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万不可!”
景从云说完之后陆川都还没来得及回应,赵无涯先忍不住了。
开什么玩笑,这里可是他的庄园,景从云和陆川两个都是磕不起的宝贝疙瘩,陆川如果出了事他没法跟老朋友们交代,要是景从云出事了那就更不用说了,别说是出大事,就算是受了点轻伤,也不是他赵无涯可以担待得起的。
赵无涯担心担责,陆川其实也有顾虑,一方面他担心今天这乱七八糟的事情是景从云安排的陷阱,但无论怎么想景从云总不可能众目睽睽之下把自己宰了吧?
另一方面和景从云切磋确实是一件高风险零收益甚至负收益的事情,就算他赢了,即便他把分寸拿捏得死死的也没有任何好处,甚至可能在这个节骨眼上让两国的关系更加僵硬,更不用说没控制住把景从云也跟打伤了。
如果他输了的话那就有些丢人了,打了人家老婆又跳出来一个老公,人家在老婆面前证明自己的实力,促成夫妻恩爱,自己就像是反派小丑。
按照这个思路,现在嬉皮笑脸一点,服个软认个输反而是最好的方式,自己免了麻烦,景从云也得了面子。
但如果抛开这些乱七八糟的外界因素,他自己还是蛮想跟景从云碰一碰的,景从云极少在世人面前出手,陆川惟一见过的一次便是上回在青鄄伏杀寒天。
那一次景从云第一刀平平无奇地砍上去,逼迫寒天神降,第二刀则是寒天已经被在场的景国军士、大阵、法器给磨到了残血,最后景从云平平无奇地又一刀K了头。
光从那天的两刀里根本看不出他的水准,陆川只能从灵视的视角里知道景从云已经到了如意境的后期,以他的年龄来看如果和去年时候也是22岁的霍长歌比,境界上是弱了一点,但是比夏晨雨又要强了不少,考虑到他这份皇帝的工作本就不利于修行,中肯的来说也算是相当了不得的天才了。
可陆川不相信景从云也会像夏晨雨一样爱武如痴,和夏晨雨放在一起对比,他很明显应该被划到呆修那一派,也就是刚刚抨击过的“夸夸其谈世家公子”。
因此陆川其实并不知道景从云有什么样的底气可以摆出一副要给自己的女人找回场子的姿态,如果这个底气是他真的掌握了秩序,或许在切磋中就可以看出一些关于秩序的端倪。
退一万步来说,正如刚才夏晨雨急迫地想要把握住和陆川切磋的机会,陆川又怎么会想错过这么一个可以光明正大揍景从云的机会呢?
“陛下,千金之子不坐垂堂,您千万要三思啊。”赵无涯一边说着一边朝陆川使眼色,有没有点眼力见,赶紧配合着说句软话啊。
“赵先生先别着急,我还没说完呢。”景从云摆手道,“您应该了解我并非好武之人,修行更多也只是为了自保,上次陆川越境击败了山海名动青鄄,许多人都说看到了余欢先生年轻时候的风姿。”
景从云说到这里的时候陆川也不免有些脸红,上次和楚山海比试的时候自己可以说是胜之不武了,用音修的功法模拟了景从云的声音扰乱楚山海的心神,然后才一击破防得手,要说有余欢的风姿那简直是在侮辱余欢了。
“天选之人确实不同凡响,短短几个月的时间不见陆川便已经踏入了如意境,很难想象下次见面的时候,会不会陆川已经悟得神通,把我远远的丢在了身后,正巧我来的时候还听到了一句,夸夸其谈的世家公子?”
陆川也笑了起来,此生仅有的机会是吧,重铸景国年轻一代荣光,我辈义不容辞?
“所以说今天正好是个合适的时机,合适的地点,陆川难得来一次景国,赵先生的庄园里没有太多观众,还有两个不得不挺身而出的理由,一个是向陆先生展示一下景国第一家族景家公子是否是夸夸其谈,还有一个理由。”
景从云扬起龙雀刀,指着陆川挑眉笑道,“喂,小子,你在我的地盘打伤了我的未婚妻,不会想就这么算了吧?”
他的眼中闪烁着精光,第三个理由,就你是我妹妹嘴里说的大猪蹄子啊?
赵无涯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什么,要论嘴皮子他怎么说得过景从云,他无奈地看向陆川,希望陆川能理智一点,不要陪这个突然中二的皇帝乱来。
“还真就给你赖上了,那么景家公子想要怎么算呢?”
“这里毕竟是赵先生的庄园,所以我也必须要考虑赵先生的顾虑,赵先生担心我受伤,明天我又要大婚,所以我的想法是,我们互相出三招,可以躲,可以接,也可以喊停认负,你看如何?”
