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在59年3月的时候,京城内城的有轨电车,就已停运了(只保留外城的5路有轨电车),有轨电车换成了公共汽车(烧油),车型是从捷克进口的斯柯达汽车。
现在的捷克斯洛伐克社会主义共和国,和我们还是同一个阵营的战友,所以有往来。
一大早,康思杰就在车站牌下,等候公共汽车。
“喂,书呆子...书呆子!”一位女青年,从沃克斯豪尔汽车的车窗,伸出了半边身子,向后方站立的康思杰大声招呼。
怎么是你?
在周边众人八卦之火的注视下,有些尴尬的康思杰只好走了过去,开口就是劝:“身子别这样伸出来,很不安全,快点退回去!”
“哼哼,要你管!”心里高兴的女青年,嘴巴上却硬了一下,也缩回了车内一点,把双臂撑在车窗上,仰头问道:“书呆子,你去哪儿?”
问那么多干嘛呢?
瞥见车内有人,康思杰也不好针锋相对,说道:“我打算去趟城南。”
“这么巧?我们也是去城南,你去城南哪里?”女青年像是很高兴,连连问道。
城南很大哟,巧什么巧?
“先农坛那边。”也不是什么秘密,康思杰便说了。
“我们也往那个方向去呢!”女青年惊喜道,回头跟母亲说道:“妈妈,我们顺带送一下书呆子吧!”
“好。”娥母轻轻点头。
娥母看着神采异常的女儿,心里却轻轻叹气。
“书呆子,上来吧,”为了防止男子害羞客气不敢上车,女青年还用起了激将法,“别婆婆妈...”
“好。”上前两步,打开副驾驶的门,康思杰钻进了车里。
哎????
书呆子,好像真不呆了?为此,女青年似乎又增加了不少好奇。
不过,后面还能坐人,却不坐,跑到前面去。
还是呆子一个。
“谢谢。”康思杰转头,向后座的人表示感谢。
为省那1毛2毛,康思杰忍受了所有。也因,公共汽车上,确实太堵了。
“这是我妈妈。”娄晓娥挽着仪态不凡的妇女表示着,又指向了在左驾上开车的男子介绍道:“这是我爸的司机张叔叔。”
“伯母,您好!我是康思杰。”康思杰十分有礼貌地向二人打了招呼,“您好,张叔。”
司机笑着点点头。
“你好,小康。”娥母问道:“你这是去走亲戚吗?”
康思杰进入车子的时候,手上是拿着东西的。
“是的伯母,今天到我姐家去。”康思杰应道。
“哦,原来你姐你姐夫是住在城南啊!”娄晓娥后知后觉般说道:“我还以为你姐住在城东的工业园附近呢!”
当下的京城总体规划里,有几个比较大的工业园区。城东城西方向各一个,东南东北方向又各一个,南向和西南又各一个。
后面因城市的发展需要,京城的工业区才逐渐搬迁。
“小康,你家里都有谁啊?”娥母温声问起了家常。
家里的小白菜看似不保,得主动出击,侦查情况。
“我和姐姐。”康思杰如实答道。
“你和姐姐?家里的父母呢?”娥母好奇问道。
“我父亲...他好像失踪了!”康思杰轻声答道:“母亲...在我的记忆里,她应该在我很小的时候,就不见了!”
这幅身体的生父,在57年前后的时候,就没见过面了,音信全无。也不知他是不是跑去大沙漠里种冒烟的蘑菇了,还是到地球的哪个角落里享福去了。
生母,应该是在傅将军放下抵抗、我军和平解放京城的时候,跟着当时的,不知是高官还是名人,一起跑掉的。
反正在脑海中,二人的音容笑貌,已经很模糊了。
“哦。”娥母听了,倒是怜惜起来,开口道:“这些年,都是你姐照顾你的?”
康思杰的手,在座位上摸了半天,也没摸到有安全的带子,再看司机也没系上安全带之类的,便不再摸索。
“是的,伯母。”康思杰点头回应。
汽车在马路上驰骋,车内则沉静了一会。
娄晓娥也是初次听闻康思杰的过往,内心也有了些莫名心痛,脸上在纠结着,不知如何再次开口。
娥母也是暗道坏事,得到的信息无用不说,自己像是送上了一波助攻?
