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珏是严森的独子,声名狼藉、挥霍无度,终日放浪形骸,最喜欢到处惹麻烦,胸无大志,百无一用,人送外号「小爵爷」,是个不折不扣的二世祖。
严珏或许是个贪生怕死之徒,但是胆子绝对不小。
『都滚出去,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许进来!』小爵爷喝退一众暗哨,阴阳怪气地叫道,『瞧一瞧看一看,老巫婆的激将法得逞了!』
唐可媛懒得搭理这家伙,扮起一副娇憨腼腆的天真模样,拉了拉阿牙的胳膊。
『可不可以把枪收起来,姐姐害怕……』
『诶呦我的妈,真是要人命了!』严珏怪叫一声,动作夸张地弯下腰去,左手抚胸,右手扶腰,猛地干呕起来。
看着二人一唱一和,相互拆台的样子,阿牙顿时生出一种难以释怀的重度错觉,仿佛他俩才是相互扶携,生死与共的伙伴,而自己,不过是个无关紧要的外人,萍水相逢的过客。
『你们……』
『她打过我的屁股,我烧过她的头发,彼此间仇深似海,就是倾尽三江两河之水也难以洗清!』新仇旧恨涌上心头,严珏抢着答道。
『他虽然讨厌我,但是绝不会落井下石,更不会加害于我,』唐可媛拉起阿牙的手,送去一团包含无限深情的暖意,『姐姐会照顾好自己,我的小月牙可以放心离开啦。』
心中升起莫名的悲哀,阿牙忽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要走一起走!』一瞬间心思电转,他已想通其中的关键。
阿牙是引诱唐可媛上钩的鱼饵,更是迫她就范的重要筹码。
严珏深知唐可媛的能耐,知道即使将她诱入彀中,也未必能顺利将其留下,于是百般挑衅阿牙,逼得后者举枪示威,获得开杀戮的借口。
因为严珏早已料定,即使遭遇背叛,唐可媛也必不会弃阿牙不顾。
如此一来,唐可媛必定会为了阿牙,与严珏交易,愿意以自己的宝贵自由,换取阿牙的平安无事。
无形的杀气缠绕在枪口附近,愈发咄咄逼人。
『你可以一枪崩了我,也可以上演一出英雄救美,可是然后呢,你们该怎么逃出去?』严珏侧过脑袋,射出一道充满讥谑的目光。
『告别的时刻到啦,我的小月牙……』
唐可媛伸出手来,带着恋恋不舍的笑容,仔细整理着阿牙的刘海。
她不怪他,也不后悔,就算能够重来,她还是会从垃圾堆里救起他,为他治伤,带他去吃烤肉,给他读最喜欢的武侠故事,看着他长大。
暗香浮动,悠远深长,唐可媛扣动口红手枪的扳机,将阿牙送入了梦乡……他终于如愿以偿,投入了她的怀抱。
脚步声走近,一双又破又旧的人字拖跃入视线。
『香水、子弹、麻醉剂……呵,可怕的手枪,可怕的女人。』
『我可以相信你么?』
『当然不可以,只有最蠢的蠢货才会信任一个超级混蛋!』
『但我可以相信你的承诺。就算比现在再混蛋一万倍,你也不会违背自己立下的誓言。』唐可媛回过身子,径直撞上对方投来的目光。
最英俊的混蛋,最混蛋的帅哥,严珏就是这样一个充满致命吸引力的矛盾体。
五官俊俏立体,自带说不出的傲气,唇角常年挂笑,却充满了戏谑和讥讽,他的个子不算高,身材却非常健硕,虎背蜂腰螳螂腿,浑身上下洋溢着高浓度的男性荷尔蒙,狂放不羁,邪气凛然。
『今夜一过,我会亲自送他上路的……哦抱歉,我的意思是,亲自把你的小狼狗送走,』严珏朝身后的摇椅推了推下巴,『把人放在那里,那把破椅子原本就是为他准备的。』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唐可媛携着阿牙站定,模仿起严珏的样子,挤眉弄眼,朝着无人问津的摇椅,拱了拱快要仰到天上的下巴。
『还记得我教给你的第一课咩?』她抛出一记风情漫漫的白眼,打量着自己的玉手,窃笑,『永远别忘了绅士风度……』
似曾相识的场景触动尘封已久的记忆,严珏的屁股突然隐隐作痛起来。
阿牙被稳稳安置在了摇椅上。
『记得给工钱,我可不做白工,』席地而坐,严珏随意打了个响指,提高了嗓门,『有喘气的没有,少爷我快渴死了!』
话音才落,一名男仆随即捧着一个米缸大小的竹筐,一阵旋风般的「飞」到了主人身边。筐里装满了西瓜,少说也得有百十斤出头。这名仆人却是面不改色,气不连喘,好像没事人一样。
『好俊的身手,』美眸细细端详来人,唐可媛不由得会心一笑,『这位可爱的小妹妹怎么称呼?』
涉世未深的「小男仆」哪里招架得住,手忙脚乱间,脸色早已红透,娇羞得像个遭遇调戏的大姑娘,不等主人发话,便即化作一阵甜甜的香风,捂着脸逃走了。
历经无数次烧脑的抉择,严珏费了好大一番功夫,在竹筐里千挑万选,方才相中了一个长相平凡,看上去完全不起眼的西瓜。
中指轻弹纹路清晰,绿黑相间的瓜皮,西瓜应力而破,碎了一地,竟是个皮薄瓤脆,甘甜起沙的瓜中极品。
『本来想先发制人,给你个下马威的……罢了,在你这里吃个亏,对她来讲未必不是件好事。』严珏随手拾起一块西瓜,自顾自地啃了起来。
『这样的小姑娘可不多见呢。』
『那位先生派来的,说是什么贴身保镖……呵,假的真不了,是狐狸总会露出尾巴。当然了,你这种成精的千年狐狸除外。』
无数往事一下子涌入唐可媛的思绪,犹如色彩各异的鹅卵石,打乱止水不波的心湖,惹起一圈圈难以平复的涟漪。
严珏的发言还在继续。
『听说他派人炸掉了白家的洋馆,顺手还让胡十八吃了憋,嘿,这个混蛋!』
『不是派人,而是亲手。』唐可媛纠正道。
『你怎么知道?』
『因为,我亲眼见到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