陆川看着景从云脸上又出现了那种欠收拾的笑容,终于也心动了,这可是一个绝无仅有的可以暴打皇帝的机会,就算是乌托邦也没有几个人完成过这个成就吧?
“客随主便,剑修陆川,请指教。”
景从云完全有自信的理由,这几个月来他的修为境界倒是没有发生太多的变化,但他的实力早已天翻地覆,这一切还得从那天他手持戮神刀,砍下了寒天头颅开始说起。
他没有撒谎,作为一个皇帝,他对修行确实不算上心,只是出于一贯对所有事情都认真对待的态度和对自己安全的顾虑,再加上天赋和皇家秘法秘宝,才勉强在同龄人中保持了一个比较领先的修行境界。
余欢公开发表的猜测是正确的,击杀神只会让修士明显地变强,斩杀的神只越强,变强的幅度便越大,参加弑神的修士也都能有所感悟,他亲手斩杀的寒天怎么说也是掌握了权柄的神只,回宫之后当晚景从云就悟了道,一是景家祖传的刀道,二是身为帝王的统御之道。
这个发现令他感觉很新奇,他作为皇帝能动用的资源不是程冠学能比的,于是他十分激进地秘密发动了猎神计划,在过去几个月里便靠着仙闻符箓和戮神刀,安排夏无疆和秘密军队以执行任务的名义,在景国各地撒了欢地猎神。
在这些猎神行动里,景从云也担任过数次最后的补刀手,除了自己动手之外,也会安排夏无疆和其他心腹武将轮流弑神,杀到最后他甚至感受到自己如意境的修为有些配不上自己的道境了,正是在这些行动里,景国总结出了斩杀的神只越强,变强的幅度越大的规律。
死了这么多中低阶的神只,景国和耀国的领地对应的就是神界北苑的势力范围,这便是为什么三辉神殿和七神宫要宴请神王无罪,希望天神殿牵头反制的主要原因,要不然光是死了寒天和日光神的话,北苑神系也下不了这么大的决心。
景从云很少在外界显露自己的修为,但他跟夏无疆切磋过,夏无疆十分肯定地认为景从云应当就是当世最强的如意境,景从云愿意相信夏无疆的眼光,但他心里很清楚,自己应该只能算是当世最强的如意境呆修。
因此他依然十分谨慎,今天制定下不交手只过招的规则便是有利于他的发挥,近身战斗比拼战斗技艺必然会暴露他的劣势,但如果只是大招对拼,那不正是呆修最擅长的战斗方式吗?
景从云握住了龙雀刀肃然站立蓄势,景家传承的戮神刀其实是斩马刀的样式,和夏家的龙雀刀还是有不小的差异,但自从景从云悟了刀道之后,这点差异便可以忽略不计了。
夏晨雨百无聊赖地看着场中,脑子里回想更多的还是刚才的战斗,虽然景从云是皇帝,但他在夏晨雨眼里就是那种夸夸其谈空有境界的呆修,即便是只过招不交手,景从云也绝无可能战胜陆川,陆川有多强她刚领略过,她甚至看不透陆川刚才最后一剑出了几分力。
所以她不能理解景从云的自信,在她看来接下来要开始的十有八九就是一场假赛,如果陆川识趣的话,要么在第三招的时候假装不敌让景从云赢得美名,要么疯狂放水不出全力,两人各拼三招之后握手言和皆大欢喜。
她并不是只知道修行习武的白痴,多少也耳濡目染了一些其他东西,就好像她习武过程中遇到的很多对手,无论她怎么言说保证,都还是顾忌她夏无疆孙女的身份给她放水,令她无可奈何。
“景家代代相传,八百年前景家先祖曾随神族荡平北境魔族,这第一式,名为荡魔。”
景从云刀势蓄起之后便弓起了腰,他的眼神越过刀尖的寒光,刀尖直指向陆川,夏晨雨如梦初醒般回过神来,只觉得眼前的景从云令她感到无比陌生。
然而景从云并没有注意到夏晨雨,他全部的注意力都在自己的刀上,他的脚步往前重重一踏,刀亦向前猛烈横斩,他眼中的刀尖寒光如钩锁般向陆川甩了出去,似乎要把陆川和沿途的空间一道斩成两断。
见鬼了,陆川下意识地御风而起,险之又险地避过了这一记刀芒,它重重地撞在了赵无涯布下的防护结界上,震得赵无涯都是脸色大变。
夏晨雨眼神呆滞地看着场间两人,基本的眼力她还是有的,景从云只是这一刀,便比她的轰雷掣电不知道强到哪里去了。
“景皇陛下真是让人意外。”这一记荡魔令陆川不敢再有任何轻忽,刚才的一瞬间他感觉到了一丝危机,靠着本能躲过了。“我这一招名为狂风绝息斩,方才便是用这一招击败了你的未婚妻。”
“嗯?疾风剑豪亚索?好像是叫这个,杨明跟我说过,是个游戏人物的技能。”景从云若有所思,陆川却是感觉到了社死,靠,打架就打架,哪个正常人打架要先喊自己技能名字的?
