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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1.时至黄昏,觉醒之日

陶阳,16岁,男,炎国人。
父亲已故,母亲因车祸去世,他和比自己年长十岁的姐姐相依为命。因为姐姐所在公司的工作调动,他来到东国留学,姐弟俩在冬京都内的一座小城定居,租下了离电车站不远的公寓里的一套住房。
陶阳独自行走在古前市的市区街道上,眼神随意地扫过熙熙攘攘的人群,漫不经心地看着对他而言还有些陌生的城市风景,脑子里却在想着昨天晚上那个不可思议的梦。
一般情况下,人在睡醒后,关于曾经做过的梦就会渐渐模糊、甚至是完全遗忘。然而他到现在,都还对那个奇妙的天鹅绒房间里发生的一切记忆犹新,清晰到记得伊戈尔说过的每一句话。
特别是对方给他占卜的内容,充满着未知与不祥,让人无法不去在意。
“那真的只是一个梦吗?”陶阳用炎国语小声地嘀咕着。
20XX年4月12日,星期天,这一天依旧是一成不变的和平日常,丝毫看不见所谓灾祸的影子。
他又不由自主地向天空远眺,这时候夕阳的边角已经消失在地平线的另一端,整片天空被暮色所渲染,橘黄色的阳光洒落在他的身上,像是披着一层轻薄的朦胧纱帐。
时至黄昏,也就是既非白天又非夜晚的时段。在东国的怪奇传说中,这个时间段里的世界轮廓会变得模糊,或者说是阴阳两界开始出现交替,也许能在这时候看到非人之物在人世间徘徊。
这又可称为——逢魔之时。
“所谓灾祸,总不可能指的是撞鬼吧……”陶阳哂然一笑,“算了,管他呢,等那虚无缥缈的灾祸真的来了再说。”
他从竖立在街边的一个时钟的前方经过,此时上面显示的时间是五点五十九分。
没走几步,他就遇到了一个熟人——虽然交情不是很深,但至少叫得出名字。
“你好,安藤先生。”原本一直面无表情的陶阳,很熟练且自然地切换社交专用的笑脸。
“陶君,你好呀,都这个时候了,是要去哪里?”
说话的是个戴着眼镜、温文儒雅的中年男子,也是住在陶家隔壁的邻居,名叫安藤正行。在陶家姐弟刚搬来古前市没多久的时候,他对陶家颇为照顾,是个挺热心的大叔。
“我正要到外面吃晚饭。”陶阳如实答道。
安藤正行恍然:“喔,说起来你姐姐一直忙工作很晚回家,总是留你一个人在家里,也是不容易啊。”
顿了顿,他又说道:“要不我请你去吃拉面吧,正好我知道一家很不错的店哟!”
心里感激安藤正行的热心邀请,陶阳婉拒道:“谢谢,不过你也要赶着回去给安藤夫人和老太太做饭吧?就不麻烦你了。”
好歹跟安藤家做了半年多的邻居,他知道安藤正行有个腿部残疾的妻子,和卧病在床的母亲,全家几乎靠他一个人卖画维生,偶尔还要去打些零工。
一说起自己的妻子与母亲,安藤正行脸上露出了幸福的笑容,轻叹道:“是啊,今天工作一天都没有回过家,确实很担心她们……好吧,下次有机会咱们再一起吃饭,这次我就先回去了。陶君你要注意安全,不要太晚回家。”
“好的,安藤先生,再见。”陶阳礼貌地点头示意,然后与安藤正行擦肩而过。
就在这时,街边时钟的分针跳动、与时针一起指向了午后六点整。
紧接着就好像是按下了某个重要的开关,陶阳视野中的整个世界在一瞬间发生了突然变化:
人行横道上往来的行人,仿佛进入慢镜头一般地动作逐渐放缓,直至完全停滞、并静止在原地;
就连远处商城大楼外的电视广告,都如同按下了暂停键一样卡在了某个画面,再也传不出一点声音。
——宛若时间停止。
还不等陶阳有什么反应,就见他正前方大约二十米远的位置、在一动不动的行人中间,忽地出现了另一个自己的身影。
对面的那个“陶阳”,与真正的陶阳本人有着一模一样的外貌、完全一致的装扮,乍一看就像是自身在镜子中的投影;然而不一样的是对方脸上挂着略显狰狞的笑容,以及那一双透着些许狂意的金色眼瞳。
只见“陶阳”张开了嘴、一字一句地说着什么,而声音却从远处直接传到了陶阳的脑海里:
『吾即是汝,汝亦为吾。』
陶阳被脑海中突然响起的声音给吓了一跳,可当他眼睛很自然地一闭一睁后,出现在眼前的另一个自己便眨眼间消失不见,好似刚才的只是幻觉和幻听。
然而他周围的一切,依旧保持着静止的状态。
“到底都发生什么事了?!”哪怕是向来沉稳的陶阳,此时也不免得对突如其来的异变目瞪口呆。
不过在经历了最初的惊讶后,天生环境适应力强的他很快就恢复了镇定。他先是左顾右盼,确认附近没有其他的异常或是危险,至少清楚自己现在是安全的;
之后他从口袋里拿出了手机,尝试与外界联系,可无论他如何进行操作,手机都一直是黑屏的状态、按键也没有任何的反应,再联想刚才的电视广告,心说果然如此;
一边往前走一段距离、一边仔细观察街边被定身的路人,只见他们一个个都化为了栩栩如生的石雕、维持着六点时的姿态与表情,用手触摸后能感受到坚硬和冰凉才触感,也不知道是不是还活着。
“真是……不可思议。”陶阳一副所有所思的模样,“可是为什么……只有我还能动呢?”
