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噼啪!”油灯里的灯芯,在自由的燃烧中,摇曳了一下。
屋里的几个人,在灰蒙蒙的灯光下,神色肃静,若有所思。
“怎么看?”先沉不住气的人,开口问起。
“蹲着看呗,还能怎么看...”依靠着有人无力应答。
这回的工作组,看上去和善,但很有原则。
让人一时分辨不出,是好是坏?
“老梁...”手指头夹着吸了大半纸烟的文会计,看向了同坐在炕头上,对面闷头吸烟的梁有为。
上面通知的工作组下来了,相互也见过面了,一餐便饭也吃完了,相关的话也聊过了。
按照以往经历过的教训总结,为求自保,村里的主要肝部们,打完照面后,总得商量出一个,应付措施才行。
省得像以前,一败涂地。
“这小年轻,有点看不透...”烟锅里的火苗,随着梁有为大口大口的“吧嗒吧嗒”气息,一闪一闪的。
“我看啊!这工作组,至少比上回下来查饭,瞒,产的那些人,表面上的态度,要好上不少!”心有余悸的文会计,有点儿庆幸说道:“他们没有一下来,就将我们这些人,粗暴地隔开,逐一审查!”
“文叔,这次不会跟上回,下来的那些人,一个样吧?”屋里的几个年轻人,听得呼吸短促,心中一慌,聚目紧问。
那次从京下来的工作组到村子后,一副气势汹汹的模样,毫不留情地连连逼问,让人说出,藏起来的,米良,食,在哪里?
当时,村里的家家户户,哪还有什么多余的米良,食啊!
都给县里下来的人,强,势收走了!
“怕什么!我们又没做什么亏心事!都睡觉去,明一早还要干农活!”想起当初不怎么美好经历的梁有为,摆着黑脸,赶人了。
“就按当初,在京城培训几日的会议要点,在村子里访贫问苦,了解各家各户的实际情况,要对每家的成,分进行甄别、审定和重新登记!”一行人来到了康思杰的临时住所,组长接着说了几句:“按昨天规划好的安排,村里是5个生产队,从明天开始,一人一队,开始...”
“另外,我重申一下...”末了,康思杰说道:“大伙也看到了,村里的条件,相对于城里,比较艰苦和朴素,如果你们留在乡亲们家里吃了饭,不管他们嘴上客气说什么不用,你也要记得留下粮票和钱...”
叮嘱完事后,康思杰将组员们送别在了屋外。
看着前方探路手电筒的光芒逐渐远去,心情莫名的康思杰依旧伫立在门外,一动不动。
乡村里的夜晚,依旧是那么的宁静安详。
未见明月,但有繁星。
此夜,除了天上几颗不停眨眼的小星星,还有匍匐在草丛中,伴奏助眠的小动物,在起伏鸣唱。
真叫人怀念。
“康组长...”旁边传来了一个小心翼翼的声音。
感怀中的康思杰转身一看,借着屋里露出来的朦胧灯火,见到了一位妇女。
是咸鱼暂住屋子的女主人,今天下午看房子的时候,见过一回的王大娘。
其一家人居住的主屋,就在这房子的旁边。
“大娘,您还没休息啊!”尊老爱幼的康思杰,轻声说道。
听到“借宿的肝部”,仍是如初见之时那般和和气气的说话,稍稍放下心来的王大娘,立马笑容满面地回答:“康组长,您刚回来,不是还没泡脚么?我给您送热水来了!”
“多谢大娘了!”早已忘却自力更生之技能的康思杰,忙上前半步,将王大娘手中提着的冒热气木桶,接了过来。
“大娘,让我自己来吧!”
提着有点儿重的木桶进了屋子,康思杰便在堆在炕上的行李中,从网兜里取出了脸盆,倒了大半盆的热水。
木桶内,还余一些热水。
“大娘,您站门口干啥?进来啊!”康思杰笑道。
一时间,咸鱼感觉到了自己的语气,有了反客为主的含义?
“哎哎哎...”在门口门槛处徘徊的王大娘,小心翼翼地进入了上午尚可随意进入的房子。
而到下午的时候,这房子像是不属于自己了?
只是,王大娘大了个胆子,在屋里左看右看,没发现有啥变化。
“康组长,您的被子,还没铺呢,我来给您铺上!”王大娘的注意力,放在了炕上的行李上。
“呵呵...好,麻烦大娘您了!”在包里取了洗漱用品的康思杰,有点儿感激地说道。
毕竟,要是咸鱼动手,必定是将包得四四方方的被子,随手摊开放炕上,便已够了。
再者,适当地接受别人的好意,也能更轻易拉近人与人之间的距离。
“康组长,这么大的被子,怎么这么轻啊?晚上您盖这个被子,不冷么?”用力抱起包裹得好好的大块被子,认为其里面应该填充有10斤重棉花的王大娘,震惊得差点闪了个腰。
这,不科学!
“大娘,这是鹅绒被子,比较轻,也暖和。里头还包了个枕头,所以看起来有点大!”康思杰一边笑着解释了一句,一边双手也挤了挤沾满热水的毛巾,抹了一把灰头灰脸。
让脸部的皮肤,立马活跃舒畅不少。
一路的风尘,可让一张帅气的俊脸,受苦不少。
至于被子...
被称为雄踞半城实力的娄家,有十来张彰显身份的被子,这很合理吧?
然后,身为娄家的贤婿,为避免路上的劳累,带上更为轻便的被子,这就更合理了吧!
“哎,鹅绒被...”重复嘀咕的王大娘,心里有点儿胆怯,手头上的动作,不敢继续下去,谨慎问道:“康组长,这被子,应该很贵吧?”
这一张几斤重的被子,得用多少只大鹅,才能做成一张被子?
要是不小心弄脏了的话,自己赔的起么?
“呵呵,没事儿,大娘,甭管贵不贵,被子就是用来盖的!”顺势唠家常的康思杰,接着笑道:“大娘家里,都有谁啊?”
待没去过首都而充满了无尽好奇、问东问西的王大娘离去,又瞎忙一通后,康思杰总算是吹灭灯火,脱去外套,钻入了被窝里。
“这里没京城那般冷呢!”用被子将自己裹成一条虫的康思杰,在路途的疲倦中、乡间的伴奏下,沉沉睡去。
一觉睡到大天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