剑罡再次卷起了风暴,陆川也随风而行,风至剑到,而景从云只是横刀一振,脚底生根般顶住了罡风,将陆川弹了回去。
夏晨雨有些茫然了,她能看得出来刚刚这一记狂风绝息斩比方才和她对战时又强了三分,但景从云却是毫发无伤扛了下来。
“风行术法追求速度,我们这样用招式互拼,是我占了便宜。”景从云接下第一招之后对陆川的实力也有了概念,于是嘴上开始说起了客气话,“相传第一次天人之战,我景家先祖景开天曾持戮神刀弑杀神王,这第二式,名为戮神。”
景从云动了起来,他拖着刀飞驰的速度没有夏晨雨那么快,但他越是逼近气势便越强盛,并且吸取了第一式的教训之后,这次他的意念牢牢锁住了陆川。
他手中刀开始泛起了金光,和夏晨雨刀上的雷光不同的是,这金光里蕴含着无可匹敌的锋锐,重重地斩向了陆川。
陆川挑了挑眉,景从云刚才的第一刀让他有多惊艳,第二刀的过程就让他有多失望,景从云移动的速度慢,意念锁定也不利落,显露出了他呆修的本质。
他一边踏着风向前跑动,一边张嘴轻啸,一团无意义的尖锐杂音在景从云的耳边爆开,景从云显然受到了他的影响,连锁住陆川的意念都为之一松,陆川一剑格开了景从云的斩击,紧接着以极快的速度一拳把景从云轰得倒飞了出去。
爽!陆川这一拳没有任何门道,甚至因为怕打伤景从云还留了力,但从今天起他决定把这一招命名为殴帝神拳。
他以后也可以像景从云那样说,相传陆川与景帝战于青云门,陆川以老拳痛殴景帝,这一式,名为殴帝神拳。
“我的第二式已经打出去了。”陆川已经知道了景从云的大致水平,究极偏科的呆修,伤害巨高但其他方面都很一般,实战经验也极少,于是他决定给景从云留点面子,走个过场把三招过完就算了。
“陛下!”旁边的观众们发出了惊呼声,景从云挥了挥手制止了他们,然后从地上爬了起来,陆川这一拳伤害性不高,但侮辱性很强,他印象里上次这么狼狈的时候还是10岁的时候被夏晨雨这个疯姐姐暴打。
真狼狈啊,当时的疯姐姐今天也在场,而且明天她就要嫁给我了.
“相传景国太祖于神主战于开天河畔,太祖重伤神主,定下神族不得踏足人间之议,这第三式名为开天。
这一式我刚习得不久,掌握的不是很好,如果你接不住的话,务必喊停,麻烦赵先生和林阿姨,随时中断这场切磋。”
景从云掸了掸身上的尘,握紧了手中的刀,说完之后他便闭上了眼,呼吸间便进入了一个玄妙的状态。
嗯?陆川突然间寒毛直竖,一股强烈的危机感涌上心头,我去,我是打了你一拳,你也不至于要宰了我吧?
但提前认输是不可能的,陆川也闭上了眼进入灵视状态,一股强大又熟悉的气息萦绕在景从云的周身,缓缓聚集到了他手中的刀上。
道韵?你这蹩脚的战斗技巧和理解是怎么通过刀道的考核的,还是说刀道上的前辈都特别温和,考核特别的容易?
不管景从云是如何做到的,此刻都由不得陆川多想,也顾不得事后会被余欢痛骂,他同样摆开架势向剑道借力,准备跟景从云硬拼上一剑。
他这一剑曾在魔原斩杀不归树灭绝魔族,也曾在镇海城重创无名小神,剑道很快就呼应了他这位活跃的小友,连他手里的断星河青春版都开始颤抖了起来。
这一剑名为求道,不过这次陆川不会再喊出它的名字,它最初的含义是求求大道救我狗命,之后又渐渐演变为了在剑道里上下求索。
夏晨雨目不转睛地看着景从云,怎么也无法将眼前这个肃杀专注的帅男人和那个被她怎么打都不认输的小男孩联系在一起,赵无涯在乌托邦打卫国战争的时候都没有这么紧张,手心里全是汗,捏着符箓随时准备救人。
开天刀和求道剑在空中猛烈相撞,两人在空中仅仅相持了两秒便双双倒飞出去,陆川躺倒在风中一个利落的翻身落回远处,若无其事地收起剑,掩饰自己握剑的手在微微颤抖。
而景从云落地的姿势就没有陆川这么飘逸了,但他这次把龙雀刀插到了地上稳住了自己的身形,拄着刀长身而立。
“原来你也杀过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