是阿宵见过最明最亮的东西…”
他还说:“娆娆,哑婆婆说过,自己最喜爱的东西只能给自己最重要的人,一生只能给一个人,等我们都长大了,我把我最亮的月亮摘给娆娆,娆娆陪着阿宵,陪着一辈子…”
那是他们最后一次一起在夜色下安静赏月,他的眼,亦如她在那夜所见,透亮的纯净,纯净的如同一张白纸,没有一点墨汁渲染。
明明就是个淤泥里的污垢,被自己父王舍弃的弃子,可偏又生的那般淤泥不染,纯洁无暇。
很矛盾的一只小狼狗。
他们两个安静坐了半夜,直到傍明,他才又回去质子殿。
那一夜是小年夜。
第二夜大秦便没了,一夜杀戮,血色弥漫,尸骨残骸,枉死冤魂,死去的质子何止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