本来他并没有期待有人能回答他的问题,却还是有另一个人的声音从不远处突兀响起:
“因为你是一名【适应者】。”
陶阳闻言一惊,急忙循着声音转身往后看去,就见一个身穿黑色大衣、戴着兜帽与面具的神秘人出现在眼前。对方应该是从大街两旁的小道里走出来的,这时已经走近到了安藤正行的身边。
然后从那神秘黑衣人的身上莫名燃起了灰白色的火焰、并且火势愈发旺盛,紧接着一个足有三米高的人形之物从焰火中显化成形。
那人形之物头戴高冠、长着拟人的脸,身穿古朴长袍,一手拿长剑、一手持天秤,落在了黑衣人的身后,就像是被召唤出来的替身或仲魔一样。
“上吧,【忒弥斯】!”
随着黑衣人发号施令,那个与古希腊神话中的规律女神有着相同名字的“替身”举剑就朝着安藤正行刺去!
“你要干什么?!”陶阳脸色一变,下意识地想要去制止,但是对方“替身”的行动却更为迅捷,其长剑的剑尖“叮”地一声点在安藤正行所变的石雕身上。
紧接着另一个安藤正行如同灵魂出窍一般、从石雕里飞身而出,像是被忒弥斯用剑给打出来的。
身影由虚化实的安藤正行惊呼一声、一双闪亮的金色的眸子里充满了恐惧,跌到地面翻滚两圈、还没有来得及爬起来,抬眼就看到忒弥斯已经高高举起了长剑,不由得大喊:“陶君、救命啊!”
陶阳已经冲了过去,只来得及抓住安藤正行的后领,咬牙用力将对方往后拖拽——安藤正行不管怎么说都是认识的人,他不可能坐视不管。
不过安藤正行纵然没有被当场分尸、小腿却被忒弥斯的长剑削掉了大半,他捂着一滴血都没有流出的小腿、发出了杀猪般的惨嚎。
“嘁,真是麻烦,偏偏遇上了其他适应者。”黑衣人的面具下似乎是装了变声器,“喂,少年,你该不会是第一次进到【影时间】里来吧?”
“影时间?”陶阳微微愕然。
看到陶阳的反应,黑衣人就知道了他想要的答案,可他并没有为陶阳仔细说明的闲情逸致,又说道:“哼,给你个忠告!你现在随时都有生命危险,如果之后想要我的忒弥斯救你的话,现在就不要多管闲事,在一旁乖乖地看着!”
对方居高临下的语气和傲慢的态度让陶阳本能的感到有些不爽,可是他的头脑依旧很清醒,理智告诉他自己根本没有办法和威势凛然的忒弥斯敌对。自己若是选择忤逆反抗,最终只会吃苦头而已。
然而,人不能对不起自己的良心!
他咬咬牙,麻利地背上满嘴讨饶的安藤正行后就快速往街道旁的窄巷里跑——忒弥斯体型巨大,窄巷里堆积的杂物又多,走这里或许还能有一线生机!
可不远处的黑衣人见状却不屑一笑:“愚蠢。”
这时忒弥斯举起了另一只手上的天秤,并唤起了某种力量,随后便见陶阳脚下凭空涌出了一股暗红色的能量波,将他连同着安藤正行一起掀飞出去!
黑衣人走进窄巷,冷声说道:“少年,你很有勇气,随机应变的能力也不错,如果觉醒了【人格面具】的话,应该能成为不错的战力吧……”
半跪起身的陶阳听了心中一动:人格面具?
这个词似乎出自他曾经看过的一本书——《荣格心理学》……这是指忒弥斯那样的“替身”吗?
紧接着黑衣人手指指向另一边的安藤、又厉声喝道:“然而你又蠢得可笑,居然想去救这个家暴妻子、虐待母亲的人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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