“夫人,先去...”行驶中的司机,不回头地问话。
“去先农坛。”娥母说道。
“好的,夫人。”司机将方向盘左转,汽车拐了个弯。
“谢谢伯母,给您添麻烦了。”康思杰回头感谢。
知道这是人家的好意,康思杰不能不有所表示。
“小康,你姐,是做什么工作的?”娥母乘势开口。
“姐姐是纺织厂的女工。”康思杰答道。
“是哪个纺织厂?”娥母又问。
查户口?想搞事情?
康思杰观察了她一眼,想了想,还是答了:“姐姐在国棉二厂工作。”
娄晓娥将头倚靠在母亲的肩膀上,默默地看人,静静地听话。
“你姐夫呢?”娥母继续问道。
你是警察吗?查户口想干嘛?
不过,康思杰转念一想,看其架势,观其贵气,想查普通人的话,随随便便就可以查出来。
何必隐瞒?
康思杰说道:“姐夫在城南屠宰场里工作。”
“嗯。”娥母点点头。
“小康啊,你今年多大了?”娥母和蔼地问道。
“过了年就21岁了。”想明白后,康思杰十分老实回答。
俗话说,拿人手短吃人嘴软,坐别人的车,又短又软。
“那今年就是20嘛。”娥母为这种调皮的话,笑了一下。
“我记得在你们小学毕业的时候,晓娥他爸和我,还被学校邀请去观摩你们的毕业典礼呢。”娥母轻笑道。
“不好意思,伯母,我记不起来了。”康思杰说道。
残缺的魂魄里,早没这种印记了。
行进中的小汽车,停下来了。
“夫人,先农坛到了。”司机说道。
“谢谢伯母,谢谢张叔,送我到地方,我先下车了。”康思杰礼貌地说再见。
“书呆子,还有我呢?你怎么不谢谢我?”娄晓娥忿忿不平地嚷了起来。
“抱歉,是我不对。那谢谢您老同学。”康思杰知错就改,马上表示。
“我不叫老同学,我叫娄晓娥!”娄晓娥很是不满。
既然你将我的名字给忘记了,那我便说出来提醒提醒你。
浑然忘了自己只喊人书呆子。
被人说出来了,康思杰不由地一下子脸红尴尬。
记忆里除了一些幻想出来的“林妹妹、宝姐姐、云妹妹”等人,可没有哪位老同学的存在。
该说些什么来化解这个异常的氛围呢?
康思杰决定撒个谎,当然,是善意的谎言。
“我记得你以前是长头发呀,怎么变成短头发了?长头发好看。”康思杰把车门打开了,东西带上,下车前回头说道:“谢谢,娄晓娥老同学。”
然后,轻轻地将车门,关了。
迷之笑容的娄晓娥,手指搅拌着秀发,脸色红润成一片片。
“走吧。”看了女儿的情况后,娥母叹气地发话了。
望着汽车远去,康思杰朝姐姐家走去。
“姐,你怎么在这里?”没走几步,就在“先农坛”的公交站牌边,看到了等候中的康丝丽,还有怀里的小丫头。
天寒地冻,两母女不知在这里等了多久。幸好今天坐了别人家的小汽车,比公共汽车快了很多。
“你姐夫忙去了,所以我过来等一会,也是刚来。”看到弟弟来了,康丝丽满脸的高兴。
“我又不是不认识路....”康思杰在感动之余又有些心疼,也有些生气。
“舅舅!”康丝丽怀里的小丫头喊了起来。
康思杰连忙应了一声:“嗳,舅舅在呢!”
“舅舅!”小丫头似乎受了什么委屈,塌了个眉,扁了个嘴,奶声奶气地数落:“囡囡好久没有见过舅舅了!妈妈说舅舅在忙,舅舅在忙什么嘞,舅舅是不要囡囡了吗?”
“舅舅要囡囡呢!谁敢不要这么可爱的囡囡呢!”康思杰轻轻地将小人儿抱了过来,慢声细语:“舅舅没来看囡囡,是舅舅的错,囡囡要是生气了,可以轻轻地打几下舅舅呢。”
“舅舅保证不喊疼!”